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已至,整个高台下仅剩三十人。
说实话林浪对这些武者感到有些失望,如果连这种小小的风险都无法承担,练武难道只是为了欺凌弱小或者强身健体吗?
当然,毋庸置疑,不是所有人都想攀登武道天途,只是林浪没想到,这么多武者都会选择完全规避风险。
“时间到,现在还在台下的这三十名武者将晋级第三轮,还是老时间,请你们明日准时到达演武场,进行第三轮比武,比武规则还是会在明日公布。”戎装武者面无表情道,“请大家有序离场。”
赵德柱喝了口茶,眉头紧锁地看着赵远霄,明天他娘的生死斗,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可是他又说心不安,莫非这是他的一场机缘?
三十人全都在互相观察身边的人,暗自判断明日自己到底胜算几何。
林浪与三人相视一笑:“明日此时,我们就是对手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王神虎脸上挂着具有代表性的憨笑,他拍拍自己胸脯,粗声粗气道:“老王我皮糙肉厚,耐造,待我将你们全部撞飞,迎娶冷珊,嘿嘿嘿。”
钱无锋愁眉苦脸地叹气:“师傅为什么就不选小七啊,我只想认真学习圣贤书中的道理。”
“明日见分晓吧。”沐仙鹤披上貂袍,朝着演武场外走去,他的心里是很复杂的,原本想着赢这场比武十拿九稳,结果现在接二连三出现问题,先是王神虎跟了过来,后面又来了一个极为强劲的天山行走,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林浪。
明日一战恐怕困难重重。
演武场中,只剩下一些士兵在布置场地,没了先前的热闹。
……
离开演武场,冷天赐独自来到东郊一处丛林当中,面前一个蒙面黑衣人恭敬地单膝跪地禀报道:“下官来迟,请副督大人赎罪。”
“辛苦了,快快请起。”冷天赐将蒙面黑衣人扶起问道,“正督大人快到了?”
蒙面黑衣人回道:“正督大人大概今夜亥时赶到,他说让冷大人放心,耽误不了事情。”
冷天赐动容道:“让正督大人连夜赶路,属实罪过,你回去转告连正督连大人,就说冷某摆好宴席,等连大人到来。”
“是。”
蒙面黑衣人离开丛林,冷天赐的心总算完全踏实下来,他与连浩连大人乃是旧交,此次求助于连浩,并没有十足把握确定他是否会顾念旧情而赶来帮忙,没想到他不但赶来,而且为了不耽误时间还连夜赶路。
虽然有可能是为了把握住新上任的副手的忠心,但的的确确让冷天赐十分感动。
与此同时,郡守府中血腥一片,府中上百的探子、间谍、叛徒被屠戮一空,平日里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莫伯亲自动手,府中所有心怀不轨之辈全部伏诛,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
“将府中清扫干净吧。”莫伯对身后亲信吩咐道,“你去通知计山,就说明日戌时即可动手。”
莫伯眼中精光一闪,桀桀笑着。
……
山脉林间,四名黑袍人正在飞掠疾驰,翻越重重山峰。
计山忽然发现远处飞来一只溯鸟,他伸出手让溯鸟落在手指上,取出信件快速浏览。
看完之后,他神情一反平时的冷静淡然,脸上发抖地低喝道:“父母,弟弟,我马上就能报血海深仇了!”
其余三个黑袍人躬身道:“我等但舍性命,也要助主人报仇雪恨!”
计山将三人扶起,佯怒道:“不是说了叫我大哥吗,我们之间何须如此。”
黑袍人固执道:“您对我等恩重如山,做牛做马也难报还,岂能逾越叫您大哥。”
暗组中的人有些是计山从小收养的孤儿,有些是受过他天大恩惠的人,他们中部分人喜欢叫计山计大哥,而另一部分则只愿意叫主人。
计山这次带出来的三个蜕凡境巅峰武者恰巧都是后者。
计山也不再强求:“我们加快速度,回去早作准备,虽然大体都布置妥当,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敲定。”
四人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三分,赶着回雁守郡完成最终布局。
……
深夜冷珊回到房中,发现冷天赐不在,于是偷偷跑去林浪的房间。
林浪刚洗浴完穿好裤子,冷珊直接就推门进来。
倒没有尖叫,冷珊只是五指叉开假装捂住眼睛。
林浪无语地穿上衣服:“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林浪给冷珊倒了杯茶水,问道:“今天白天一直都没看到你,调查非法贩卖人口的事情去了?”
冷珊叹了口气,接过茶水一口喝干:“你说的没错,聪很多蛛丝马迹来看,幕后黑手八九不离十就是严正风。”
点点头,林浪有所预料。
“可是……”冷珊欲言又止。
林浪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柔顺:“可是你完全想象不到,一个对你这么好,表面上看这么和蔼善良的严伯伯,为什么背地里却是一个残忍至极的罪犯,恐怕他的罪行还不只是贩卖良人这么简单。”
冷珊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除了这个,他还侵占土地,抄人满门,若非时间不够,恐怕还能调查出更多的罪名。”
她痛苦地将头抵到桌上,双手抱头。
长叹一声,林浪缓缓说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追求,从不同人的视角来看,会对其他人的追求有所评价,也许在严正风眼里,他对你好是一种正当的事情,非法贩卖人口,侵占土地也是正当的事情。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后者是在犯罪,是丧尽天良的。”
“就像你父亲,他的追求是取到七焰熔岩果为你根治寒症,对我们来说,这是好的,可对鹤虎宗的人来说,这是好事吗?”
不只是安慰冷珊,林浪抿了口水,自己也陷入了思考。
冷珊听了林浪的话,有些出神,旋即她回过神来,问道:“你有自己的追求吗?”
林浪看向窗外夜幕:“有,我想站在夏国之巅,复兴爷爷的宗门。”
“爷爷的宗门?”这是冷珊第一次听到林浪提起爷爷。
林浪想了想道:“爷爷四年前去世了,他的遗愿就是让我复兴两个已经被覆灭的宗门,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我宗门的名字,恐怕要等我更强了才有资格知道。”
冷珊了解,没想到林浪背负了如此重任。她心想,能教导出林浪这样的武者,爷爷以前的宗门肯定非同凡响。
忽然间,她像是想通了什么,惊呼出声。
“怎么了?”林浪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
冷珊强自镇定说:“没,没事,刚刚看见一只蟑螂爬过去。”
“蟑螂?”林浪感到困惑。
冷珊忽然想到,覆灭的两宗……以前看杂记,史书的时候曾经好像看到过……治德三年,两宗尽墨。
她突然明白,为何林浪爷爷不直接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冷珊鼓起勇气,悄然握住林浪的手:“林浪,你的追求很难,这条路上肯定会有很多坎坷,有很多形形色色,高高低低的人一起阻拦你,甚至攻击你,你会怎么做。”
林浪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冷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冷珊掩饰道,“你就说你会怎么做吧。”
林浪闭上眼睛,一直思考这件事。
怎么做?
有很多坎坷,应该怎么做?
有很多人拦路,应该怎么做?
他们很强,我当如何自处?
在他的意识中,时间很慢,而现实中,冷珊看着林浪闭眼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从林浪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威势,越来越强烈,冷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隐隐感觉并没有坏处,担心影响到林浪,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烛光闪动,林浪忽然睁开眼,桌椅响动,冷珊只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人带凳推开半米。
林浪左手捏着一个八极拳印,右手划了一副太极道途,浑身散发着一阵霸道气魄,他眼中隐隐有金线流动,冷珊看着这一切惊呆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真气和血精,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林浪眼中一点微弱金光拖着小小的尾巴像精灵在欢快嬉戏,仔细观察,仿佛在勾勒某种图案。
他缓缓开口,明明声音不大,在冷珊耳间却如洪钟响彻。
“阻我道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声音一反常态地在小房间里回荡,打破了世人的通识。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林浪眼中的金光精灵渐渐隐去,如同耗尽了体力一般。
林浪感受到自己产生了某种好的变化,但一时间有没找到真气、血精包括身体血肉哪里有什么变化。
他看到对面的冷珊,忽然明白过来,拳意有所精进。
全力运转八极拳意,一个茶杯在剧烈抖动间四分五裂。
林浪一咬牙,一小块茶杯碎片被拳意碾成糜粉。
随后他又转运太极拳意,想将冷珊拉回来,他觉得既然可以推开,肯定可以拉回来。
结果冷珊只是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自己,却并没有明显移动。
恐怕刚刚是因为突破之际的猛然爆发才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不可复制。
冷珊试探问道:“真气外放?”
真气外放是武道第三境所掌握的能力,但冷珊此时却想象不出有其它的可能。
林浪摇头:“这是我的拳意,武道意境的一种。”
他现在怀疑,武道意境恐怕是物质引起精神质变的一种表现。
“武道意境……”冷珊似懂非懂,尚未接触到这一领域。
林浪也不知道怎么来给冷珊讲这个东西,他现在都是一知半解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冷珊让林浪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试就离开了。
深夜,林浪正在休息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迅速翻身藏到柜子窗户旁边,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穿着夜行衣的老者翻窗进来。
林浪幽幽道:“莫伯找我,何至于翻窗户。”
莫伯被吓了一跳,路上只顾着想一些布局细节去了,倒是没有注意到林浪在窗户旁边。
“呵呵。”莫伯笑着说,“今晚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一番,此事不能被别人知晓。”
一炷香之后,莫伯从林浪房中离去。
林浪重新躺倒床铺上,盖好被子,轻哼道:“一群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