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后,王寅冲手提着长剑来到了仙人洞外。
在仙人洞左右两侧,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中左边的那一片树林紧邻路边,而右边的那一片树林则显得相对隐蔽。
按照南如梦的说法,虽然这里是他的专修之地,就算动用了这些树木,也不会引起太多的非议。不过王寅冲显然有他自己的看法,毕竟这些树木都是属于紫阳宫的,在没有经过杨坤的同意之下随意砍伐也是不太好。可要是直接去向杨坤请示,他是否同意还是两说。
但如果一个人前怕狼后怕虎,估计到头来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王寅冲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从右边的那一片相对比较隐蔽的树林入手。当然,他不可能傻到从外围直接砍出一排树桩来,这样就成了典型的“隔壁阿二不曾偷”了。
于是,他一直走进了密林深处,瞅准林中一排笔直的大树,手提长剑横扫过去。随着脚步轻移,二三十根大树齐刷刷被长剑砍断,斜倚在附近的树身上,露出一截截长若两尺的树桩。
马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剩下的便是要处理好这些被砍断的树干了。他利用长剑将树干上的枝叶修理得干干净净,再砍成一截截的木头装进了储物袋,这才将长剑入鞘,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嗯,现在暂时就先跑这些马桩吧,等马桩跑熟了,再制作九宫桩和梅花桩,一步一步来。”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正从厚厚的云被中探出头来,时间尚早。事不宜迟,他决定现在就开始跑桩的训练。
对于平常只是在地面上跑动的他来说,初次上桩,难度还是挺大的。由于桩面较窄,跑动时只能用脚尖,着力处非常小,稍有不慎就会一脚踏空。所以,王寅冲刚开始只敢在桩上慢慢行走。
在来回地走动了一阵之后,他自忖自己已经有所熟悉,于是便试着加快了脚步。就这样,他在马桩上一走就是几天,直到他感觉到自己快步走动起来已经非常熟练之后,这才开始尝试着在上面跑动起来。
起初只是慢跑,后来便逐渐改成快跑。时间一长,他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能在马桩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了,于是又先后试着开始跑起了九宫桩和梅花桩。
这一跑就是四个多月。四个多月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已轻如狸猫,敏似猿猴,完全掌握了跑桩的要诀。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他除了跑桩之外,同时还在努力修炼“金光罩体”。“金光罩体”由于本来就是一种可以速成的功法,所以他炼起来几乎没怎么费劲,虽然其中有一段冗长的金光真言要念,但对于记忆力超强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也并不像他之前所想像的那么麻烦。
如今,他所炼成的护体光圈已经越来越厚实,只是要想达到金光圈外产生紫色光晖,可能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至于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老实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
至于每个月的例行吸光、炼光,那就更是免不了了。他感觉体内的星光通过多次聚集和炼化之后,较之以前更为精纯,自己动用支配起来时也更加显得得心应手。
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这四个多月里,他先后做过五次梦,每次梦见的都是同一名老者,白发飘飘,如同神仙下凡。老者在梦中先后教会了他“破雷诀”、“破电诀”、“破火诀”、“破地诀”和“破天诀”,加上前面已经学会的“破风诀”和“破雨诀”,恰好是七诀,共包含二十一招新颖独到的剑法。于是,他将这一整套的剑法取名为“乾坤七绝”。
不过,有一点他却感到十分费解:这些剑法到底是他自己从梦中悟出的呢?还是冥冥中有什么高人相助?但随即他就想到,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学会了这套剑法,根本就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自寻烦恼。
就在王寅冲自身不断得到强化的同时,他的容貌上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不仅脸上的皱纹全都不见了,而且身体上的皮肤也变得异常光滑,嘴上的胡须也早已消失不见,头发也变得乌黑浓密起来。总而言之,他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这是一件令他感到无比惊喜的事情。
那些在树林中砍掉的木头,王寅冲全都交给王麻子带去了神峰山。王麻子这名修士最大的优点就是,他处事比较圆滑,平素最不爱打听别人的隐私,所以根本也没问王寅冲这些木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倒是对于王寅冲外貌上带来的显著变化,王麻子感到特别好奇和吃惊,但想到自己之前向这个徒弟打听的时候,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坦诚相告,因而也不好意思再次问起其中缘由。
虽然王寅冲本来是打定主意想要告诉他的,但既然师父没有提及,他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在这期间,他自然也没忘记过自己的师兄慕容冲,所以先后去水帘洞探望过几次。对于这位热血汉子他一直心存感激,并引为知己;是以,当慕容冲在水帘洞问起他容貌发生惊天逆转的缘由时,他再没有丝毫的隐瞒,一股脑地当着对方和盘托出。慕容冲也因此不仅知道了他返老还童的秘密,同时也明白了当初在斗法擂台赛上帮自己破掉贾玉娇的“梅花阵”的那位神秘姑娘,原来竟然是一把会说话的神剑,不禁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现在,“白驹过隙”的初级阶段,王寅冲都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只有最后一项顶功还没有开始练习。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趁热打铁地继续练下去,因为他现在的心情正处于极度矛盾之中。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是打算只要一等自己容貌恢复正常,就偷偷潜回万寿山去过那种百年归老的凡人生活的。在紫阳宫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修仙界的残酷和凶险他早已深有体会,是以他更加渴望去过世俗间的那种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生活。
然而,自从他上次去仙府听到紫阳真人说,现在巴蜀国已经分成了巴、蜀两国,不仅两国之间存在矛盾,而且很多大国都对这些弱小的国家虎视眈眈,眼下战乱一触即发,那些普通的黎民百姓也会因此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既然世俗间也不安全,那与修真界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我躲到天涯海角,终究还是离不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铁血规则。与其如此,还不如将父亲和师父他们全都接到秦岭修仙圣地来,自己则心无旁骛地修炼仙术,为八年后的血域火窟之行作好充分的准备。
但他转念又想:紫阳真人的消息是否可靠还是两说,我不如现在就马上动身前往万寿山一探究竟。如果巴蜀两国真的分裂了,而且国内局势十分动荡不安的话,我就赶紧带上父亲和师父他们脚底抹油,一同回到秦岭修仙圣地。反之,则就此呆在万寿山,彻底离开修仙界。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王寅冲在动身前往万寿山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九月末的一天晚上,王寅冲趁着朦胧的月色悄然离开了紫阳宫,然后展开御剑飞行,直奔万寿山而去。当王寅冲站在幻剑之上破空而行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满带疑惑地问南如梦道:“如梦,六个月前,我被徐禄和曾宝强这两名筑基期修士,以及众多记名弟子一同围堵追杀,你为什么没有让我借助御剑飞行逃出神峰山?”
“这个……”从幻剑上飘出来一个吞吞吐吐的声音道,“主人,如梦一时没有想到……”
“不是吧?”王寅冲满腹狐疑地道,“在那种形势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如果说我一时想不起来还情有可原,你是旁观者,头脑比我冷静,怎么会忘了你可以带我一起御剑飞行呢?”
“其实,”南如梦在沉默半晌之后耐心地解释道,“如梦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带着主人御剑逃走,只是,如梦觉得主人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要敢作敢当。虽然你可以当逃兵一走了之,但很可能会因此而在你的心灵上留下一道抹不去的阴影。就算你以后不再呆在紫阳宫,就算紫阳宫的弟子们从此不再追杀你,那你就能保证自己的这一生不会再遭遇到更大的危险与困难?难道你永远都只会选择做一名懦夫,苟且偷生?所以主人,你应该要明白,有很多事情是你必须要勇敢挺身面对的,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我选择逃跑难道就很可耻吗?”王寅冲反问。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南如梦轻声说道,“如梦其实也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带上你御剑飞行,从而避开他们的群力攻击的。只是,如梦想到你毕竟是受我大哥所托而进入紫阳宫的,刘庸看在紫阳真人的面子上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你的师父王麻子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等到打斗声惊动了他们,自然出面来进行调解,这样总比你不光不彩地逃走要强得多……”
正说着,在空中飞行的幻剑忽然猛地往下一沉,王寅冲一时没有防备,差点一头从高空之中跌落下来。
“你在搞什么啊?对我不满也犯不着用这种办法来报复我吧?”王寅冲忿忿不平地说道。
“主人,我哪有?”南如梦颇感委屈地道,“我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和我讲话,这样会影响我的注意力,从而导致飞行不稳,你明白不?”
“唉!好了好了,总之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别废话了,还是专心飞行吧。”王寅冲摆了摆手,算是作出了妥协。
南如梦轻轻一笑,于是不再答话,带着王寅冲继续向前飞越而去。
在幻剑飞到汉中城上空的时候,王寅冲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从益州来到汉中城的情景,那时的他不仅满头白发苍苍,而且皱纹满面,有谁知道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童?虽然转眼自己离开这座山水之城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但回想起以前的一切依旧清晰如昨。
“如梦,快停下,把剑降低放我下来!”王寅冲忽然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