手执管箫的男子个头略高，一身白衣；另一个则一身石青色长袍。两个人都是风姿出众，相貌俊秀。
也不知是莫云卿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两个人的眼角眉梢有着难以言说的风情，眼神有些微微的迷离，不经意间透出勾人的味道。
实在是比萧长恭还要妖孽一些。
而两人在看到莫云卿后也是一愣，显然是从没在怡红阁见过这般气质出尘的女子。
手执管箫的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越好听：“在下魏长风，见过姑娘。”
另一个也是依样道：“在下陆吟，见过姑娘。”
莫云卿自然是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名字，抬手示意道：“二位请坐吧。”
两个人迟疑了片刻，还是坐下了。莫云卿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盏，冲外面唤道：“来人！”
应声而入的，却是故辞。
故辞身配长剑，一袭玄色衣衫衬的他整个人越发高冷肃穆起来。俊朗的面容板正冷漠。
方才花妈妈在的时候莫云卿还没觉得有什么，眼下看见故辞却莫名觉得有些尴尬，要笑不笑的问道：“花妈妈已经回府了？”
故辞一抱拳：“属下得了花妈妈的口信，就来了。”
莫云卿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半遮半掩的暗示道：“想来花妈妈同你说了我是来做什么的，回去后知道跟他怎么说了吧？”
故辞罕见的迟疑了下，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和萧长恭说实话，于是恭敬疏离的道：“属下不明白，还请王姑娘示下。”
他极快的改了口，莫云卿还是颇为满意的，也不在乎故辞的前一句话了：“罢了，回去的路上我再同你讲吧。你先出去吩咐门口的丫鬟上两盏茶来。”
故辞应了一声下去了。魏长风一脸疑惑地看着莫云卿，看这侍卫，再看这姑娘通身的气派，似乎来头不小。
故辞出去后，莫云卿脸上重新挂上了客气的有些淡漠的笑，看向两人：“两位公子见笑了。”
魏长风忙道：“姑娘客气。”
陆吟比魏长风进怡红阁的日子晚些，但也是没有见过这样客气疏离的客人。而且在这个时候来这儿的客人，哪一个不是人到中年，寂寞难耐的中年女子？
偏偏莫云卿，非常的不同。
“不知道姑娘为何会来怡红阁？”魏长风有什么说什么，主动问道。
莫云卿笑了笑：“公子这话问的，这时候来怡红阁，自然是听曲儿作乐。”
这话稍显轻浮，但从莫云卿的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难言的味道。总觉得有些淡淡的冷漠。
魏长风迟疑半晌，还是说出了口：“姑娘应该知道，怡红阁白天做的是什么生意。”
“自然知道，”莫云卿看了看袅袅的香炉，“这香料味道不错，是什么？”
作为怡红阁最好的一个雅间，这里面的香料平时都是陆吟亲自调配好了拿来点上，此时听得莫云卿问，便回道：“这是在下自调的香料，名叫千红。”
“千红？”莫云卿浅笑吟吟，“是个好名字。”说着合上眼吸了口气，喃喃道：“零陵，龙涎，麝香，还有一味是？”莫云卿说着，睁开了眼，“鼠尾草？”
陆吟有些吃惊，自己配的香料向来是没有人能闻得出里面有什么，正是因为里面有一味鼠尾草，即使是怡红阁的香料师傅也闻不出来。
莫云卿有些佩服的看向陆吟：“鼠尾草怕是在这里鲜少有人知道可以用作香料，陆公子好厉害。”
陆吟哪敢受了这夸奖，忙道：“姑娘谬赞。姑娘竟然能闻出来其中加了什么，想必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魏长风也是十分惊讶。陆吟调香的手艺他是知道的，怕是帝京最好的调香大师也比不上，是而他才能在怡红阁三天两头的接客也不被半枫荷说道。
莫云卿一笑置之：“陆公子过谦了。陆公子的好手艺我可是比不上的，只是闻得多略懂一些罢了。”
两人对莫云卿的来历越发好奇了，只是牢记着半枫荷立下的规矩不敢开口询问，一时之间也没有再说话了。
恰好丫鬟此时端着茶上来了，缓解了一些尴尬。但除了茶之外，另有一个丫鬟端着两壶酒放下了。
莫云卿看着那甜白釉的瓶身，倒是颇为精致。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闻了一下，面上的笑就冷了一些，眼神也变得凌厉：“怎么，怡红阁的规矩竟然是这样的，随便给客人下药？”
作为一个做皮肉生意的花楼，还经营着楚馆业务，酒里面放药那是必然的。可知道的人不少，但说出来的恐怕也就莫云卿一个了。
上酒的丫鬟看着莫云卿的脸色不对，慌忙跪下了：“姑娘息怒！是奴婢不对，奴婢这就给您换一壶。”
说着，就瑟缩的跪在那里等候莫云卿的吩咐，并不敢轻举妄动。
莫云卿看了她一眼：“也罢，你拿下去自换一壶吧，我就不告诉你们掌柜的了。”
她自然知道这是半枫荷的意思，想要给她“助兴”的。但若自己真的怪罪下去，想来受罪的只会是这丫鬟。
小丫鬟激动地连连道谢，磕了几个头忙下去了。莫云卿一展手：“两位公子还是喝茶吧。”
魏长风真的有些拿不准面前这个看起来清贵无比的小姐了。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怡红阁，来了以后又什么都不做，真的是让人猜不透。
“两位公子想必是很纳闷，我是来做什么的吧？”莫云卿看着两人，笑问道。
魏长风眉峰微蹙，点了点头。
莫云卿轻轻叹了口气：“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我家里管得严，难得出来玩一次，就是想去一去没去过的地方。”
这个解释十分合理了，可魏长风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陆吟也是如此。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难免疑心就重。怎么看莫云卿也不像是个贪玩无度的贵族小姐。再看刚才的侍卫，若是眼前这女子家中派来的，她怎么敢肆无忌惮来这种地方？
莫云卿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是骗不过眼前这两个人的，不过也没有多做解释，从善如流的问道：“两位公子在这怡红阁待了多久了？”
魏长风见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可能再问，如实道：“我们二人都是从小在此处。”
莫云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魏长风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突然只觉得自己简直是肮脏卑微到了泥土里，不自在的道：“在下是从小身契就在此处，而陆公子。”
说到这儿，魏长风的神色有些暗淡。
陆吟节上了魏长风的话尾：“在下是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在这里。”
莫云卿在刚才看到这两人，又知道陆吟的手艺以后，便做了个决定，于是此时便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方便透露么？”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要做生意，而且自己还是后起，自然是要从别的地方搜刮人才了。
而人才最多的地方，无异于这个帝京第一花楼。
“姑娘即使没来过，也应该知道一些，若非被逼无奈，谁愿意来这里？”陆吟不知道是难得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懂香料的人，还是心中苦楚太多一直没法与他人言说，语带苦涩的回道。
莫云卿是能猜到一些的。魏长风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从小在这个地方待着，身契被人拿捏在手，没有脱离奴籍。除了待在这就是逃跑，可没有脱离奴籍的人出逃，主人家是有权利直接追回处罚的。
甚至于一刀杀了都无人问津的。
而陆吟，恐怕就是被人所害了。
莫云卿有意将这两人归入自己麾下，于是意味深长的道：“其实，事在人为。”
魏长风温润如玉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惊讶，听着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要他们？
莫云卿点到为止，又转移了话题：“怡红阁是帝京第一大花楼，生意做得这样大，不知道除了你们掌柜的半枫荷，还有谁是东家？”
魏长风看着莫云卿的眼神多了一些戒备。这个女子怎么看都是来套话的，一点都不像是来玩耍的。
看着魏长风的表情，莫云卿也不生气，一挑眉：“怎么，魏公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比起魏长风的小心翼翼，陆吟就天真直爽许多：“除了我们掌柜的，还有一位东家，只是阁中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
莫云卿心下了然，想来十有八九就是哪个身份矜贵不好出面的人了。根据她的经验，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有大人物在背后支撑才能做得起来否则的话早晚都会被官府找茬。
看来这背后的大人物一定是个某个官员或者贵族人士了。
魏长风有些不满陆吟的心直口快，蹙着眉看了他一眼。陆吟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忙缄默了。
莫云卿见状，笑了笑：“魏公子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两句而已。”
说着笑意温和的道：“二位公子用茶，不用客气。”
魏长风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淡声道：“姑娘若是来完，那我们就为姑娘再弹奏一曲，若不是，还请姑娘明白示下，我们到底该做什么。”
说罢，顿了顿：“在这里与您谈天说地，不和怡红阁的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