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瑞一看陆挽棠这个架势，就知道陆挽棠的意思，当下乖乖坐好。
陆挽棠忍俊不禁，不由得轻轻咳嗽一声，顿时破了功。
不过道理还是要讲明白的：“你认为，是聪明么？”
萧承瑞茫然看着陆挽棠，小心翼翼的问：“难道不是聪明么？”
“如果不是聪明，又怎么会比他们都厉害？”
小孩子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
说这话的时候，萧承瑞甚至还有点儿微微骄傲的样子——仿佛陆挽棠比别人厉害这个事情，让他觉得很自豪。
陆挽棠不由得又被逗笑了，好不容易才平息一些，让自己看上去郑重其事一点：“可是我觉得，并不是因为聪明。如果你聪明，别人比你还聪明怎么办？”
萧承瑞愣住：“可我没见过……”
“这个世上，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陆挽棠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顶，而后才叹道：“你要知道，这个事情，跟聪明也没多大关系。你虽然不能太笨，可是小聪明在这个时候，并无大用处。”
萧承瑞是真的好奇：“那什么才是最有用的？”
陆挽棠声音清润：“是耐心和稳重，是肯花费心思和功夫，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以及一点点运气。”
这世上中有许多事情，是靠运气加成的。
运气好，可能实力不那么好，也能一蹴而就，平步青云。
可运气差了，就算实力逆天，那也可能只差一线，就彻底败北，再无翻身余地。
陆挽棠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萧承瑞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靠着聪明才能取胜。
“你说，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难道不聪明吗？他们读书比我多，见过的事情比我多。可为什么我就知道他们的心思？”陆挽棠反问萧承瑞。
萧承瑞愣愣的重复：“为什么？”
“因为我比他们更明白，他们的贪心。”陆挽棠抿嘴一笑，声音柔软，却又带上一丝莫名的凉意：“我明白，有些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咱们拥有的东西。”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一定会蠢蠢欲动，心生贪念。”
萧承瑞若有所思：“所以只要在这个时候做好防备——”
“对。”陆挽棠婆娑萧承瑞的头顶，语重心长：“这个事情，只有一直做好准备，才不会猝不及防。”
“以及，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运气是重要的，可你却永远不能想着凭运气。”
陆挽棠在说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就显得有些凌厉：“唯有如此，你才能保证事情不会太糟糕。若真有那个运气，也会更加锦上添花。”
“你要记住了。”陆挽棠低头，对上萧承瑞乌黑明亮的眼睛：“你是太子，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只要你一旦做错了，或是被人钻了空子。就算死的不是你，你的臣子，你的子民，也有替你去死的。死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你唯有保证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侥幸，都是你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才能对得起他们对你的效忠和维护。”
陆挽棠的语气太过郑重，以至于让萧承瑞就这么感受到了千钧的力量，压在自己肩膀上，让他有点儿想逃走。
可萧承瑞还是强制的让自己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甚至更加挺直了背脊，绷紧了肩膀：“我记住了，母妃。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陆挽棠这才欣慰的笑起来，“好。”
萧承瑞忽然低声问了句；“那皇后娘娘呢？她这样折腾，是不是……不想让我继续做太子？”
陆挽棠微微惊讶：“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萧承瑞低下头，声音很轻：“是我琢磨出来的。她应该更喜欢天赐。”
“而且，她会怕我跟她不亲近。”
萧承瑞的心思，竟然已经细腻到了这个地步。
陆挽棠更加惊讶，面上也是带了几分出来，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并没有回避，反倒是十分自然的点点头承认了：“是。天赐毕竟是她养过的，而且天赐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养大了，才会当她是亲娘一样。最关键的是，天赐自己还没有主见，这样的话，其他人就能够安心的本该是皇帝的权力抢走——”
这话听起来像是很残忍，可事实上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陆挽棠却没想到，接下来萧承瑞问的一句话，才叫她更加惊讶。
萧承瑞抬起头来，眼睛里不再是那种透彻的明亮，反倒是染上了几分复杂：“那母妃呢？母妃接我过来时候，心里想了什么？有没有害怕过？”
这个问题……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难以回答。
陆挽棠同样也是这么觉得。
而且，这是萧承瑞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
陆挽棠下意识想回避，可硬生生忍住了，最终还是诚实面对：“怕过啊。也没想太多，主要是也没有别的选择——当时情况那般，你又不肯跟着别人。”
萧承瑞慢慢抿紧了嘴巴，眼底出现了一丝丝受伤来，仔细看，还能从脸上看到点委屈。
陆挽棠难免就有点儿发慌，可她也不能撒谎：“你可是你父皇的第一个孩子，将来很有可能做太子，我不过是妃子，如何有资格抚养你？而且我也没带过孩子，心里也觉得自己带不好你。”
“但是这些都是因为没有真正和你相处过。所以会犹豫。”
陆挽棠伸出手来，轻轻捧住萧承瑞已经不那么圆的脸，轻轻的亲了一口：“真正相处后，我就知道我错了。不管多艰难，多麻烦，你能陪着我，都是我的福气。不管以后，我生多少孩子，你都是我的儿子。是他们的哥哥。亲哥哥。”
“我将来，还得靠你保护我呢。”
萧承瑞还有点儿不相信：“真的？”
陆挽棠伸出三跟手指头来竖在头顶，一脸肃穆庄严：“真的。”
萧承瑞紧绷绷的脸上，这才裂开了一丝丝的笑容：“那好吧。”
既然是这样，他就不计较了。
眼看哄好了孩子，陆挽棠却忍不住自己也要作妖：“那你跟我说说，你当时非要跟着我，就不怕我对你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