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峰睡得并不踏实,噩梦连连。梦境里都是母亲受屈的样子,他的心里升腾起屈辱的火焰。双手握拳,眉头狠狠地皱着,嘴唇都咬破了。
芙念心疼不已,一个十岁的孩子啊,短短几日就经历了父亲离世,母亲含辱而终。
那是他的母亲啊,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尽欺凌,却无能为力。他心里该有多么恨呐,恨景暝的禽兽不如,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芙念把他紧紧地抱到自己的怀里,一边用手轻轻拍他的后背,一边轻柔的唱着摇篮曲。
“风吹着满树的叶儿
晃呀晃呀
河边蛙儿蹦
草间蛐蛐声
月儿弯呀
弯的像娃娃的眼睛
笑呀笑呀
……
摇啊摇啊
梦里开着花
娃娃伸手摸着我脸颊
娃娃呀娃娃
时间像白马
我却希望你长不大
我好希望你长不大”
芙念一遍一遍轻缓的唱着,说不出的温柔。渐渐的,付峰的呼吸变得平稳,身子也不再发抖了。他的眉目舒展开来,脸上重现柔和之色。
芙念复又把他平稳的放好,盖好被子。
也不知自己的母亲是何种模样,自出生以来,便从未见过她。不知她是生是死,是否安好。她是妖还是蝶呢?已无从知晓了。
芙念暗自神伤,景煜已来到了她身后。他轻轻的揽住了芙念的肩,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
“念儿,我也时常睡不好,你何时为我唱一支歌啊?”
芙念“噗嗤”一下就笑了,心头一点乌云立马飘散了。
她的歌声啊,是凭借着悦耳的嗓音啊,马马虎虎的掩盖了那一点点缺陷。
换而言之,她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像风吹风铃,叮铃作响。可是她一开口唱歌吧,就有点差强人意了。跑调跑的,都成另一首歌了。
景煜竟然打趣起她来了。
“好啊,你要是想听,我天天给你唱,刻刻给你唱。”芙念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狡黠。
景煜见她心情已然好转,便马上改口。
“咳咳,还是算了吧。你跳舞最好看了,无人能及。”
景煜下意识的说了出来,突然想到了那日在爽怡园,他们在床榻上的缠绵甜蜜,旖旎无限,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那是,我这可是天赋使然,别人怎么能比得上。”
芙念得意地说,眉毛轻挑,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景煜突然把她靠到了墙上,有力的胳膊护着她后背。“砰!”一声,芙念倒是一点疼痛都没感到,至于景煜……
她感到很奇怪,景煜今日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反常?
芙念抬头看他,他脸颊绯红。她伸手摸了摸景煜的脸庞,滚烫滚烫的。她担忧的问:“景煜,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烫?”
景煜的脸色更不自然了,眼神迷离。
“我没事。”
“你怎么了?”
可景煜压根没回答她这句话,却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是我的人。”
芙念迷着眼打量他,只见他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几近压迫。
有点危险。
芙念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让他与自己保持了一点距离,嗤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霸道了?可别想做坏事啊。还有小孩在呢,注意点。”
景煜看了看付峰,他翻了翻身,眼看就要醒了。
景煜突然清醒了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他拿清水洗了好半天脸,滚烫感才褪去。
他还有事要去处理,险些忘了。
“念儿,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你去忙吧。”
景煜往屋外走,眼睛却舍不得从芙念身上离开。他打开了房门,就在这时,芙念飞快的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然后把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真是,太坏了!
付峰慢慢醒转,模模糊糊的瞥见一抹蓝色身影,只觉得熟悉。但只是一瞬,经历了噩梦一般的事情后,他仿若惊弓之鸟,立马变得警惕了起来。
付峰猛地坐了起来,头因为起身太突然了,一阵发晕,眼前也一黑。
芙念赶紧过来扶住了他,不料付峰却一把推开了她。冷冷的问:“你是谁?”
芙念又无奈又心疼,说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日是我把你从牢里救出来的。”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芙念竟语塞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同他如何解释。
付峰一醒,她的贴身侍女小婉就去告知于安了。
此时他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脸上疲倦之色显而易见,一看就是接连几日都没休息好。
付峰看见他,却突然像看见了亲人一样。热泪盈眶,一下扑到了他身上。
“爹!”付峰这一声“爹”叫的泣不成声,也把芙念叫的一愣。
她猛的想起,付宁与于安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付峰会认错了。
“爹,娘,娘她死了。他被景暝那个禽兽,给害死了!”
于安蹲下来,紧紧的抱住付峰。他的眼中也涌出泪花,坚毅的脸上有了脆弱之色。
于安一直是一个刚强的男子,保护景煜多年来,受过不少伤,可他从未喊过痛。
没喊过痛,不代表他的心不会痛。这几日来,芙念见到了他的脆弱,他的无助,他的内疚。
“小峰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于安说道,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哽咽。
哭了好半天,哭得眼都红肿了,付峰才平静下来。
一个猝不及防,他拔出了于安的佩剑。
“爹,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小峰,不要冲动!”
刀剑无眼,很快在于安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芙念在付峰的后脑勺上轻轻点了一下,他便睡过去了。
“芙姑娘,这……”
“放心吧,只是昏睡之法。无碍的,三个时辰后,他自然就醒了。”
“多谢芙姑娘。”
“不用谢,你的伤……”
“小伤,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虽然是小伤,但也得医治啊。”
芙念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伤口,他只觉到微微凉意。不冷,很舒服,还很暖。
世人都说妖精狡诈无情,他却觉得眼前之人,最是良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