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岚抬手在吴沅芷面前打了个响指,故作轻佻道:“行了,你回家再好好琢磨我的至理名言吧,咱们先去园子里瞧瞧透透气。”
吴沅芷原也没什么手帕交,京中的闺女皆以张虞为首,张虞为人颇有些手段且又一心沽名钓誉,摆弄诗书。从前一次赏花会,她喜好松竹正逢诗大发,便随意做了两首,却被张虞身边的一个往日不大喜欢自己的贵女看见了,好一番奚落,偏生张虞过来安慰自己又口口声声言道:“我并不通松竹一类坚韧立意的诗书,有的也是一些闺房小意罢了,到底伤于纤巧些,不如吴姐姐胸襟开阔。”
原以为张虞虽然这么说也到底是给自己解了围,却不曾想后面风声却变得是她自持家世显赫打压张虞,偏偏张虞性情高洁不计前嫌地掩饰她的不足。这事儿吴沅芷私下气了大半年才缓了过来,后来虽仍旧喜爱,却怎么也不肯动笔挥墨了。
如今见了沈知岚,虽说一开始也是张虞刻意透露的消息,可她到底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女人一辈子头等要紧的大事便是嫁人,若是婚姻之事上有了什么变数,她连同她的家族都会受到波及。那日过后,她思来想去还是想见见沈知岚其人,却怎么都没料到,沈知岚,竟然还挺有趣的。
松涛园是早年许氏入府的时候扩建的,将建承侯府原本的西北侧厢房和隔壁的宅院连接起来,甬路相通,落冰领路过了拱门,吴沅芷之间眼前一亮,果然不负松雪落梅的美名,周围假山石上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如点点白梅一般,园子里白石台矶,不过也就松、柏、杉三样树木,如一道隐隐约约的翠障一般挡在前面,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点点冰柱垂挂于枝叶之上,好一派松涛映雪云的景象。
“竟如此精妙?侯府果然好妙思,打理得这般精致!”吴沅芷忍不住惊叹道,提着裙摆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了羊肠小路中。
“小姐当心。”风吟紧随其后,小心叮嘱道。
“吴小姐当心,这几日淅淅沥沥总在下雪,地上有些湿滑,可仔细别摔着了。”沈知岚也在落冰的搀扶下进了小道,轻声道。
“我知道的。不过,你这一口一个吴小姐的,也太生分了。唤我阿沅吧,家常在府中我母亲也是这般唤我的。”吴沅芷扭头微笑道,她今日着了玉兰色对襟琵琶袖上衣,头上戴了上好的羊脂玉杏花团簪,一张俏脸显在松涛雪海中,闲花淡淡,笑颜如画。
沈知岚对吴沅芷的感觉也是极好,便顺势道:“哎呀,真是没想到堂堂吴国公府大小姐竟然被我给带歪了,真是可惜啊。也不知道明日定京城中的贵女知道了,要怎么编排我了。”
吴沅芷知道她话中有话,故作生气道:“还不都是怪你,还说我呢,你堂堂沈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若是被人笑话了,我就对外说是仪恩县主威逼利诱我的。”
二人说话间已然穿过了羊肠小道,沈知岚笑着抬起手肘碰了碰吴沅芷的小臂,弯着身子后退了半步行了个不大标准的西方礼仪,不正经道:“欢迎来到我的国度,我的小公主。”
吴沅芷被她的话逗弄得一愣,竟还有些害羞起来,别扭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呀。”
沈知岚见得了逞,更加开怀,笑嘻嘻地说道:“这是西方的宫廷礼,遇到喜欢的人了就可以行这种礼数。”
吴沅芷闻言细想了想,西面不是蛮夷之地么?这丫头又在信口开河了,这么一会儿的接触下来,吴沅芷已对沈知岚有些了解了,坦荡不做作,有手段没坏心。
吴沅芷反问道:“这么说,我竟是让县主入了眼?”
“咳,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岚岚、岚儿、岚宝贝哪个顺嘴你叫哪个都行。”沈知岚抬手理了理自己耳后的秀发,随意道。
吴沅芷“扑哧”一声,感叹道:“你可真是个机灵鬼。”说着再不跟沈知岚扯嘴皮子,仔细端详着松涛园中内的乾坤。
放在在园口只是粗略地瞧了一眼大致布局,已然惊叹,不料内里更加精巧,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绝的是这里竟有活水,薄冰脆脆地一层,好似轻轻一碰便会碎裂一般。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
真是精妙一时言不尽,果然万物有光辉。
“素来只听得建承侯沈侯爷好武,没想到侯府竟然还有如此洞天福地,可见传闻一个字都不能信。”吴沅芷爱极了此处,又想起传闻,感叹一番。
沈知岚嘴巴微张了张,无语道:“这个嘛,传闻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比如侯爷确实好武,此地也跟他没啥关系。这里是我母亲操持的,她极爱植物,这里离前院也远些,侯爷并不在意。”
吴沅芷来之前,也听说了建承侯府侧室当家,侯夫人不大管侯府诸事,因此也了然。
“不过嘛,这里我也很喜欢,就像是纳尼亚传奇里的衣柜一样,穿过一条长长的小道便再也想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烦难事儿了。”沈知岚微微抬头,闭上了眼睛,任风吹过自己的脸颊漾起一阵酥栗,已经春天了,此时的风不算冷咧却仍带了些凉意,不过,沈知岚却很享受。
吴沅芷闻言,善意一笑,宽言道:“是呀,能有一处与世隔绝的去处也算是一份慰藉。不过,那个什么亚什么奇的衣柜又是何故啊?”吴沅芷疑惑地问道。
“呃,这个吗,就是一个传说。”沈知岚吐了吐舌头,干脆在亭落里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讲起了纳尼亚传奇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有四个孩子,大哥,大姐,小弟和小妹,他们借住在亲戚家,一次兄妹四人嬉戏的过程中,在一处破落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衣柜,那衣柜很大,大到兄妹四人能一齐钻进去…..”
眼看着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吴沅芷和风吟主仆二人被沈知岚的传说故事迷得神魂颠倒,一会儿为大哥受伤而心痛,又为小弟的成长欣慰,一会儿又感叹造化弄人大姐不能与心爱的人相伴厮守。
“真是黄粱一梦如人生百世。”吴沅芷听完了整个故事,连连惊叹道“不过,岚儿你是如何知道这般精彩纷呈的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