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沈嘉伟正盯着手中的佛珠发呆。这是唐永辉在出发前给他的，说是自己随身之物，能保平安。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的，能保平安的贴身之物又怎能转增他人？可是唐永辉再三坚持，他最后还是收下来了。
“沈先生，有人找你。”门口的方向传来低沉的声音，医生领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左宁。
接到电话以后左宁丢下手头的工作马上赶过来，此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走到病床边，眉头紧皱着没有说话。
“事情办妥了？”沈嘉伟轻声问道。
“嗯。”左宁轻轻点头。
抬眸朝医生使了一个眼色，沈嘉伟道谢说：“谢谢顾医生的帮忙，这里有左宁照顾我就好，你可以先回去了。”
顾医生微微一笑，再次叮嘱说：“好，那沈总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左宁把手中的纸袋递给沈嘉伟，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随太太一起回北城？这两天，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我差点应付不过来。”
大清早，君伟有意竞争的一个项目突然把投标日期提前了。因为时间比较赶，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左宁唯有硬着头皮顶上。
如今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沈嘉伟一个电话就把左宁喊到这里来。他刚才开车的时候还念着那个项目的方案是否能准时出来，差点就错过了高速公路的出口。
“公司不是还有许晴吗？你别小看她，项目策划和公关能力可是一流的。”沈嘉伟接过纸袋，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以后出来，他已经换上整洁的运动装。加上墨镜和一次性口罩，已经看不出本尊了。
“沈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左宁一脸疑惑地问道。出发之前，沈嘉伟还特意叮嘱他回家换一套运动装，说要爬山。
“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左宁今天开的是一辆运动款的SUV，更适合走山路。虽然雨已经停了，但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大雨后留下的泥泞和树枝。
这是容县下属的一个小乡镇，叫松乡，听说因为盛产松树而闻名。路陡峭而不好走，左宁这种老司机断断续续走了一个多小时。
凭着记忆，沈嘉伟指挥左宁在昨夜遇到山体滑坡的地方停车。相关部门的救援速度还是挺快的，道路已经清理干净了，大白天有不少大货车来往运载货物。
“带上背包，我们下车吧。”沈嘉伟吩咐说。
两人乔装成背包客沿着小路往下，山脚就是一处小乡村。事发的时候天太暗，沈嘉伟凭着记忆绕了一圈还是找到了那户农舍。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泥地坑坑洼洼，两人的运动鞋都弄脏了。沈嘉伟走到农舍前，用力敲了敲那扇生锈的铁门。
“有人吗？”
没多久，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便走了出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道：“你们是谁？”
沈嘉伟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故意压低声音说：“我们是来旅行的，谁料到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被困在山洞里。水和干粮都吃光了，能向你讨口水喝吗？”
乡下的村民淳朴热情，老奶奶想也想就应了下来。
沈嘉伟朝左宁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他并没有进屋子，而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故意提高声音问道：“老奶奶，我们不方便进去，就在院子里等你吧。”
“好咧！”厨房里传来老奶奶的声音。
空气中弥散着草腥味，以及泥土的味道。沈嘉伟仔细辨认，仍旧能闻到夹着着淡淡的血腥味。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沈嘉伟的眉头一皱，轻声吩咐说：“左宁，你去看看老奶奶好了没有。”
“嗯。”左宁应了一声，转身跨进了厨房。
一步、两步、三步，沈嘉伟绕着院子的那棵松树转了一圈，努力整理脑海中的零碎片段。他似乎可以隐约猜到，唐永辉在半路上说的那番话的含义。
“水来了！”左宁小心翼翼端着两只公鸡碗走出来，把其中一只递给了沈嘉伟。两人就这么站在松树下，一口气把水喝完。
山里空气好，山泉水也是清甜的。假如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沈嘉伟会觉得这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
“走吧。”沈嘉伟擦了擦唇角，从背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块的钞票放在碗里。他懂这里的规矩，也不希望太张扬。
老奶奶嘴上说“不用”，可是双手却接过碗，把钞票往兜里塞。她还热情地问沈嘉伟要不要吃过午饭再走，却被婉拒了。
离开前，老奶奶把两人送出院子。沈嘉伟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道：“老奶奶家里没其他人了吗？”
“都去城里打工咯，过节才回来，这里就只有我留守着。有空的时候养些鸡呀鸭呀，种种菜，让村头的胖子帮我捎到城里去，我大孙子喜欢。”老奶奶咧开嘴笑了。
微微点头，沈嘉伟再次道谢以后便离开了。
刚才的那番话信息量似乎很大，左宁匆匆跟了上去，小声问道：“沈先生……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去爬山吗？”
“不用了，回北城去。”
***
等了小半天，苏婉君感觉倦意来袭。她打电话让小赵进来，顺便买了两杯热巧克力和三明治。
从容县回来以后，周清萍滴水未进。她仍旧保持同一个姿势，右手握住佛珠大拇指在珠子上轻轻摩挲。
苏婉君知道唐永辉生病以后开始信佛，初一和十五都会吃素。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清萍也随了他的习惯，两人偶尔也会去庙里上香。
“萍姐，喝点热巧克力暖身体吧，报告很快就能出来了。”苏婉君把杯子递了过去。
薄如蝉翼的眼睫毛抖了抖，周清萍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的神色疲倦，接过杯子盯着咖啡色的液体自言自语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吗？”
“嗯，会好起来的。”苏婉君笃定地说。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长走了进来：“沈太太，报告出来了，院长请你们去一趟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