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冰眼疾手快地向前,抬手就给了那地上的女子一巴掌:“大小姐问你话呢,你聋了?”
沈知岚微微愣了愣,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来:可以嘛落冰,孺子可教啊。
赵轸好笑地瞧着一旁的沈知岚,他实在是看不懂,未婚夫被一个下人勾引了,她竟还为了自己的丫鬟露出这番神情,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赵轸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真是每次见她都有新的发现啊。
地上的女子被落冰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险些蒙了头,这才讷讷地开口道:“是…是我不小心,误闯了进来的。侯爷别打我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呜…”
沈知岚拧眉听着,冷冰冰道:“不小心?”
一旁姗姗来迟的方姨娘,听了个尾音却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又见沈茂青已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欲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忙道:“原来是不小心,这般糊涂以后怎可在侯府做事,还不快些拖出去?”
沈知岚登时便有些不快道:“姨娘未免也太急躁了些,这人才刚刚审了两句,姨娘便这般息事宁人的态度真是叫人心寒。”
方姨娘得了前院的信儿连梳妆打扮都不曾,素着一张脸便急匆匆地忘前院这面赶,一路上听着马婆子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说道:“那蹄子不知怎么着竟瞎了心,将主意打到了二殿下身上,那二殿下您还不知道么?平时宠着大小姐连侯爷也不放在眼里,这蹄子这般行事被二殿下抓了个正着,人当时就被拿下了,二殿下全然不管,只冷眼瞧着咱们侯爷看怎么发落呢。哎哟,姨娘当心脚下!”
方明心听着心里乱成一团,一时不察,下台阶的时候踩了空,一脚踏在雪水上,溅得一身金红娟玫瑰茧绸马面裙上泥点斑斑,方明心此刻也顾不上这些,靠着马婆子的身体动了动脚踝,倒是没崴着。
“可扭着了不曾?”马婆子担心道。
“没事,你继续说,后来怎样了?侯爷也在前院吗?”方明心不耐烦地追问道,一面暗自在心里忖夺,这步棋算是废了,原想着沈茂青虽不好女色,可送上了门来的女郎,又生的得楚楚可怜的模样,纵然是没什么心思,仔细调教一番也能叫人勾出火来。可谁料到,这采买的女子到底不干净,才几天见着男人了就自荐枕席。
方明心这会儿后悔得牙根子疼,没等马婆子回话,忍不住淬了一口:“呸,不过是两个下贱玩意儿,还想着捡高枝呢?也不看看自己是奴几,也配?”
马婆子甚少见方明心如此失态,此刻一张上了岁月的素脸上满是怨恨,连她也有些胆寒,吞了口吐沫才敢继续回道:“侯爷这会儿正陪在二殿下身边呢,大…大小姐也在…”
方明心猛地止了步子,晚霞色立襟下的胸脯上下起伏,复又问道:“那下午来的吴小姐?”
“已经送走了。”马婆子回道:“不过听松涛院的人说,倒是同大小姐聊得十分投机。”
“哦?”方明心诧异道,不过也只是一瞬,她悬在心头的还是眼前的这桩糟心事。方明心略正了正自己的头面,又平复了会儿自己的心情,这才抬脚进了前院,一进来便听得地上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辩白。
只是这辩解的话语过于单薄,连她也不信。
方明心瞪了一眼沈知岚,眼神凌厉得恨不能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压低了声音厉害道:“你定是要将侯府置于死地不可吗?”
“瞧您说的,我并不敢。再说了,侯府也是我的家,我做什么要行此辱及祖宗颜面的事来,倒是姨娘打得一手好算盘,难得采买了两个美人儿,怎么也得用在刀刃上才是了。”沈知岚没好气地说道。
方明心被她说得险些破口大骂,却碍于沈茂青的颜面应是咽下了这口气,又装上往日委曲求全的神情,小声啜泣道:“大姐儿这话当真是要诛我的心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阴谋阳谋的,况且,我才刚刚听了下人来回说是前院出了事儿,纵然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办啊!”
沈知岚眸中闪过一丝怀疑,却仍旧冷言讽刺道:“您要是不懂,恐怕说出去连侯府外的猫狗都不信。”
“你!”方明心手中攥紧了绣帕,恨不得上前撕烂沈知岚这张嘴,又转身抱着沈茂青的手臂可怜道:“侯爷,此事真的不是妾身所为啊!”
沈茂青被吵得头疼欲裂,他十分费解,怎么这些日子什么事儿都冲着自己来了呢?
“够了!闹够没有?本侯还没死呢,自有定夺。”
沈知岚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我不信…
赵轸瞧着沈知岚的模样,无声勾了勾唇。
“沈福,将此人关押起来,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能靠近。”说罢,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方明心,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抱拳对着赵轸行了个礼,歉意道:“此事乃下官治家不严,下人无状,这才唐突了殿下,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此事下官定会妥当处理,令殿下满意。”
老是讲,赵轸对沈茂青办事从来不抱有任何期望,只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信手将头上玉冠垂下的丝绦理了理漫不经心道:“那就有劳侯爷为本宫主持公道了。只是,有一点侯爷倒是要答应我。”
沈茂青闻言抬头问道:“殿下请讲,下官一定办到。”
“可别叫她死了。”赵轸眉稍微挑,皮笑肉不笑地嘱咐道。
沈茂青先是一愣,后又察觉到一旁的沈知岚正在赵轸的视线中,地上的女郎低着头,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顿时便了然了。
眯着眼睛笑意深沉道:“下官明白,殿下尽管放心就是。”说着,又瞧了瞧地上的女郎,一脸晦意。
赵轸:……..
沈知岚:???沈茂青你礼貌吗?
老丈人长了个脑袋,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处,回去跟皇爷说一声,不如砍了吧?
“本宫是说,别让她轻易就死了,要她的命,你还不够格。”赵轸语调森然“公然勾引未曾婚配的皇子,虽是建承侯府的人,也少不了禀告皇爷了,她的命,得留着皇爷亲自发落。侯爷,您说是不是啊?”
赵轸音色本就阴沉,此刻又刻意压低了嗓音以一种极端不在意的语气说来,任谁听了都毛骨悚然,沈茂青险些站不住脚,压低了内心的恐惧,讷讷道:“这等小事就不必惊动圣上了吧?”
“怎么?簪缨世家的妾室调笑勾引皇子竟是小事?”赵轸背着手,走到沈茂青面前,一字一顿道:“本宫竟不知,在建承侯眼里究竟什么才是大事了。”
“殿下饶命啊。”沈茂青本就不受皇上待见,这几次还是沾了沈知岚光得了皇上几次召见和封赏,若是传出去他的府里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皇上就是直接削了他的官都是有可能的。赵轸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跪下来告饶。
“欸,侯爷这是做甚,你我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赵轸说着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沈知岚,莫名心情好了一些,继续道:“这般行动倒是叫本宫为难了。您啊,只管打理好侯府,把那些脏的臭的收拾干净了,自然这日子也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