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陈浩云的讲述,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陈祖寿竟是刘槐农的大恩人!
夏文琦读书比雄威镖局的其他人都多,也较有见识,听罢问道:“兄弟,姓刘的当初受你父之助时,曾多次说要报恩,但一直没报,你去找他,是想叫他放弃这批金银,也叫他不要追究我们总镖头的失职之罪是吗?”
陈浩云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
“那他要是不答应呢?”徐猛数人齐齐关切的追问。
陈浩云淡淡一笑,果断的道:“他若不答应,我便向他索要!”
“哦,你是想向他挟恩索惠?”雄威远为人豪爽,问话也挺干脆。
“唔。”陈浩云点头轻应。
“你向他挟恩索惠,他若死赖不给呢?”雄威远又问。
陈浩云坚决的道:“他若死赖,我也跟他死赖到底,他是麦芒我便是针尖,为了数万受苦百姓,我豁出去了!”
话落。
掌声一片。
没有更多夸赞语言。
但却是满满的敬意!
这天晚上,陈浩云一身黑衣,作夜行人打扮,从隆中卧龙岗诸葛草庐出发,往南阳府衙赶去。
离府衙尚远,就听得人声喧哗吵闹之声传来,愈近愈是清晰,待得赶到南阳府衙侧面街时,更是人生鼎沸,犹如波涛浪滚,哭诉打骂之声不绝于耳,一波紧接一波,一浪紧挨一浪。
陈浩云隐于街角一檐柱后,探头望去,只见府衙门前灯火通明,有许多衣衫破烂的饥民在府门前吵闹哭诉,说日子没法过了,要求官府发放赈济钱粮,或把强迫上交的贺寿钱款发还给他们,并说要叫刘槐农出来,问问他为何不管百姓死活?有些胆大男丁甚至拿着镰刀锄头,说要造反,和府中官兵僵持对峙,言语对骂,互不相让,一场混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陈浩云叹息一声,但愿官民不要发生冲突为好,以免人命伤亡,也希望雄威远与赵昆鹤他们早点将银两发放到灾民手中,这样他们便不会去找官府闹事了。
随后,绕到一角落处,身形陡然拔起落于院墙上,四望府内无人,显然府中官兵都被派出镇压闹事造反的百姓去了,却不知道大贪官刘槐农躲到哪里猫起来了?
陈浩云跳下地来,借物遁形,在夜色的掩护下,展开绝妙轻功从容避开了府中的家丁丫环,在南阳府衙中四处寻找,都没有发视贪官刘槐农的鬼影。寻来觅去,在经过府中东侧一座月亮门时,忽见一间房中射出光亮,透过雕花玻璃窗一看,在摇曳灯光下,一人伏案而坐,身形似极熟悉。
陈浩云心中一动,莫非此人是刘槐农?在人生地不熟的南阳府衙,除了他又还能有谁让自己有熟悉的感觉呢?心中一喜,忙即飘身掠至门前。那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即开,却原来是一间书房。
虽说是书房,摆设却极奢华,但见织绣精良的大红蜀锦铺地,四壁装饰讲究,书桌书架均为珍贵黄扬酸梨木所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屏风,玉珊瑚玛瑙石等各种珍宝古玩随处可见,还有一张白色的象牙床,可能是作为困时休息之用。陈浩云心想,果然是个穷奢极欲的大贪官,连书房的摆设都这么奢华,其他正屋大厅客厅等就可想而知了。
陈浩云再看向坐在大师椅上伏案而坐的那人,只见那人一身官袍官帽,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雕龙砚台墨香四溢,一支黄金所铸笔管狼毫毛笔搁置其上,在砚台旁有一方玉石,玉石下压着一张上等宣纸,纸上写满文字,却不知写些什么?
陈浩云好奇心起,近前探头一看,只见上楣处写着:“南阳暴动刁民名录”,以下则是所谓的“刁民”名字,有张三李四,陈五周六,王八朱九……等等,最末尾一个只写了赵,尚未具名,显然是日来心烦劳累,写到此过于疲乏,便趴桌而寐,以致有神秘夜行人入室而不知。陈浩云看着纸上字体笔迹,却不是刘槐农的还能是谁?
陈浩云对这位昔年曾信誓旦旦,言要报答陈家大恩的刘槐农,是极熟悉的,对他的笔迹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在熟悉的背影与字体后,陈浩云也感到了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不是指人的体形体貌,而是那人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原先的他发生的变化带来的,他已远离了原先的自己,远离了他的初心,品格已改变,以致使人生发出恍惚之感。
陈浩云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与字体,伫立良久,暗暗嗟叹,这才开口唤道:“刘二狗,刘二狗。”
这刘二狗是刘槐农的乡下名号,陈浩云小时,刘槐农常在陈家吃饭玩耍,为示亲近友好,刘槐农不愿陈家人叫他姓名,而要大家叫他“二狗子”或“刘二狗”他才欢喜,陈浩云则唤他为“二狗叔”,他就高兴的应道:“哎,小浩云,少爷,二狗叔带你去玩,去买好吃的,好吗?”
陈浩云那时虽小,却很懂事,听了说道:“二狗叔,不要啦,爹娘常说你现在日子还不是很好,叫我不要乱花你的钱,说吃零食多了又浪费钱,对身体也不好,还是五谷杂粮最养人。”
刘槐农一板脸道:“唔,浩云哪,往后可不许你说浪费二狗叔的钱,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跟你爹娘你陈家对二狗叔天高地厚的大恩相比,简直没法比,那是芝麻粒之比大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些事情虽相隔多年,但陈浩云记性好,往日情景犹如昨日发生,依然历历在目。
陈浩云叫了两声,见他不应,又改口唤道:“刘槐农,刘大人,请醒醒,我有话对你说。”
并以手轻拍他的肩头。刘槐农身形这才动了动,但却未抬头,似在梦呓般,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吵什么吵!这些刁民烦死人了,让人不得安生……唔……好烦,好累……好困,”说着又自沉沉睡去。
陈浩云自语道:“哼,有得你烦,有得你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谁叫你不好好做官?”
说着,突地加大嗓门叫道:“报告刘大人,大事不好!那些刁民造反了,己经打破大门冲进府里杀人放火了!”
还真别说,这一呼咋还真有效,刘槐农果然被惊起,大呼道;“什么?杀进来了?哈哈,来得好,老夫正要杀你!”
刚问得“什么”二字,头未抬起,一掌迅如闪电奔雷,反身击出,“蓬”的击在陈浩云胸口,等他说完那些话时,陈浩云己中掌暴退,捂着胸口骇然呆住!
他万万想不到,刘槐农竟会武功!等他中掌靠在屏风看到所谓的“刘槐农”时,更是大吃一惊,这个刘槐农竟是巫振山假扮的!
巫山派的掌门人巫振山怎会来到这里来?又怎会认识刘槐农来暗算自己?他二人身材材貌都差不多,一换上刘槐农的官服坐在这里,又是伏案而卧,任谁看到背影都认定他便是刘槐农的,况陈浩云也万料不到巫振山会在此出现,毫无防备,故被他一掌击中,猛感一阵寒意彻骨攻心,全身都似已冰凉。
原来他己中了巫振山的“阴风寒冰掌”!
陈浩云瞪目看着巫振山偷袭成功后的得意表情,惊问道:“你……你怎么会……”
巫振山却不容他说话,因他知道虽然击中对方一掌,但陈浩云内力之深天下无人能匹,他的寒冰掌虽然阴寒霸道,一掌未必能将他毙命,须得趁机连下杀手摧毁对方,不然陈浩云还会逃跑甚至伺机反扑,那时可就不大好收拾了,是以连连推动真力,将掌中寒气绵绵逼出,白茫茫的,纷向陈浩云全身罩来!
陈浩云由于内外受寒气所侵,一时又无暇运功御寒,不一会,眉毛鬓角处己现雪白霜碴,冻得牙关格格直打冷战,呼呼击出两掌,将巫振山逼退数步,自己则倚靠在屏风上,暗运丹田真气周身游走,以防寒气攻心。
方自行得一遍大周天,忽觉屏风后面有异常,心知不妙,身形刚转大半,一柄长剑“咔嚓”一声,竟然刺破坚硬的紫檀木做的屏风,贴着陈浩云肋部穿了出来,显见背后暗袭之人武艺之强!
陈浩云大怒,欲施鹰爪神功捏断偷袭长剑,无奈面前巫振山又挥掌攻来,只好作罢,利用侧身闪避之机一掌将紫檀木屏风震塌大半,却见邵泰正举剑欲再偷袭!
二人乍一见面,同时大惊,陈浩云惊的是,昨夜邵泰率领三名锦衣卫高手,暗中欲劫刘槐农进献给严嵩的寿礼,将之吞为己有,并且还说了那么多刘槐农与严嵩父子的坏话。
此刻竟又现身在刘槐农的书房中暗袭自己,显见他们己联起手来设下的这局陷井,他们为何这么快便和好如初了呢?难道刘槐农不知道邵泰要夺他的镖银?还有巫振山怎么也和他们勾搭上的?他们又怎知自己会来南阳府衙找刘槐农的呢
种种疑问塞胸,陈浩云只觉人心难测,世事变化之快之离奇,真真令人难以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