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身上贴满金砖,也扮不成逍遥自在菩萨,所谓光鲜败类,千万别试着剥开外衣……
他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冷汗,做出这辈子至今为止最为明智的决定,祭出傀儡魂偶……
这种守山山寨的黑巫术,老寨主在临终前,本想着要忍痛全部毁之一炬,可到底还是心疼祖祖辈辈留下的东西,没来得及处理,就被自己养大的“毒蛇”都偷了去。
傀儡金蚕蛊的厉害,钟逸尘再明白不过。
他年幼时,曾读过无为道长的《祝由善》,老道长反复提醒后人,有些东西,神秘莫测,至今人们也不知道其中是什么原理?但亲身实践,又确实有用,只好把验证过的术法,一一记录下来,传授给品行纯正之人,以免失传。
收的徒弟要人品好,还要懂得医理,不能贪图名利,单就这三点,能符合的人就少之又少,致使许多术法再也不为人知,至于守山山寨的新寨老手里,更是所剩寥寥无几。
可唯独这傀儡术,被寨老研习得十分通透,大概术法的善恶,也与人的心性相配……
这种黑巫术法若操控不当,轻则人伤重则人亡,甚至可能会触怒神灵,历来很少有人使用,被无为道长划定在“歪门邪道”之流。
暗道里每个岔路都镶有琉璃珠,年幼时沐清无知,不晓得赤脚大仙通过琉璃珠在观察什么,如今沐清才知道,这居然是暗道中的窥镜,通过细微的调整,可以将外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不至于冒然出去,落在他人手里。
此刻她逐一锁定地牢里阴暗的角落,在看到大巫师腰间的铜刀凌光一闪时,沐清瞳孔猛地一缩。
多年来隐忍的杀意,迅速在全身充斥开来,身后的钟逸尘没来得及拉住她,沐清已迅速的深吸一口气,偏身而过,要不是暗道有些狭窄,此刻银针已经贴着石壁的气孔飞出去了!
惯会“故弄玄虚”的钟逸尘,大概冥冥中与自家崽子有某种灵犀,就在沐清靠近暗道气孔的同时,安静的地牢里,大巫师的斗篷突然凌空展开,卷起的气流让钟逸尘脑子里轰鸣一声,大惊道:
“不好,要遭!”
……
你用什么方法?
偷走了睡在月亮上的猫儿,
风吹开了秘密花园的大门,
听每朵花说她的故事,
怪我贪恋芬芳,
过分爱上了这里……
沐清上次从傀儡蛊下逃脱的原因,寨老至今也想不明白,倒是大巫师从山寨的古书中偶尔发现,
“若炼成的傀儡,心志异常坚毅,大概能凭借某种信念,从魂偶的秘术下逃脱。”
且不论这点信念是什么东西?大巫师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要彻底激起阿暖心底所有的恨意。
恨可以使一个人彻底迷失心性,永远沉沦在深渊地狱,成为魂偶手中的杀人利器!
黑斗篷下祭出的魂偶,在一支烛台上原地旋转,大巫师手中的魂偶,竟是一个笑颜如花的草扎娃娃,绯红脸颊上,被人强行点上的黑眸,带着永远也填不满的空洞,困住了沐清……
第一次与魂偶四目相对,沐清就明白了什么叫作瞬间完败!
神智再次与沐清完全分离,一种邪门的力量瞬间抵达她的四肢百骸,咯吱作响。
大巫师不知阿暖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强烈的直觉她就在自己附近,他冲着地牢四周奋力喊道:
“阿暖!你知道吗?你阿娘是被寨子里的人故意伏杀的,这么多年了,这里没人相信你,你姆妈被抓进来时,也没人拦着,更没人会想起来给她收尸,每个人都巴不得你们早就死在这里,死的透透的……”
听得咬牙切齿的钟逸尘,好不容易拽住眼看就要破墙而出的沐清,还得用最艰难的姿势,折着腰身,找到了最近的气眼。
银针被弹飞出去时,今夕何夕,对沐清来说,只剩下滔天之怒,再难平息!
“阿娘做错什么了?凭谁凭什么杀她?姆妈对你们不好么?你们不过是厌恶我,一个中原人留下的小杂种,竟能让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再后来,就连阿娘与姆妈都被她忘记了,无穷无尽的怒火,将沐清脑中最后一点清明,烧的片瓦不留!
旋转飞出去索命的银针,被慌不择路的“瞎猫”,躲过了致命的部位。
大概异山中的土地老儿,也嫌弃这只外来的纯种念经狗,竟不打算就地收了他!
大巫师没来得及下达最后的指令,在他昏倒前,下意识拼命摇响了腰间的铜铃,几瓣金属薄片的敲击声,竟异常尖锐刺耳,穿过层层黑暗地牢,唤来了守在门外的守山人。
如今的沐清没能得到明确命令,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小兽,恨不能直接用头撞墙出去,半点不能忍受这禁锢自己手脚的狭窄暗道。
钟逸尘面色铁青,知道一旦暗道被人发现,他们师徒两个,就等着被人家用天罗地网收了,一个捉去入魔,另一个大概当块守山石,比较合适用来垫脚镇宅。
他使出浑身解数,就差把赤脚大仙驱邪画符的本事也用在沐清身上,双目通红的小猫崽子,终于像条刚从水里捞出的鱼一般,趴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
来西南,是钟逸尘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来地牢,是沐清永远无法逃脱的命运。
钟逸尘刚刚才知道沐清对自己的心意,以这丫头深藏不露的性子,他未敢多想这份情义到了何种地步?
可就在沐清被傀儡魂偶控制的霎那,他却明明白白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傀儡蛊认主,钟逸尘只恨自己替不了沐清,只能再小心不过的抱起她,尽量不让煎熬中的小崽子,碰到冰冷的石壁。
暗道修了有上千年之久,石壁早磨的光滑如锡纸,脚下也极容易打滑,钟逸尘抱着完全神志不清的沐清,努力回想大师兄留下的提示,走的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快要离开暗道时,另一件令人堪忧的事儿,让钟逸尘竖起了耳朵!
现在已是晌午,神殿前人来人往,都是上午前来祭拜树神的守山人,此刻大家聚在此处,看来一时半刻并不打算离去,个个看上去都忧心忡忡。
“诶,你们听说了吗?大巫师今早被个外族人给袭击了,虽寨老说暂时无伤性命,可估计得养上好一阵子!”
“可不是吗?至从那个女人来到咱们寨子,先是天师无端病倒,多年闭关养病,后来小怪物越长越邪乎,居然养蛊害人?今年眼看就要举行树神祭礼,大巫师又被人暗算!真是晦气!你说能伤大巫师的,会是谁?”
“还能有谁?”有人压低了声音,
“地牢里关着的,会是谁?打从我记事起,咱们寨子里的地牢就没有关过本寨子的人,那个地方,是早些年先祖们打仗时,用来关战俘的,如今倒好,关了一只怪物!”
“我还听守门的兄弟说,地牢里如今已经空了,那小怪物十有八九已经跑出来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