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儿上的主治医生都看不下去了,横眉怒目,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护花使者,捋起袖子教训田恬。
田恬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欣赏了会儿,忽然抽泣起来:“小妈,我额头缝了十几针,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无数,吃酱色浓重的东西会留疤的,我害怕嘛。”
特种部队的兵都是能捧小金人的戏精,演戏嘛,小意思啦。
这不,主治医生瞪着她的愤怒眼神瞬间变成关心:“有酱油?那就不要吃了。小姑娘家家的,留了疤多不好。”抬手看看手表,“医院的食堂还有饭菜卖,让你——母亲去帮你另外买一份吧。”
他和姚彩屏说话的语气不复先前的温润耐心,尤其是注意到对方隆重的打扮时,更多了一分指责。
姚彩屏从他的指责声中听出鄙夷的难堪,抓着LV钱包的手指紧了紧,皮笑肉不笑:“既然田恬不喜欢,那就先不要吃了,妈妈给你另外买啊。”
嘱咐田悦照顾好田恬,抿着嘴巴出去。
KO!第一次交锋,完败!
田恬心情大好,吸溜吸溜三两下把粥喝完,打了个幸福的饱嗝。呼——吃饱了真舒服。
田悦和主治医生目瞪口呆:不说怕有酱油会留疤吗?
田悦环视光溜溜的病房,除了家里人带来的东西,没有一件别人送的补品,鲜花也没有一朵,啧啧。心底讥笑,面目却悲悯怜惜:“妹妹,回校后你给老师认个错好不好?说你不是故意考试作弊的,你只是想拿个好成绩哄爸爸妈妈高兴高兴。只要你态度良好,她会原谅你的。”
主治医生眼底的同情变成看熊孩子的无奈。
“姐姐,你信我吗?”田恬泪眼汪汪,好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呃,我相信你没有用啊,要大家相信你才行。”
“最初大家都没怀疑我作弊,是你猜测的,三人成虎。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平日里我对你那么好,你喜欢的漂亮裙子让给你,你喜欢的玩具让给你,你喜欢的零食让给你。在家里,我的东西只要你看上的,我都会让给你,没想到……”
玛丽苏台词编的田恬快吐了。
“不是我,妹妹,不是我说你作弊的。”楚楚可怜诶。喜欢看美女的田恬有点不忍心戏弄下去。真可惜,好好一张皮囊裹了个肮脏的灵魂。
“你妹妹病着呢,别惹她生气啊,快道歉。”买粥回来的姚彩屏见女儿委屈巴巴地哭泣,心疼极了,也生气极了,说话极具艺术感。
田恬忍不住笑了,标准的桃花眼泛起潋滟的光,璀璨的不行:“是该道歉。”
她表情太过桀骜讽刺,姚彩屏忍了又忍,温声软语商量:“医生说你身体没有大碍,可以回家休养。你先吃饭,我和你妹妹帮你收拾物品,等小军来了我们就回家啊。”
两句话揭过了一番争执,也免了田悦道歉。啧啧,有两把刷子。田恬两眼冒光,对以后的日子更加期待了。
主治医生见没他事儿了,略略嘱咐几句,查房去了。
田恬食指挑开一次性碗盖,高压锅煮的烂烂的大米粥上漂浮几叶开水白菜,没油没盐,看着就倒胃口。可是,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皱皱眉,摸摸肚皮,一口气喝下一碗粥。
田悦目瞪口呆:“你,你你几天没吃饭?饿死鬼头胎啊!”
田恬挑眉邪笑:“恭喜你,答对了。”她死的时候的的确确饿着肚子来着。
恐怖的感觉又来了。田悦脸白白地看着懒洋洋靠坐床头的田恬:白惨惨的面皮,邪魅的狞笑,可不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魔鬼?
田悦骇了一跳,仓惶垂眸,不敢与之对视。
姚彩屏在病房里逛了一圈,嫌弃地拍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几件破烂,不要也罢。”
田恬没意见,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于是三人两手空空去医院正门等车。
“什么?车出问题了?”
“……”
“不用你来了,我打电话让老王来一趟。”
姚彩屏又打了一个电话:“小军说车出故障,得开去4S店修理。刚好你爸在市区办事,让老王先过来送我们回家。”
看看手表,“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去咖啡馆坐坐吧。”
田恬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这具身子忒弱,走几步路就喘,受不了咖啡店里大频率中央空调的低气温。
姚彩屏嗔笑:“妈妈和你妹妹专程过来接你出院的,你一个人打车回家像啥?妈妈成什么人了。乖啊,就等半个小时。”
不由分说“挽”着田恬进咖啡馆。
甫一进门,田恬就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眉:“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姚彩屏声量颇高,引咖啡馆里的人都看过来。熊孩子什么的,有时候还挺可乐。
一位中年妇女笑道:“孩子,当妈妈很辛苦的,你要听话啊。”
田恬委屈:“太冷了,我受不住。”
时值十月上旬,秋老虎最厉害的时候,人们恨不得躲在空调屋里不出去,闻言轰笑。
“这孩子,惯爱开玩笑搏关注。扰了大家兴致,抱歉抱歉。”扬声喊服务员来:“三杯拿铁,多加糖。”柔声问田恬和田悦:“你们吃什么点心?”
田悦:“提拉米苏,谢谢。”
田恬简直烦躁了,一把捋下帽子,露出缠着绷带的光溜脑壳儿:“我要回家。”
众人看向姚彩屏的目光登时变了,那中年妇女甚至不悦地对姚彩屏说:“孩子受伤了就该在家好好养着,出来玩也不急于一时。”
姚彩屏不应声,紧抓着田恬手臂,没反应过来。
田悦暗道糟糕,扯扯姚彩屏的衣袖,小声道:“妈,我们回家吧。”
“小妈,我刚出院,真不舒服。您等我养好伤了再出来陪您喝咖啡好不好?”委屈巴巴的,看得人心疼。
叽叽喳喳指责姚彩屏。
“原来是后妈啊。”
“怪不得这么恶毒。”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看那孩子豆苗似的可怜兮兮,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最毒妇人心呐。”
“……”
姚彩屏不知道怎么出的咖啡馆又是怎么坐上车的。
她不就不愿意站在太阳底下暴晒等车吗?不就想喝一杯咖啡解解渴吗?她一上午跑上跑下办手续。她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