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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欠我一个拥抱

毛姆说:上帝的磨盘转动很慢,但是却磨得很细。

叶枫离开的理由本来很充分,到最后,却是落荒而逃。逃得越远,仿佛才会安全。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与所有的人断绝了联系。她不想听到边城的消息,更不敢听到夏奕阳的消息。她不能解释最后那几天发生的事,只能像驼鸟,将自己埋在沙子里。

一埋就是四年。

汶川大地震时,她去留学生中心捐款,毫无预期地在电视上看到了夏奕阳的身影。他站在北川中学的断墙前,用凝重的语调播报伤亡和失踪的人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成熟了许多,清朗的眉宇蹙得紧紧的,嘴巴抿起时,多出了几条纹路。结束时,他说这是中视记者夏奕阳在北川的报道。她捂着嘴,惶恐地调头就走,仿佛他就在后面看着她。

她逃出奥克兰,去了爱丁堡做了导游,专门接待从国内过来的游客。那份工作很轻闲,感觉像是在国内,能够听到的都是熟悉的地名和语言。

回国很突然,就是某天夜里,整个人被思念压得喘不过气来,似乎不回去,都不能好好呼吸。退公寓时,管理员问她,还回来吗?她开玩笑地说,不了,我要结婚了。说完,自己失了神。

燕京的公寓是在爱丁堡时,从网上租下来的,房主拍了许多公寓的照片,她一看地址,又看了房型,立刻就预付了一年的租金。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吗?

不知过了多久,夏奕阳不舍地松开叶枫的唇。她的气息微微急促,神情像是迷离,又像是沉溺。他再次以唇贴上她的面颊。这样的情景,曾经只在梦里重现过。再次抱着她,感觉她的颤抖,感觉她的慌乱,他仰起头,心中生出行过千山万水般后的沧桑感。唇瓣尝到她面颊上带着一丝咸湿。心,瞬刻紧涩,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流泪。那又怎样?漆黑如墨的深眸一眯,他果决地抓住她的手。

“夏奕阳!”叶枫从迷乱中回过神来,想说点什么。他挑挑眉,静静地等她继续。静了几秒,看着他冷峻的表情,她欲出口的话只得又缓缓咽回肚中,头微微有点痛。

“你放心,不会再发生暧昧不明的事了。但是,六年前的那一周,六年后的现在,我都有资格要求你给我一些解释。”他眼神微闪,语气不容拒绝。她低下眼帘,盖住眼底的情绪,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红润的唇,心中暗暗自嘲,真的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的。

一屋子的烟雾,呛得她咳了起来。他将她按在沙发上,前后窗都打开了。他抽烟并不猛,家里连烟灰缸都没有,偶尔抽一两支,就用一次性纸杯代替。

面前的纸杯里已经有了一堆烟蒂。

在这个时候,他还给她热了杯牛奶,烤了片面包。“我没有心情做别的,你简单吃点吧!”他挨着她坐下。

看着热气在杯沿盘旋转动,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眼眶控制不住的发热。“你吃了吗?”她问他。

“我不饿。”他沉声说道。

她不冷,但捂着暖暖的杯子能让她镇定一点,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侧过身来看着他:“你需要的解释,我都可以给你,你肯定你要听?其实现在的你一切都很好,何必要去改变?”

他沉默了半晌,目光犀利地在她脸上扫了个来回:“你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很会替我着想。叶枫,你是要我把那一个星期当作一场春梦,是不是?”

“你混蛋……”她急得迸出了眼泪,泪水在眼眶中倔强地打着转。

“那不然是什么?”他逼近她。

“我不会那么无耻,也不龌龊,我……”她张口欲辩。

“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会分享那样甜蜜的情爱?”他替她说完。

她怔住,然后幽幽地说道:“可是,柯主播真的很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这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做的?柯安怡只是我的搭档。”

但那种默契很刺眼,不是吗?

“你躲了我几天,就是为这个?”他皱眉。

“我哪有躲?”

“叶枫,”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严肃,“我们结婚吧!”

她整个人呆住。

“这不是心血来潮,六年前我就做好了准备,不过没来得及说。我觉得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结了婚,我们之间就不会挤进第三个人,我也不用担忧在早晨醒过来时,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这样的求婚,质朴而又别出心裁,以至于她都不知该怎么反应。一般人不是都会说爱你到永远,可以让你幸福,让你快乐吗?

“不要发呆了,给你半个小时考虑。”眉眼间轻柔如晚风,他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进了书房。

在书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坐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像是受惊不小。唇角的笑意倏地收敛,心怦怦直跳。是的,这非常急躁,他亦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就是想赌一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觉得都等到天老地荒了,可时针才跳过去半格。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书房门。他摸了下鼻子,哭笑不得。她抱着一个靠枕,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这叫消极抵抗!”他叹气,弯下腰抱起她。

“不是。我困了。”她在他耳边呢喃。

“叶枫?”他的心失去控制地窜到了嗓子眼。

她的眼睛仍闭着:“不带这样玩三级跳的。”

他蹙眉。

她慢慢睁开眼,清澈的眸子像夏夜的星光:“结婚是多大的事,都没恋爱过,哪能随随便便地就许下一辈子?”

唇角勾出漂亮的弧度,声音有点沙哑地低低叫她的名字:“叶枫!”

她没有应声,感觉到脸烫得可怕。他抱起她,笔直地走向卧室。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推倒在大床上的,床单微凉,满身的毛孔瑟瑟地竖了起来,但很快他的温暖满满地覆盖上来。他的吻灼热而又细密,带有薄茧的掌心如同电流,让她不自觉地战栗。黑暗中,她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他同样在看着她,双眸中的热情和温柔满得让她眩惑。

她半合上眼睛,告诉自己,许多事不要再去想之所以是因为了,只要感到舒适宁静,泰然接受就好。她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倾身凑上自己的唇。

睡到半夜,窗外突地响起一声闷雷,接着是闪电,她惊恐地睁开眼,憋住气要去开灯,身后一双长臂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我在呢!”

她愣住,想起这不是在自己的公寓,她不是一个人。“嗯!”她翻了个身,枕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样子,真的挺好!

清晨,执着而有力的敲门声震醒了两人。叶枫腾地坐起,挡不住的白昼从窗帘中透进来,照出一床的凌乱。她羞红地别过头去。夏奕阳温柔地吻了吻眨个不停的眼睛:“又没干坏事,紧张什么?”她有些不自然地理了下头发:“就是吓一跳!以前也没觉得你客人多,现在来客很频繁呀!”

“你确定这人敲的是我的门?”他的唇边逸出一个极轻浅的微笑。

“找我的?”她竖起耳朵细听,“天,真的!”掀开被就往外跑。

“叶枫……”他想叫住她。她赤着脚,身上只套着他的一件衬衫,虽然长及到膝,但是……春光烂漫。

“艾俐!”叶枫将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心虚地喊道。

艾俐回头,讶然地指指身后:“我搞错位置了,你不是住这套?我说呢,敲了半天都没人开。”

她缩在门后,干笑着:“等我两分钟。”

艾俐翻了个白眼:“晕了,你害什么羞呀,以前在广院,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牙套妹,你昨晚那通带着哭腔的电话让我一夜都没睡好,我实在不放心,特地请了假过来看看。喂,你把门开大点,让我进去!”

门应声而开,艾俐眼睛瞪得溜圆。俊眉朗目的男子礼貌地冲她颔首:“艾老师,早!”

“啊!”艾俐伸出手臂,指指笑得一脸阳光的男子,又指了指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女子,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艾俐的尖叫锐利得堪比魔音穿脑,叶枫不得不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拽进了屋内。

“这不是你的公寓?”艾俐惊魂未定地扫视了一圈,掰开叶枫的手。

叶枫硬着头皮挤出一丝讪笑:“你的判断力很准确。”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艾俐脑子真的短路了,她没有办法把叶枫与夏奕阳联系起来。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但这两人一直都是桥归桥、路归路,何况叶枫还刚回国,没有任何机会搞地下工作。她是不是疏漏了什么?

叶枫真的想揍艾俐,大清早,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在一个男人的屋内,还能干什么?“你说呢?”眼角偷瞄站在另一边的夏奕阳,他倒是平静如水,仿佛她在这里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仿佛这就是她本来的位置,仿佛少了她,他的世界就缺了个角,仿佛……叶枫的心像被一根羽毛拂过,柔柔的,软软的。

“我又不是你,我哪里知道?”艾俐没好气地瞪着她。

叶枫闭了闭眼,一咬牙,脸红如炉上的烤虾:“当然是做儿童不宜的事啦!”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气氛突地静如子夜,夏奕阳抿了抿唇,多少有点不自然,但他完全顾不上,他的心却被一种强大的喜悦给占领了。叶枫不是随便的女子,她能这样讲,等于她已经欣然正视两人的关系。

“什……什么时候的事?”艾俐怀疑她的耳朵还没清醒,不然怎么会听岔了话?

“我妈妈都没这样问。”叶枫真要抓狂了,都坦白到这个份上,艾俐还在得寸进尺。

“我是你姥姥!”艾俐两手插腰。

“叶枫,回房间先把鞋穿上,地板凉。”夏奕阳适时地插话,然后温和地转脸看着艾俐,“艾老师,你要喝茶还是咖啡?”

“有没有酒?我的头有点晕,血压不太平稳。”艾俐说道。

夏奕阳抿嘴轻笑:“干红可以吗?”

“一大早喝什么酒?”不等艾俐接话,叶枫拧拧眉,说道,从包包里找出钥匙,“你先去我公寓,我马上过来。”

艾俐看看叶枫,长长地看了几秒,表情晦暗不明。她无言地接过钥匙,扭头出去,带门时,“砰”地一声发出巨响。

“她有点神经质!”叶枫指指门,深吸一口气,“唔……”纤细的身子被一股强力带进了夏奕阳的怀抱。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这个动作算不上温柔,紧得有点让她窒息。新冒出来的胡茬温柔地摩搓着她的面颊,有点痒人,她不禁头往后仰了仰,笑出声来:“好了啦,快松手,不然艾俐又要过来了。”

“她只是有点意外,一时不敢相信。”他啄吻了下她的唇瓣,松开手臂。

“不是意外,她是感觉我欺骗了她,所以才这么生气。”自始至终,她都是看着地面与他答话。进房间后,她扶着房门怔了怔,还是把房门给关上了。他收回打在房门上的目光,莞尔失笑。

当叶枫推开自己公寓的门,看到艾俐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她轻咳几声,艾俐也没有回头。她只得走过去,推了推艾俐。“其实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很久之后才知他是我邻居。然后……就这样啦!”

“牙套妹,你心里面装着边城,却把夏奕阳扯进来,这样对他不公平!”艾俐蓦地回头,冷冽地看着她,“你不要大言不惭地告诉我,你爱他。你心里面真的把边城抹干净了吗?你昨晚为谁在哭,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夏奕阳现在很成功,而且他也是边城熟悉的人,你在为边城当年的移情别恋以牙还牙。”

叶枫吸了吸鼻子,空气是暖暖的:“艾俐,你错了,感情的事没有这么复杂。为了报复一个人,赌上自己的一辈子,也连累另一个人的人生,值得吗?”

“你真的爱上夏奕阳了?”打死艾俐也不相信。

叶枫沉吟了一下:“不要随便言爱。爱是稀有的精华,需要时间来过滤。”

“你真把我搞糊涂了,牙套妹,那你们这样算什么?”

“又不是写论文,一定要有论点、论据。顺其自然,好不好?你吃早饭了吗?”

“我昨天晚饭也没吃。”

“嗯?”

“王伟做阑尾炎手术,我陪了他一夜。”

叶枫瞪大眼睛,眼睛眯起:“他新女友呢?”

艾俐落寞地笑了笑:“不知道,他给我打的电话。”

“于是,你就颠颠地跑过去。哈,你真是新时代的及时雨。”

“不要这样说,他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会过去看他。爱就爱了,不要那么势利,非要等价交换?好了,你少露出那种不屑的表情,你管管你自己吧,扪心自问,你到底知道在做什么吗?如果不能好好地爱夏奕阳,少去招惹人家。”

叶枫苦笑:“你讲得我很有罪恶感,好像我是个很不安分的人。”

“以前你在我眼里是个好孩子,今天你让我刮目相看!”艾俐挑了下眉,突然上去掐住叶枫的脖子,“老实交待,是谁先主动的?”

她坦白:“是我!”

“上帝,这六年,万恶的资本主义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

“我是自学成才。”

冰箱又空了,她和艾俐只得下去吃东西。“要不要喊夏奕阳一块去?”锁门时,艾俐问。

“他要赶一个稿子,不打扰他了。”她摇摇头。

电梯门一打开,她跨进半个身子,又缩回脚。“等一会儿。”她匆匆回身,只敲了一下,夏奕阳的门就开了,“我和艾俐下去吃饭,然后我就直接去电台……”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脸不能自抑地发烫。

“嗯,晚上见!”他微微一笑,送她到电梯口,对艾俐说道,“艾老师,这个周六我们三个聚一下吧!”

艾俐用唇语对叶枫说:“他想贿赂我。”叶枫斜睨着她:“那你接受么?”艾俐沉思了下:“反正也不犯法,聚就聚!餐厅随我选。”叶枫叹息:“你的骨气呢?”艾俐双手插腰:“我也想高风亮节呀,可你都送货上门了,我能怎么办?”叶枫紧紧闭上嘴巴,不发一言。

一进电台,就感觉到气压很低,每个人都板着张脸在工作,就连聒噪的小卫,也破例沉默不语。崔玲的办公室关了几天门,今天大门打开,崔玲高亢的笑声在里面不绝于耳。

“十点钟,节目组到会议室开会。”组长通知叶枫。

叶枫抬起眼,小卫冲她扮了个鬼脸,用唇语说去洗手间。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办公室,小卫把洗手间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确定没人,才悄声对叶枫说:“一会儿台里要搞民意测选,决定《深夜轻语》是留还是撤。民意这种东西,水分很大,估计早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只是走过场,堵堵口舌罢了。你瞧崔部长笑得那么欢,答案昭然若揭。”

“不要把事情想那么坏!”叶枫拧开水龙头洗手,笑了笑。

“唉,娄台真逊,怎么就由着她折腾呢,这就是爱?”小卫撇下嘴。

两人出来,瞧见崔玲往这边走来。小卫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崔部长好!”

崔玲冷冷地点了下头。小卫听不到叶枫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叶枫侧过身,在接电话。

“亲爱的,你已经去车站接你妈妈了,车还有半个小时进站?嗯,我真有点紧张呀,要是你妈妈对我印象不好怎么办?我可说在前头,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得站在我这边,我们可是一国的。行,一会儿我们再联系。哦,明天记得去看下朝阳花园的现房,在四环内,房价是贵,可是房子也好呀!嗯……嗯……”

叶枫抬起头,迎上崔玲疑惑的视线,扯出一个笑容。

“你要买房?”崔玲皱着眉问。

“有这个打算。崔部长有搞房地产的朋友吗?”

“认识几个。是和家人住,还是?”

叶枫不好意思地拂了拂头发:“准备当婚房用。”

“哦,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谢谢崔部长。我该去开会了。”

“叶姐你要结婚了,新郎是谁呀?”小卫听得一头雾水,叶枫暗暗捏了下她的手。她恍然大悟,朝叶枫竖了下大拇指。这样子,崔部长朝叶姐射过来的子弹应该不会那么猛烈了吧!

叶枫还是第一次参加全台大会,大多数面孔都是陌生的。别人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之后,头一转,便与旁边人耳语。

“我们头上长角了,有什么好看的?”小卫沉着脸嘀咕。

“那是人家的自由,看就看呗!”叶枫看着主席台上就座的几位台领导,娄洋看上去好像是最年轻的,一身靛青的西服,让他平静无波的表情多了几丝耐人寻味。

崔玲坐在第一排,后勤阿姨提着水壶过去要为她倒水,她雍容华贵地抬了下眉,摆摆手。

会议的议程很简单,常务台长主持,《深夜轻语》节目组的组长上台向大家介绍了节目自开播以来的具体情况,接下来就是民意投票环节。

“《深夜轻语》节目组的成员和各部门的部长留下,其他人散了,稍后就公布投票结果。”娄洋沉声说道。

叶枫和小卫坐得离主席台近,不需要再挪动位置。来开会前,她以为会议沉闷,去新闻直播间拿了张报纸来打打岔。报纸的头版头条登载的就是边向军的庭审报道。检方陈述罪状:握有实权,生活奢华无度,与小人亲近,经不住美色诱惑,肆意挥霍国家资金。从照片上看,他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和菜市场拎着菜篮子的大爷没什么二样。对于法官列出的罪状,他一一供认不讳。法官判决无期徒刑。他的律师在庭审后接受记者采访,说量刑太重,会考虑上诉。

叶枫捏着报纸的一角,看得正出神。“叶枫,你来说说!”台上的娄洋突然点名。

“叶姐,喊你呢!”小卫悄悄踢了下叶枫的脚。

叶枫愣愣抬起头,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她。

“如果你是台长,对于《深夜轻语》,你会做出什么决定?”小卫低着头,几乎是用气声把这几句话送入叶枫的耳内。

叶枫定了定神:“如果我是台长,我会保留《深夜轻语》。”

会议室内一阵骚动,娄洋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说出你的理由!”他温和地笑道。

叶枫落落大方地站起:“娄台曾经对我说过,这个节目台里花了很多心力去宣传,也借鉴了其他台的一些经验,是慎重考虑过才决定开播的。但是因为直播的形式不固定,造成收听率下降,这就说明问题不是出在节目创意上,而是主持方式需要进行一些调整。只要我们调整得当,我认为节目还会出彩。”

“怎么个调整法?”崔玲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好的时段,优秀的节目主持人与情感专家齐力合作,收听率都上不去,这节目还有什么良药可以治?”

叶枫看着崔玲:“每一个节目都需要固定的听众群,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吸引他们的节目。我们的节目隔几天换个主持人,隔几天出个状况,谁有这个耐性每天这个时间守候在收音机旁边?娄台一开始说节目是‘1+1’的形式,但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

“你认为‘1+1’的形式会提高节目的收听率?”娄洋问道。

叶枫摇了摇头:“如果你有心里话想倾诉,你愿意说给一个人听,还是愿意说给两个人听?我们都会选择一个人。我认为《深夜轻语》应该有一个固定的节目主持人,由她融合到听众之中,成为他们可信赖的朋友,每周直播四次,接听听众热线,在周五这天,邀请一些情感专家或心理专家来做嘉宾,与主持人一同畅谈在前四天里听众诉说时遇到的情感话题,提供一些解决的方法或建议。现在开始,会有点难度,只要坚持一个月下来,我想节目肯定会有起色。”

“你能立下军令状吗?”娄洋抬抬眉,一字一顿地问道。

“娄台?”崔玲脸色铁青。

娄洋摆摆手,咄咄地看着叶枫。

“这似乎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娄台该问我们的组长。”叶枫回以淡淡一笑,翩然落座。

娄洋的目光闪了闪,缓缓落向组长。

组长摸摸亮堂堂的脑门,看看其他组员,又看看叶枫,一咬牙:“我们组有这个信心。”

“好!”娄洋起身鼓掌,几位副台对视一眼,也纷纷加入鼓掌的行列,其他部长自然不能落后。会议室内,立时掌声一片。

“节目如同我的孩子,舍弃谁都很心疼,除非万不得已。有了组长这句话,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个事了,哪个节目没有过春夏秋冬。我期待这个节目成为城市电台的招牌节目。现在,公布选票结果吧!”娄洋朝常务台长点了下头。

常务台长含笑拿起话筒:“经过全台职工的投票决定,保留《深夜轻语》的时段,主持人仍由叶枫担任。”

“叶姐,以后你是我的偶像。”小卫边拍手边说道,“这下子我们就不要疑神疑鬼了,可以安心地做节目了。”

“嗯!把节目做好是王道,其他的不管。”

崔玲抓起记录本,愤怒地扭头而去,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她的态度。

欢笑中,所有人逐一走出会议室。叶枫落在后面,礼貌地让娄洋先走。

“小叶,你没让我失望。”娄洋的声音温雅多礼,音量拿捏得只有她能听到。“如果娄台想有所表示,就给我加薪吧,这个可比花实在。”叶枫笑笑。

“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花。”

“但是娄台的花有刺,不能喜欢。”清丽的秀眸坦荡地迎向他深不可测的视线。

“怎讲?”

“娄台对我工作上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去做。但娄台,别把我当成你和崔部长游戏之中的一枚棋子,那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不能胜任。娄台再见!”在他的办公室前,她恭敬地向他欠了下身,含笑离去。

娄洋先是一怔,然后失笑摇头。

节目组所有的人激情高昂,吃完饭组里继续开会,大家分工合作,总编导负责联系专家人选,其他人留守控制室。

今晚的节目算是《深夜轻语》新生后的第一次直播,叶枫的声音比以前更加甜美、圆润,有了前些日子的经验,处理听众的电话,她已得心应手。节目要结束时,有个女孩问道:“叶子,你说怎样知道一个男人是真心爱你的?”

“嗯,和他一起,你觉得自然、舒适、随意,分开后,你会迫不及待盼着下一次见面。”

“这是爱吗?我对爸妈就是这样啊。”

“心会没有规则地乱跳,人会慌乱,分不清方向。”叶枫说着,笑了起来。

女孩咂了下嘴:“第一次,心会砰砰直跳,相处久了,心再乱跳,可能是心脏有问题。”

“哈,是呀!那你以为真爱是什么样的?”

“如果我杀人之后,他会替我埋尸,或者替我去顶罪。”

叶枫惊住:“不是应该劝你去自首吗?”

“杀人是要偿命的,如果自首了,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女孩叹气,“如果他替我顶罪,我还能呼吸自由的空气。爱,应该是无私的。”

“那你对他是什么样的爱呢?”

“我喜欢被爱,爱人太辛苦。”

走出直播间,叶枫仍不能从女孩的话中回过神来。小卫在整理用过的碟片和电话记录,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叶姐,赶紧的。”

“干吗?”

“去找个帮着埋尸的!”

“大半夜的你吓我!”她也跟着笑。

“叶枫,今晚要不要我送你?”组长从外面探头进来。

“今晚不要,我要好好消化今晚的节目,很怵人。”

燕京现在的晚上非常舒适,一件衬衫,外面加件风衣,不冷也不热。夜风习习,车依然川流不息,但比白天安静太多。

叶枫深深吸了一口夹着汽油味的空气,低头慢慢向站台走去,她还在想女孩说的话。一个身影从树荫下向她走来,靠近她时,突然伸手拽了她一下。她愕然地抬起头,随即笑了:“你晚上不是要录访谈吗?”

她的包很大,里面装着碟片、书还有一些资料,总是很沉。夏奕阳拿过她的包提在手中,另一只手牵住她的手:“急着想见你,就催着提前录节目。”

“不要这样,回到公寓就可以见了。呃,车呢?”她没看到他的帕萨特。

“安步当车,行吗?”

“好,我也想走一走。”侧过头,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心砰砰加速跳了两下,忙低头专注地看着地上两个紧紧相依的影子。这好像是第一次两人牵手散步。

“这种感觉真好!”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慢慢摩搓着她的掌心,嗓音透着低迷的磁性。

“但你特意跑来,会很累。你还要看书呢!”

“是呀,主播就像是个乐手,一天不练琴自己听得出来,三天不练琴,观众就听得出来了。我必须要不断丰富自己,这样在直播时面对来宾、面对观众才能泰然以对。以前工作是生计,现在工作是事业,每天都花太多的时间在上面,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什么呢?就是一点成就感?”他也侧过脸来,“我只是想我们一起时,能生活得更好些。这怎么会是累?这是最幸福的一刻,工作一天之后,接你一同回去,慢慢走,随便聊,你的手在我的掌心里。街头的人看过来,都会看出我们是情侣。在过去的六年里,我一直做着这样的梦。”

她的身体微微一震,鼻子发酸。

“你有没戴隐形眼镜?”他突然停下脚步。

“有呀!”

“把眼镜拿下来。”

“我会看不清的。”

“我做你的眼睛。你的包里应该有药水。”说着,他就拉开她的包翻找。

她不明白他要干吗,但还是听话地站在路边把眼镜取下来放在盒子里。眼前陡地一团模糊,路灯的光束膨胀得像一个硕大的光环。她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叶枫,你看着我。”他扳过她的脸,“告诉我,我长得帅不帅?”

她被他逗乐了,不知道他还是这么在意自己容貌的一个人,半玩笑半宽慰道:“你很帅,帅到花见花开,车见爆胎。”

“在爱丁堡二月的雨夜,我也像这样站在你面前,替你拿行李箱,你抬起头,对我说,帅哥,祝你好运!”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睛。

“全球气候大会二月在爱丁堡召开,我过去做直播,偶然听到你的消息。我刚下出租车,就看到你提着行李箱从公寓出来,非常吃力,我帮了你一把,你没认出我,我就那么看着你又一次从我身边离开。后来,我进公寓打听你的消息,管理员告诉我你要结婚了。”

她想起来了,她去机场坐飞机回国。上出租车时,是有一个人帮她提行李,她只是瞟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电话也是你打的?”那个手机尾号是“911”的有着磁性嗓音的男人,也曾说过这句话。九月十一日,是她的生日。

“午夜无意中打开收音机,那么似曾相识一个声音,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叶枫,六年没见,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当我们相逢时,至少你也得给我一个拥抱,是不是?”他托起她的下巴,看见她长而微翘的睫毛正上下轻轻颤动。

许久,她才缓缓点了下头,然后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结实的后背,喃喃低唤:“奕阳!”

除了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其他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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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风暴过后,鬼王的女儿无故失踪。而在崇阳高中里发生的事情,更让人匪夷所思而邵羽萱和蓝冰经过了一些事情就开始变得冷漠。大家都称她们为“冰山公主”而崇阳高中的两大王子更是让女生们尖叫连连,邵羽萱,蓝冰,萧寒和萧若发生的事情以及两大王子对她们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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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女人身上代表圣洁的牧师法袍已经看不到当初的乳白,双手颤抖却依旧挥舞魔杖有条不紊的丢给我一个加速魔法。感受大地之盾的充实感,疾跑中我看到脱力跪坐在地上的萨满妹子毫不介意淡紫色锁甲下白皙大腿根部露出的春光。噢!我还看到她麻木脸颊嘴角的一丝弧度。我敢以我从临死前圣骑士手中接过的折戟壁垒打赌,她一定后悔前天在脱掉黑色蕾丝花边内衣的时候因为我女人突然的闯入而逃走。而且是蕾丝内衣都没要的那种逃走。她肯定后悔了!而我。。。只是贪婪地呼吸着充满血腥和腐烂肉体味道的空气,努力支撑身板一次次冲锋,让敌人断裂的骨头沫子在空中飞溅。当恐惧中充满绝望的悲鸣在灰蒙蒙的战场上空缭绕,让我的身后知道自己的心脏还在强而有力的跳动,血仍未冷!——《拉斯大陆记事》第五分卷“坦克传说”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