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萧云起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一席烟罗云展袖衣,片片火红的枫叶点在裙摆中,简约中透着点活泼清丽。肤若凝脂的瓜子脸上,戴着半面银面具,而未见遮掩的英气的眉,浅色粉嫩的唇,无一不例证着面具之下动人的面貌。
她的眼,先前看来有着稚嫩温和。此来一看,微微泛着幽蓝的眸子轻快地转着,偶然间有凌厉的光闪过,又间或有一片朦胧神秘之感,令人称奇。她的睫毛长而密,刷刷地上下摆动,更为她灵动的眼眸增添了不少魅惑。
真真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女子正是在大街上无目的游走的南宁。
大街上几近空无一人,略显虚无。小贩皆收摊回家,徒留下些个来不及带走的物什,在角落里和寒风瑟瑟和鸣。大小客栈的老板,“噼里啪啦”敲打着手里的木算盘,或咬牙切齿,扼腕叹息收入少;或嘻嘻奸笑,大赞今日盈利颇丰。但无论怎样,夜色渐晚,个个都吩咐伙计闭门谢客,掩嘴打着大哈欠,拖着臃肿的身姿,踱着步子往后院卧房走去。
青楼花巷照旧繁华如往昔,红尘女子巧笑倩兮,极尽妖艳地招揽客人,但将近的黎明,到底还是减少了一部分客人,而与同街其他地方相比,也还算热闹熙攘。
在凌晨之时,最热闹之地当属江上船舫。船舫外表与一般船只无异,然其内里设置却极尽奢华。金樽清酒,玉盘珍馐。真丝床榻,美人相伴。琵琶轻曲,宛转悠扬。天朝民风素来纯朴开放,每近凌晨,总会有些许人相约船舫,在此吟诗作对,和酒对唱,相度一晚,此种情致,人生当几何哉!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南宁已然对没有一丝人气的空荡荡的街道感到无趣,看到船舫连着江面,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她便端着步子走向江面。
不待她走近,热情的船家人便邀着她,进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船舫。在南宁打赏了他一锭银子后,船家人便眉开眼笑地去安排歌舞了。
既来之则安之,南宁斜倚着金丝软榻,轻握着平口酒瓶,饮了一口酒。酒醇香凛冽的气味灌入口腔,在其内激荡回转。
酒入愁肠,尽兴而喝,渐渐地,渐渐地,她有些醉了,眼眸迷蒙,脸颊微醺,握着酒瓶的手有些许轻晃。
船家人很快就找来了几个戏子,讪笑着凑近南宁,“姑娘要点什么戏?”
“不必太过欢愉……”悲伤的也不要,其实南宁并不是非常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船家人在听到南宁的话,便嚷了一声“得嘞!”随后,便将主客的要求吩咐给了戏子们,令她们进入船舫给南宁表演。
“坐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饮千觞。院中若识杜老媺,千家粉面都如鬼。”戏子们极尽力气表演着杜十娘的凄厉爱情故事,由戏子略微尖细婉转的音调唱出,忧愁凄凉之意顿生心头。
“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当听到这句话时,南宁觉得很熟悉,熟悉到好似是自己一直以来就会的东西,只要轻吟几句,便会自主地配上音调和句词。
跟着曲调,南宁轻声吟唱,微闭上眼,手中酒壶轻转,悠哉闲适。
可她不知,她的歌声,比舞女戏子更加悠扬,真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已致戏子舞女纷纷停下扭动摇曳的身姿,沉浸于南宁的别样歌声中。
而南宁也不哼其他,单单哼那两句,可纵使如此,还是免不得吸引众人。
就连萧云起,也为她的歌声而来,或许……他是为了寻找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