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墨非笙亦是听到了尚玫的声音,他愕然转眸,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清俊的眸子闪了又闪,可是却迟迟不敢上前。
有时候,明明很强烈地思念着一个人或者一个事物,可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又畏惧着不敢靠近,反而是宁愿远远地望着,眷恋着,所谓近乡情怯,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尚玫看着直接朝自己冲过来的杨子仪,拧了拧眉心,又是反感又是无奈,这个莽汉明明都已经知道她心中有人,并且有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他还是不死心呢?
有丫鬟搬了脚凳放在马车边,尚玫伸手,等着丫鬟放好凳子扶着她下去。
杨子仪傻呵呵地笑着上前,特别有眼力劲儿的伸手去扶尚玫。
丫鬟放好了凳子,看到杨子仪在一边,也不好意思和顺清侯作对,便不敢再伸手扶尚玫,哪知尚玫瞥了一眼杨子仪骨节修长有致的大手,眼梢一撇,一手扶着车辕,竟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完美的避开杨子仪,拂袖而去。
众人看着这位行动敏捷地尚小姐,呆若木鸡。
丫鬟怔了好一会儿,才轻提了裙摆,赶紧跟上。
杨子仪僵在原地,灿烂地笑容在脸上一寸寸凝结冰冻,伸出手的僵硬地支撑了白天没有收回,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尚玫衣袖拂过时留下的一缕凉风,从指尖直寒入心尖儿。
“侯爷。”
看着自家主子像是被人点了定穴一样站在马车边一直不动,四个小厮赶紧跑过来,轻喊了杨子仪一声。
杨子仪呆呆地回过神来,转眸,眸光掠过尚玫婷婷而去的背影,嘴角微抽,动了几动,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从小,他就喜欢她,每次小伙伴们一起玩,他都会抢着当她的新郎,他从来不吝于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虽然,她老是骂他,凶他,打他,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能看到她,能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被她一直骂,一直打,他都心甘情愿。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诗里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一直觉得他们会像儿时的游戏里一样,碧瓦金檐,喜堂暖殿,就算是她亲口说了她有喜欢的人,她有了身孕,他还是愿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去做那个看到她就欢喜的傻瓜。
可是,为什么,还未到最后,他连一场空欢喜都不剩下。
“玫儿。”
唇瓣动了几动,墨非笙才深深地凝视着那缓缓向他走过来,瘦了几圈儿的人儿,出了声。
他的声音又几分怯怯地意味,眸光复杂,有欣喜、悲痛、疑惑、忧虑、不解、难以置信,又似乎是怕失去什么。
“大胆,小姐的闺名,岂是你一个穷书生可以叫的?”
尚玫还未说什么,跟在她身边扶着她的小丫鬟就已经是高喝一声,疾言厉色。
墨非笙看了那丫鬟一眼,又转眸看向在他不远处站着的尚玫,一句话都没有说。
“墨公子,当初我们尚家看你可怜,好心收留你做我兄长的书童,可是你竟见财起意,手脚不干净,偷了我们潇湘管里价值连城的玉簪不说,如今竟还要拿它来诬陷本小姐的未婚夫婿,你的居心到底何在?”
尚玫在上官妄尘的身边停下,冷眉冷目地看着墨非笙,朱唇轻启,一声声吐出。
“未婚夫婿?”
墨非笙怔怔地看着尚玫,哑着嗓子,一字字重复。
这四个字,马上像是偷入人群中的炸药,引起轩然大波,这三王爷竟然是尚家大小姐的未婚夫婿?那三王爷和尚阁老不就是女婿和老丈人的关系吗?怎么还会打那样的赌?
众人一阵莫名,纷纷议论起来。
温翘也面露意外,疑惑地看了看帝王,却跟本从帝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又转头去看上官妄尘,三王爷怎么会和尚玫订婚呢?
上官妄尘轻轻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到现在还是完全懵逼的,帝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把尚玫带来,而尚玫又怎么会这样说墨非笙,她理不出一点头绪,这是又在唱什么戏啊?
她之前不是都和尚玫说好了吗?只要帝王答应赐婚,她就可以把墨非笙引入府上,之后让他们二人双宿双飞,怎么现在尚玫又要和墨非笙闹掰了?
抿了抿唇,她对上温翘的目光,也是一阵莫名,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眸光转落之间,她感觉到有人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稍一迟疑,她循着感觉望过去,就迎上了杨子仪的目光。
她的心跳当即一颤,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不是杨子仪看她的目光有多么的恶毒恼恨,相反,她竟然从杨子仪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恨与恶,除了悲伤和绝望,他的眼睛便是艳羡。
艳羡?
杨子仪竟然在羡慕她?
上官妄尘不由得一阵惊讶,按道理说,杨子仪那么喜欢尚玫,如今她在名义上抢了尚玫,杨子仪不应该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吗?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那是不共戴天。
这两条不共戴天的仇,她和杨子仪只见现在已经达成了一条半了,杨子仪难道就不恨她?不可能啊!不会是装的的吧。
上官妄尘眼睫颤了颤,有点心虚地收回视线。
“玫儿,你是说,上官妄尘是你的未婚夫婿?”不同于之前面对上官妄尘时的激动愤恨,墨非笙凝注着尚玫,苍白的脸色平静地可怕,唇齿之间吐出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颤抖,纵然是被丫鬟呵斥过,他仍旧是固执地叫着这个名字。
“当然,皇上已经为我们赐婚了,钦天监择定了日期,不日,我们就将成婚。”尚玫回答的干脆利落。
上官妄尘听尚玫说完,忍不住朝着帝王看了一眼,没想到,帝王竟然已经同意了她和尚玫的婚事。
“好!好!好!恭喜尚小姐和三王爷。”看着尚玫,墨非笙的眼睛犹如忽然充了血一般通红,咬牙连声说出三个沉重的好字。
“你盗取本小姐的玉簪,诬陷三王爷,挑唆众人来三王府门前滋事,可还有什么说的?”尚玫继续道。
“没有,在下无话可说。”墨非笙苦笑着看着尚玫,眸底隐藏的那一抹绝望彻底的在眉眼中扩大散开,艰难地回答着。
尚玫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自己此行肯定是让他非常的伤心失望,想他一个文弱书生,无依无靠,为了追随她,与生母分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母子尚未相见,便已经是阴阳两隔。
而他为了寻她,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白眼,吃了多少的苦,如今方一相见,她便这样的冤枉他,帮着别人对付他,不知道真相的他面对她的“背叛”,又该是有多么的伤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