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回荡着沙哑的声音，偶尔掺杂着几声含混不清的嚎叫，随后又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附和着几声干干巴巴的叫好。因为喝了过量的伏尔加，每个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浑身散发着酒气，血液快速流过全身，面颊也因为充分吸收了酒精变得特别红润。这些人喝多了举止行为难免会有些放荡，酒嗝涌上来，说话颠三倒四的说起话来渐渐变得不着调。
一位绅士揽着另一位绅士的肩膀嘴里大声嚷道：“我说约翰，你平时总是吹牛自己有多勇敢，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男人，不在战斗中生存就在战斗中灭亡！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前面墙角现在蹲着一个疯子，我和你打赌看看是疯子厉害，还是约翰更勇敢！”
约翰慢慢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疑惑，然后大声喊道：“天啊！艾德华，你准是疯了！让我去招惹那个可怕的家伙！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这种蠢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约翰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明确表示自己不会上当。
艾德华大手一挥开始喋喋不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懦夫，这次喝酒还是我们哥几个付的酒账。约翰，你连偷藏私房钱的勇气都没有，你就是一个彻底的懦夫！我们大家都看不起你！”
旁边的几位绅士也随声附和：“对，约翰，拿出你的勇气来！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子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拿出的勇气来！如果不好好合作，我们就到你家里去揭发你的丑恶行径，然后再添油加醋制造一些绯闻，相信你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你现在好好想想吧，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哈哈……哈哈……”
约翰伸长脖颈脸涨得通红，他满腹牢骚地说：“好吧，我现在去和那个疯子比划比划。你们在这里等着，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胆小鬼。我还要补充一点，是你们强迫我做这种事情的，哦，你们的良心一定会受到谴责的！天啊！这是犯罪！”
艾德华扬起眉毛揶揄约翰：“这样的事情做过一次下回就会很有经验，而且良心不会受到任何谴责。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同流合污就会受到排挤、污蔑和诽谤。我们几个都是绿林英雄，抢劫、杀人、放火才是我们的本行。我现在可以坦白地告诉你，请你吃饭到娱乐场所狂欢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拉你入伙，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约翰嘴唇颤抖着回答：“你就放过我吧！我还你钱不行忙？我……我想回家！”
艾德华声色俱厉地回答：“不行！你今天必须按我的吩咐去做！要不然，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艾德华说完扭过头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马上围过来晃动着脖颈，握着拳头对着约翰虎视眈眈。
约翰看到情形不好顿时显得惊慌失措，他脸上露出尴尬的微笑，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约翰对着大家摆摆手，磕磕巴巴地说道：“大家……别……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去，我马上就去教训那个疯子，你们在这里等我。”
约翰摇摇晃晃地走到布兰登身边，睁着醉眼朦胧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俯下身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要怪我啊！都是他们逼我干的，其实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约翰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咬咬嘴唇，然后攥紧拳头向布兰登的身上打去。拳头如同雨点一样落下，布兰登像是一块木头倒下，翻了一个身躺在水泥地上。他的面容苍白，发丝上沾满了鲜血，眼睛也失去光芒慢慢地闭上。约翰站在那里气喘吁吁，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他凑到跟前看到布兰登的可怕表情，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痛苦失声。
突然，有人在身后大声叫好，约翰打了一个激灵，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深重的罪恶感掠过他的心头，同时夹杂着一股奇怪的怨恨和愤怒。约翰扭过头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艾德华和他的帮凶们纷纷竖起大拇指，一付洋洋自得的模样。
艾德华脸上荡漾着让人难以揣测的微笑：“约翰，干的太棒了！我们现在是一路人了，你的行为相当恶劣啊！我们就是你最值得信赖、最可靠的朋友，打架、斗殴、还有谋杀我会一样一样教给你的。我必须告诉你堕落也是需要勇气的，坏事做多了就不会有罪恶感。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没有真理、没有阳光、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现在你看看他死没死，如果死了我们必须尽快逃离现场，同时仔细检查一下周围别留下致命指纹和物证。”
约翰皱着眉头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滞，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小声嘀咕：“哦，不！不！不！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凶手！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艾德华对着约翰大声咆哮：“还在那傻站着干嘛！快走哇！等会儿警察来了！我们都得进监狱！”
约翰听到艾德华的叫喊顿时如梦初醒，他急忙弯下腰伸出手指检查布兰登有没有呼吸，同时慌慌张张地扫视街道周围的情况。约翰伸出的手指感觉不到一丝气，有种不祥的预感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约翰的手指像触了电一样迅速缩了回去，额头上渗出许多冷汗。他转过身用接近颤抖的声音对艾德华喊道：“他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艾德华无奈地摇摇头：“这还用我教你吗？赶紧跑啊！像你这样的蠢货不进监狱才怪呢！”
约翰脑袋里嗡嗡直响，惊慌失措有些搞不清方向，几次撞到墙上，脚底下拌蒜一路跌跌撞撞。
艾德华边跑边数落约翰：“看看你！看看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瞧你那傻样！真给我丢脸啊！”
约翰边跑边喊：“我不是头一次吗？那里有什么经验！”
艾德华回头对约翰大声喊道：“如果没有人追赶就跑直线，如果有警察赶到就要四处分散，记住尽快脱身不要和他们过分纠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艾德华匪帮消失在大街的尽头。空旷的大街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偶尔刮过几缕盘旋的清风，把碎纸削和树叶吹得漫天飞舞。在空中飘荡，纷纷落下来，最后在角落逐渐堆积。空气又湿又冷，偶尔走过几个行人探过头朝布兰登张望，然后又缩回脖颈若无其事地走开。眼前的景色逐渐暗淡、模糊，天空聚集着阴霾，浓重的阴霾向大地压了过来，把潮湿的味道送到人们的身边。一场淋漓的雨酝酿在天边，风吹起来，衣襟飘扬。抹去了天边最后的几缕阳光，沙沙的风声似在哭泣与呻吟……
淅淅沥沥的雨从云霄飘下，千点万线洒落，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水痕清晰地呈现在人们的眼中，大家纷纷掩住头一路奔跑，水花在脚下向四处飞溅，耳中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风吹雨落，迷蒙的雨沿着建筑物漫过，‘哗啦、哗啦’掉在地面上，逐渐汇聚成一条条小河，沿着街道向低处的洼地流去。在风雨中隐隐约约走过来一个人，披着雨衣背着沉重的药箱，雨雾漫漫，朦胧间有着几多迷离。他的眼神穿过雨雾凝视着远方，发现在街道边好像有一人躺在地上。他急忙跑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搀扶布兰登起来。
“天啊，怎么会是他！可怜的孩子刚刚失去妈妈，是哪个混蛋把他伤成这样！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医生抚摸着布兰登的额头：“你还好吗，布兰登？快醒醒！快醒醒！”
布兰登紧闭着双眼脸颊看上去特别苍白，嘴唇青紫，伤口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衣襟。
医生把手放在布兰登的胸部，感觉到似乎还有一些微弱的心跳，“我想情况还没有那么糟，我真的不愿看到你遇到不幸。现在让我想想办法，我的头有点发涨，哦，孩子，坚强些，我们现在一起离开这里吧！”
医生脱去身上的雨衣给布兰登披上，背起他向远处走去，慢慢消失在磅礴的雨中。天上滚滚的乌云飘来飘去，越来越暗到处是朦胧的景色。眼前的建筑物仿佛是一片幽暗的森林，让人在瞬间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何时能够云开雾散，明天会不会有明媚的阳光。
医生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伸手推开半掩的门，脚步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他皱起眉头打开自己的医药箱，掰开布兰登的嘴巴给他喂了一粒药丸，接着用海绵蘸着酒精擦拭伤口……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布兰登终于慢慢苏醒过来。他躺在床上无法开口说话，双手微微颤抖，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从前幸福的画面。咬紧嘴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晃动的树枝，心里满是沧桑。医生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他发觉布兰登苏醒过来，脸上浮现出欣慰的微笑。
“你终于醒了，我的孩子，快忘掉那些痛苦的记忆吧。让你的心平静重新振作起来，生活重新充满热情，明天的清晨依然是和煦的阳光。”
布兰登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医生，心里有话却不知道该怎样说。医生握紧布兰登的手，“你现在必须好好休养，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世界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人间天堂，到处是朦胧的幻象，我们大家都在痛苦中挣扎。我从来都不相信你是一个懦夫，你是最棒的小伙子，请你微笑一下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