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昆鹤怪目一翻,怒道:“放屁!你们刚刚说的话转眼便忘了么?难不成要我便宜了严嵩与那狗官?老子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喝西北风?哼,你当我老人家是好耍的么?”
那小伙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了。
假扮中年秀才的陈浩云在树后看着,也觉为难,万一双方打起来,似这种情况还真不知帮谁好?不用说他是极为欣赏雄威远的,为人豪迈仗义不说,也不欺负弱小,与谁都交得来,唯一憾处就是他保的这批银子。
而跛足烟王虽看着碍眼,行事说话也古怪疯癫,但他不畏官吏,为民谋利也是值得称颂的,最主要的是他还有恩于己。
要是帮助雄威远,让他将这批金银运到京城当了寿礼,岂不便宜了严嵩与那贪官刘槐农?再说南阳百姓生活水深火热,犹如油鼎烹鱼,无疑是极需银钱买米买粮。
但是,如若不帮雄威远,镖银巨大,若然有失他如何担待得起?唉,帮谁都难哪……
正在陈浩云思忖该帮哪方时,徐猛已跳起喝道:“说来说去,你这烟鬼还是要跟我们过不去!好好好,说不了讲不清,还是手头见真章。做我们这行的规矩,镖在人在,镖失人亡,想要镖银,想做好人,凭真本事来拿吧!”
徐猛嘴里说话,亮闪闪的三尖两刃叉己然出手,带着尖锐啸风向跛足烟王面门刺去。叉刚刺出,其中两名饥民跃身而起,一左一右向徐猛两侧攻来;徐猛左脚旋风抡转,将右边那人连人带棍踢得转了几圈,三股托天叉却架住左边另一人砍刀,对他喝道:“哼!凭你们也想夺这镖银不成?”
那人道:“我也知道不是你们的对手,但事情是我们挑起的,怎能畏缩不前,让赵大侠为我们卖命?”
徐猛喝道:“好,算是条汉子!”手中三股钢叉一转,那汉子手中砍刀把握不住,竟给转得脱手飞去,一时惊愕不动,呆望砍刀飞去方向。
徐猛绞脱那人砍刀,飞脚扬起,朝他踢去,雄威远与陈浩云同时出声惊呼:“不要伤他性命!”却己迟了,随着蓬的一声,那人被踢得飞了起来,落向一丛低矮杂树,一动不动的趴在哪里!
陈浩云与雄威远见状,同声叹息,徐猛转过头来,微笑道!“大家莫急,我只是将他踢晕过去而己,并没伤他,免得他们来碍手碍脚。”
赵昆鹤飞身过去,将那人翻转过来,未见流血重伤症状,伸手在那人鼻孔一探,只觉呼吸均匀,果然性命无碍,松了口气,亦对随他劫镖的人道:“各位兄弟,我们意在夺财救人,不是来杀人的,大家动手时也不要伤了他们,打赢了咱们取财走人。”
随来饥民齐声答应:“是!赵大侠,我们夺财不要命,救助穷苦受难人!”
赵昆鹤向陈浩云一指,又道:“这位秀才老弟人也不坏,论三国,敬英雄,如此人品想必不坏,大家也莫要难为他。”
那些人听了,又连声称是,向陈浩云瞅了过来,目露敬重之意。
陈浩云却暗道:“呵,聊三国还有这么多好处哇?不但能交到似雄威远徐猛这样的铮铮铁汉,还可免去性命之忧,受到大家关照,如此好事,可算天下奇闻哪!”
想到这,陈浩云排众而出,轻摇折扇,一副穷酸秀才模样,对双方人马拱手言道:“呀,既然大家都喜欢三国,都爱英雄人物,何必为身外之物争得你死我活?来来来,各位都请坐下,握手言和了,取出水果腊肉,斟上美酒琼浆,大家其乐也融融,说三国论英雄岂不美哉?”
听了他的一通疯话,雄威远徐猛不禁苦笑摇头,心说:“唉,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想法大天真,怎能理解江湖的险恶与尔虞我诈呢?”
还真别说,陈浩云话一落,有几个呆头愣脑的乡下汉子,走了过来围坐在火堆旁,就等着人家端上美酒好肉,其乐融融地听精彩三国故事开讲了呢!
镖师们则不为所动,毕竟他们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便能化了。马夫们却怕伤着,早早就躲得远远的,缩做一团遥遥张望。
果然,就听跛足烟王对那几名汉子骂道:“你们几个呆鸟,三更半夜到这鬼地方来,是为了听三国故事的吗?”
其中一人还真的呆得可爱,笑嘻嘻的回道:“赵大侠,这位小哥说三国故事说得大精彩了,刚才咱们离得远了点,有些听不真切,我正想问问这位老弟,关公一共杀了多少敌人,他又是怎样放曹操走的……”
赵昆鹤听得七窍生烟,差点没给活活气死!张嘴对看烟杆一吹,猛的喷出一团冒烟突火的火球来,冲着说话那汉子“蓬”的飞去,吓得三名呆汉赶紧逃回他们那边,面露惭色,却又似心有不甘,依依不舍的望着陈浩云与那酒坛酒碗,还有香香的腊肉……
陈浩云意似惊惶,对跛足烟王道:“老……老人家,这又何必呢?大家坐在一起,喝喝酒,谈谈心,聊聊三国,不是妙不可言哉的妙事吗?何必骂……骂人呢?”
赵昆鹤瞪眼喝道:“放屁!你个酸秀才,老夫若非念你心地纯良,早就给你一棍,识趣的滚到一边去,别再出来叽叽歪歪的!”把个“酸秀才吓得”一吐舌头,又自躲到大树后。
这时,有两三个汉子趁着众人在这边闹腾,悄悄的向镖车走去,想跳上马车驱车就走。
夏文琦未等他们走近镖车,纵身过去拦阻,喝道:“想盗镖银,先过我这关!”
那三人见无法得手,把心一横,齐齐亮出兵刃迎面击来,其中一人使的是一把铁尺,一人使根铁棍,另一人使长剑;夏文琦手持三节棍,双手转动呼呼急旋起来,舞起轮大棍影挡在面前,一时叮当不绝,恰好挡住三人兵器。
那三人三般兵器齐施,时上时下攻击,夏文琦也将棍影忽上忽下移动,任他们三人如何努力,也未能突破棍影重围。
三人正面急攻一阵无果,一声唿哨,三人突地散开,分作三角形状将夏文琦围在当中,三般兵器此起彼落,在夏文琦周身部位游走,稍一不慎,立有受伤毙命之险!
夏文琦的武功自是无法与总镖头相提并论,但在众镖师中也仅次于徐猛,来攻他的三名汉子虽面黄肌瘦,但武功委实不弱,三般兵器急风骤雨施为,一时竟与夏文琦打成平手。
剩下几名汉子见这四人打得火热,也想去夺车上镖银,只有那名受过雄威远恩惠的小伙站着不动,痴痴看着众人与镖车,不知如何是好?
徐猛飞身拦住那五人,大喝道:“慢来,大爷在此!”托天钢叉旋风一舞,劲风呼呼,就向五人头上扫去,吓得那五人忙躬身缩脖,斜往外窜,生怕被寒芒闪烁的叉刃削着,掉了脑壳,那可不是当耍的!
陈浩云看着心内焦急,怕如此打斗双方伤亡惨重,又忙提醒道:“徐大哥,夏大哥,你们叉棍留情,请不要伤了这些兄弟呀,他们也是饿得没法,这才冒犯贵镖局的呀!”
夏文琦被三人攻得手忙脚乱,懒得理他;徐猛虽力敌五人,但占据上风,也不急躁,闻言回道:“老弟,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伙听见二人答对,心怀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脸上焦急之色稍减。
夏文琦老被别人围住攻打,处处受敌,见不是路,突地大喝一声,发挥他的轻功优势,腾身跃起二丈高下,半空折转身来,舞起无数棍花,俯冲而下,盘在三人头顶呼呼狂砸!
使剑与使铁尺的二人脸上变色,因他二人兵刃短,够不着人家,而人家却可肆无忌惮向他二人砸打;只有那使铁棍的较有优势,因他的铁棍也是长兵器,两相比较不吃亏,所以他担负起向上攻击的任务,那二人只能自护头顶,无暇攻敌。
如此一来,夏文琦立占上风,但因一下也拿不下对方,几番下来,如此窜高伏低,甚是消耗体力内力,好在他一轮从天而降的狂砸,打得使铁尺与长剑二人手麻脚软,只差兵刃没撤出手去。
徐猛那边力斗五人也是打得难分难解,兵刃撞击声密似爆豆,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声不绝,又似开了打铁铺。徐猛手使三股叉,叉长柄又长,加之他力气又大,使转开来招沉力猛,有万夫不挡之势,虽以一对五,以少敌多,却也打得那五人后退连连,眼看就要不敌。
跛足烟王赵昆鹤在一旁看得连皱眉头,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在烟锅里加了一大把烟丝,旱烟杆一挥,一跺脚,就要去将那五人替换下来。哪知他刚走出几步,还没得伸手呢,就见四条人影飞掠而来,一字排开拦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人问道:“赵大侠,意欲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