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莫要客气。本宫已着人准备马车。”他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将那枚玉佩拿出来。
赵轸另唤了几个身体健壮的丫鬟并落冰一同将沈知岚扶着出去。她身边伺候的人少,也是前些日子才多添了个双喜,忽然被这么一群人扶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待上了马车她才对落冰说:“一下子这么多人来服侍我,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落冰将手中的软枕放置沈知岚的身后,又拍了拍坐垫,满意地道:“二殿下可真是心疼人,什么都安排妥帖了。”
“唔,确实是十分细致妥帖了。”沈知岚上下打量着马车的内饰,不愧为皇子所用,四面皆被上好的织锦所装裹,她顺势抬手摸了摸这锦缎上的花样,忍不住咂嘴道:“这也太好看了吧。”不仅好看,还实用,针脚纹理整齐,花样繁复,御寒之余亦可观赏。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好的马车呢。”说罢,落冰凑近沈知岚耳边悄声说:“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二殿下对你似乎有些不一般呢。”
沈知岚也丝毫不遮掩,大方承认道:“嗯,的确如此。我下午也问他了,顺便也定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落冰闻言心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脱口而出:“小姐!你私定终身啦!”
她想了想,算是吧,不过好像也没有更适合的话来解释。“嘘”了一声,继续道:“先别声张啦,乖哦。”
“嗯嗯”小丫鬟郑重地点了点头,撩了帘子四周都看看了,确认了没什么不同之外,满脸笑意地看着沈知岚,再不言语。
被盯着看的沈知岚有些心里没底,她当然能感受到落冰是发自心底地为她高兴,可她自己却有些犹豫。
我当真也喜欢二殿下吗?
回想同二殿下的几次相处,自己都是被照顾的那个,而且看起来二殿下也似乎是乐意的。可是......沈知岚一向不是个没事儿跟自己较劲的人,偏偏在二殿下这件事儿上犯了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有说不上来古怪在哪儿。
沈知岚除了知道他是二殿下,对自己还不错之外,旁的一点都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陌生。想着想着,她开始郁闷了,这特喵的,谈的哪门子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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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侯爷自从下午从二皇子府出来,越想越气,先是回家将正小憩着的方姨娘骂了一通,又拎着当时在场的小厮一同去罗府兴师问罪。
罗同知是近几年才交了官运发迹的,在朝中并无十分交好的同僚,偶有来往的几位好友品阶也不高,因而沈侯爷扯着嗓子在大厅内叙述自家儿子犯下的荒唐事时,险些背过气去。
“罗桂!你身居本朝正五品官职,教子无方,当街恐吓欺压吾女,险些伤其性命!本侯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养出的好儿子!”沈侯爷气归气,到底也没失了理智。他今日就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才故意亲自跑了一趟罗府发作的,弹劾的折子早已快马送进了宫,路上还顺道去了大理寺报了个案,哪哪儿都不耽误。
“侯爷息怒,犬子向来老实厚重,不知是哪儿的人架桥拨火儿,竟引得侯爷怀疑到了犬子身上。”罗同知气得脸色涨红,无奈地辩解道。他的确不相信沈侯爷方才所说,若是言语上有什么磕绊他还相信,可这谋害性命一事他断断是不能认的。
沈侯爷见他这样,也不言语,踢了下跪在一旁的小厮,厉声道:“你说。”
那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原原本本地将下午发生之事讲了一遍。
“你胡说,血口喷人!”走廊里罗夫人快步走来,她本在房内核算今日定亲之宴的酒水,忽听得小丫鬟来报建承侯带了人过来治少爷的罪,赶紧放了手中的账本就赶了过来。
“闭嘴!”罗同知出言训斥道:“这岂是你能插嘴的地方。”
罗夫人当然不依,瘪着嘴委屈道:“我若是不来,只怕老爷便要信了这等混账言语了。”
沈侯爷闻言气急反笑,他也不跟罗夫人一介妇人斗嘴,冷哼一声道:“罗桂啊罗桂,本侯今日来此也不指望你能大义灭亲,毕竟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念在本侯同你相识结交一场,也不想闹得太过难看。你先想想明日朝堂之上怎么辩解吧。”说罢拂袖而去,一旁的小厮也颤抖着跟了出去。
罗同知入朝为官二十多年,一向老实谨慎,不多跟人结交也是怕站错了队伍累及妻子儿,因此这么多年了,也只是个京郊小县的同知,时常还要忍受比自己还小上十岁的知府的气。可罗夫人就不同了,京郊也挨着京城,愣是吵嚷着将府邸建在了城内,积极与各府夫人结交,为儿子今后的前程铺路。
“老爷,难道您就听了那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下流东西污蔑特儿吗?”罗夫人一边哭着一边揪了帕子说:“建承侯先前不是还想把他女儿说与我们特儿么?莫不是今日定亲宴,惹怒了他,训了个事由来坏特儿的姻缘前程?”
“人家好好的侯爷不当,非要同你儿子过不去?”罗同知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正是心烦的时候:“来啊,去把少爷请来,他身边服侍的人也一同带来。”虽不太信方才沈侯爷所说,可瞧他那架势绝不是无中生有。
“今日定亲宴之后,我回府衙处理公事,特儿没同你一块儿回府吗?”
自然是没有,她当时听身边丫鬟说特儿正与张家小姐谈笑,正乐得这两个小的多熟络熟络感情,岂有正在兴头上打搅他们的道理。
罗同知见她不答,心下一沉,催促道:“请个人还要这么久?你们少爷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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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
赵轸堪堪落下最后一笔,阿彦凑过来仔细瞧着,只见薛涛筏上游云惊龙地印着:风里浪花吹又白,雨中岚影洗还青。
“殿下,这句诗之前,没教过。”
纸上字迹飘若浮云,离而不绝。赵轸也愣了一下,怎地写出这样一句,天知道他只是想好好练个字而已......
“不必教了,等你过几年自然明白。”
赵轸说罢扔下阿彦,独自一人出去了。不禁思索,过几年或许阿彦会明白,可现在自己真的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