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主角魏王与魏王妃是在凤栖宫的气氛刚回归平静时进来的。
魏王牵着魏王妃的手在凤栖宫太监的通禀声中走进来,穿得鲜艳明丽的王妃与平日里也喜欢装扮得花枝招展的魏王看上去十分相配。
按礼来讲,以魏王与王妃的身份,在外这样亲密是不合适的,不过在座的都知道魏王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不尊师长,不敬神佛,不顾礼法,不知尊卑,这点倒不算过火。
走到凤驾前,还没等云筱看清楚传说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到底长什么样,洛槐就拉着她立刻拜在地上,三跪九叩,一顿操作猛如虎。
末了云筱还觉得云里雾里,洛槐还能端跪着,冲前方朗声道,“儿臣问母后安。”
少年清润的声音在凤栖宫里被放得很大,云筱小心翼翼地僵着脖子跪直,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喊了一声,悄悄用目光扫了一遍刚才磕头的地方,没有看见掉下头上的珠翠才安下心来,敢再抬头。
皇后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模样,和洛槐一样有一双长而媚的眼,一管笔直小巧的鼻子。
不过她一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颇为高贵清冷的样子,不像洛槐整天没个正形,常常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身边的宫人奉上茶水,洛槐又领着云筱给皇后敬茶。
皇后板着一张脸喝了她的茶,又以同样的表情喝完了洛槐的茶,对他们不曾厚此薄彼,都不曾落下一个眼神。
云筱不敢说话,思绪却在心里打转,这传说中的封建王室,明明是母子却搞得这么生疏,要不是他们长得六分相像,她冲这都会怀疑洛槐不是她亲生的。
一边又想着,要是刚才自己手一抖把茶给洒了,怕是真的会有宫规落到她身上,封建时代的古物很好,但她并不想见识他们的刑具。
有一点洛槐还是没说错的,他们父母这四尊大佛,惹不得。
待皇后喝过新妇敬的茶之后,跟随郡主进入魏王府的奴仆也要来拜见皇后,以示魏王府新主母对皇后娘娘的敬重。
皇后依旧是副冷峻端持的模样,照规矩叫人给秋月和春香赐了东西,珍珠金饰,精美非凡。另又以照顾王妃为由赐了魏王府婢女小厮各十人,嬷嬷三人。
唯有跟在王妃身边的白尘被当成了空气,跟在秋月和春香身后走了个过场。
下面该新婚夫妇拜见后宫众妃,云筱站在洛槐旁边,默默地将在场的人都猜了一遍。
好在洛槐告诉她的特点都很明显,张扬漂亮像孔雀的乐妃,病秧子样的兰贵妃,本本分分谨小慎微的娴妃。
剩下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长得国色天香,冲着她笑了笑。
云筱立刻乐开了花,她知道那是她做了太子妃的小姨。
在凤栖宫里挨个拜了一圈,三妃对新人都很温和,笑意盈盈地给了他们礼物。
当朝皇帝洛归元是宣朝的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前则是位将门公子,家风廉正,规矩也重,故而做了皇帝后也没广开后宫聚三千佳丽,只娶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小姐,以稳定朝堂君臣关系而已。
这仅有的几位娘娘母家自然都是权倾朝野的,虽身在后宫,平日里的开支用度家里也补贴了不少,个个是有钱的主子。
乐妃给新人准备了一对碧玉如意,娴妃送了一尊金的送子观音,兰贵妃送了王妃一套蓝宝石头面,送了魏王一枚镶蓝宝石的翠玉扳指。
云筱看得都要呆了,这些东西要是埋土里放到几千年以后,那可都是传世之宝啊。
家里的亲戚全都有钱又有权,随手一个礼物就是金山银山换来的,云筱似乎感觉到了做一个王妃的快乐。
至少很有钱途是没错了。
洛槐低头就能看见云筱拱手拜下时藏在广袖后掩不住的笑,立刻就知道这个小财迷在想什么。
“矜持点儿”洛槐不动声色地碰了她一下,低声道。
云筱再放下袖时又恢复了一张端庄微笑的脸,心中鄙夷洛槐对自己的怀疑,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栽跟头。
拜完三妃后,洛槐也没忘记太子妃,领着云筱走去她面前,还没等他开口,云筱就抢在前头叫了声,“小姨安好。”
“咳!”洛槐碰了碰她的袖子,把她往后面扯。
太子妃面上浮现一瞬的错愕,旋即便藏好了,目光明如秋水,笑容暖若春风,站起来盈盈一拜,柔声道一句,“魏王、魏王妃安好。”
在云筱眼里,面前这位太子妃满足了她关于古时大家闺秀的一切幻想,如山涧幽兰,柔美端方,一切刻板的礼仪和行为在她身上都像是天生就会一般优雅自然。
云筱忍不住对这位小姨刮目相看。
惊叹的同时云筱心里也生出落寞来,有些事情就是急不来,就说这日常的利益,即使她日夜苦练抱佛脚,到头来比不上秋月,更比不过太子妃,甚至这宫里奉茶的奴婢都做得更好。
在这里,自己除了知道点历史的皮毛,就像个冒牌小丑。
凤栖宫里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云筱转头看见乐妃用袖子掩着面,莲花指翘得老高,眼角因为笑也翘得老高,抬眼看了她一眼。
云筱不知她何意,又看了看赵皇后,她依旧是古板冷漠的面容,只不过眼里的冷漠更深了,露出了嫌弃的端倪。
像是开了头,凤栖宫内不知哪个角落又传来窸窣的笑声,又好像是每一处都有人在嘲笑她,刺耳极了。
虽不明说,云筱敏锐地感觉到是在笑自己,脸腾地一下红了,又觉得委屈,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在座的都是知道她来历的人,一个从不接触宫廷的女子千里迢迢嫁过来,这些所谓的家里人非但没有包容和指教,反而都在看她的笑话。
刚才接过礼物时有多少欣喜现在云筱就有多少心寒,那些金珠玉石在她心里也变得恶心起来。
“魏王妃不可再叫我小姨,该叫皇嫂。”太子妃小声地告诉云筱。
云筱楞了一下,捋清楚其中缘由委屈尽数成了气愤,眼眶虽还红着,气势却大了许多,“太子要娶你,魏王要娶我,要叫皇嫂也是魏王叫,凭什么在我这里让你跌了辈分,这便宜我可不占。”
刚才没笑的洛槐现在却憋起笑来,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悄悄给云筱递了句,“厉害。”
神经病!
云筱暗骂一声,顺便瞪了他一眼。
“咳咳咳!”兰贵妃居然一边笑一边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停下,声音嘶哑不堪,“魏王妃怎样叫都没错。自古长幼有序,无论是姨母还是皇嫂,太子妃都算是魏王妃的长辈。”
兰贵妃停下来又咳了咳,虚弱到干枯的脸上有捉摸不定的笑,“不过,幸而太子决断明智,否则该让魏王妃难做了。”
说罢兰贵妃就自顾自地以抱病为由向皇后请辞,带自己的宫人离开了凤栖宫。
云筱对兰贵妃说得话一知半解的,不知她无故提起太子又是何意。
皇后可能是做久的端庄仪态,表面上依旧无甚变化,但其怨毒的眼神都快化为实质刺穿兰贵妃了。
乐妃打着哈欠,似是好戏收场再无甚兴趣的模样,而娴妃则是一副别人越热闹她就越心慌的模样。
这些云筱也都看在眼里。
“今日也不早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皇后遣了众人,这样的早会已经算是很长的了。
各宫宫人皆称是,赶紧前来服侍自家主子离开,好似凤栖宫是块不可就留的晦气之地。
云筱也不想久留,可和洛槐没走两步就被个小太监拦下来了,传话道,“王爷,王妃,娘娘请二位主子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