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慕泉难过，不想看到他痛苦。可是她爱慕泉，虽然自己的生命短暂，但是可以拥有慕泉，她甚至变得自私了。
可那样又如何，都是因为爱情。
在一场时光里，很多人就是身不由己，她是，他也是。
Part1好，我娶你
“姐姐？你怎么了？”尹素的声音里参杂了哭腔，慕泉奔过去，从尹素的怀中将尹秋的身子接过来，轻轻地搂在怀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尹秋了，现在他才发觉，尹秋的身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瘦弱，几乎只剩一副骨架子了。
他死死地盯着尹秋裙子上鲜红，因为天气冷，她裸露在外的脚踝被冻得发红。裙子虽然厚实，但是尹秋依旧在微微地颤抖。感觉到慕泉的视线，她不安地想要去遮掩。
“为什么会突然吐血？”慕泉伸手用指腹擦拭着她唇角的血迹，尹秋有些受宠若惊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无奈她一动，慕泉就紧紧将她按住。
“我……没事。”尹秋将头微微别开。
“不要再什么都瞒着我了好吗？”慕泉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到底还是他喜欢了六年，当宝贝对待了六年的人，他始终狠不下心来。
虽然他和她再不可能，但他也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真……没事。”尹秋将目光投向尹素，像是希望她可以帮忙把自己拉起来。
但是尹素却微红着眼不肯过去：“你连命都快没了，为什么不让他再多抱你一会，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慕泉哥哥可以抱你吗？”
“什么？”慕泉怀疑自己听错了。
“尹素！”尹秋皱着眉，慕泉将她的脸扳过来：“什么没命了？尹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尹秋想要开口，却张嘴再吐出一口鲜血，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慕泉却觉得那炽热的温度已经溅到了他的心里。
“尹秋她得了胃癌，医生说……最多只有三年的寿命了。”聂一将尹素拉过来，语气平淡，但是慕泉却感觉这是在谴责他。
“姐姐三年前离开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尹素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慕泉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幻想了无数个尹秋离开他的原因，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猜对。
“慕泉……我……”尹秋的脸色微微发白，慕泉知道她是疼，便紧紧地抱住她：“尹秋，疼的话就哭出来，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尹秋抓住慕泉的袖子，和尹素同时喊出声。
尹素的手被聂一握在手心，聂一感觉得到她手心的汗。尹素看着慕泉：“不能去医院，我们买了医生提供的所有的药，就已经没有钱再去医院了。”
“我送你去。”慕泉将尹秋打横抱起，看向聂一：“打电话给导师，说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替我说声抱歉。”
聂一爽快地答应了，慕泉抱着尹秋，不知道是因为冷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慕泉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尹秋脸色发白地窝在慕泉的怀里，说不出话。
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尹秋使劲地捂着嘴，慕泉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恶心……呕……”尹秋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没说两句话又将嘴捂住了。
“姐姐对医院的味道很反感，当初做胃镜的时候都是把她麻醉了送进来的。”尹素快步走上前，想拿杯水给她喝，但是她拒绝了。
“算了，回去吧。”慕泉停住脚步，看向聂一：“你不是有家庭医生吗？我们去你家如何？”
慕泉也知道安家有家庭医生，安舒音更是有私人医生，但是他还不想让安舒音知道尹秋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安家正热闹着呢，安舒音怕是也无暇顾及他。
出乎他的意料，聂一答应了。慕泉看着他打电话的样子，忽然觉得陌生。
是他想多了吧，聂一可是自家兄弟。
“我让夏医生马上到我家等我，我们现在就走吧。”聂一走过来，看着尹秋的脸色依旧惨白，又看了看慕泉和尹素二人。
慕泉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片刻，便又加快了脚步。
尹秋感觉得到他胸膛里跳动着的心，那么有力。很多年前的时候，她也是可以这样靠着慕泉的胸膛，静静地等待两个人的心脏跳动频率变得一样。可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慕泉怕是碰都不想碰她一下吧。
一路上，慕泉冷着脸，尹秋蜷缩着躺在后座上，聂一带着尹素走在前面。
慕泉捏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他害怕待会夏医生所说的诊断，如果真的是胃癌，那天他竟然还让她在雨里等自己，还导致她高烧！
慕泉咬着下唇，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聂家的别墅，一身便装的夏医生已经打开药箱准备好了，慕泉将手里的尹秋放下，让她平躺在诊断室的床上。
“我们出去吧，诊断室里什么都有，夏医生会再次为她做一个全面的胃部检查。”尹秋的脸色已经好了一些，但仍旧是不健康的白色。聂一将还想待在里面的慕泉拉出来，让他到沙发上去等。
夏医生拉上了帘子，慕泉无奈之下，只能坐下。
“尹素，当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你把事情的完整过程，一字不落地告诉我。”慕泉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沉着脸。
尹素坐在聂一的旁边，看到慕泉的样子甚至有些害怕。
“姐姐当年一次偶然的吐血，医院诊断为胃出血，后来又判定为胃癌中晚期。”尹素想了想：“那个时候我们还有一点积蓄，但是到了临近毕业的时候，姐姐再次吐血，送往医院后，医生说，已经晚期了。”
“那时大家都忙着毕业升学，姐姐为了可以陪你到好的大学，没日没夜地努力，糟蹋了身体，最终被医生判了死刑。”说起往事，尹素的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但是慕泉一直看着她，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姐姐决定放弃，因为她不可能陪你到最后了，所以她选择了那样的方式，那个男人是我班上的同学。姐姐没有和他真做，那些吻痕是……我帮她画上去的。”
真相被残忍地拨开，他等一个解释等待了三年，三年，他生活在浑浑噩噩的噩梦之中，大一那时竟然还被聂一押进了心理咨询室。
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尹秋也一样痛苦着。
慕泉觉得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像一个不断下沉的溺水者，越是挣扎，越是无法回到岸上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安舒音可以那么快地走进他的心，是因为她曾像一根稻草，将他缠住，将他带往自由，带向新生。
聂一和尹素看着慕泉，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知道夏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
“夏医生，什么结果？”聂一首先站了起来，夏医生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还有，遗憾：“抱歉聂少爷，胃癌，晚期，就算用药，也不过三年。”
“轰”的一声，慕泉的脑中像是炸弹爆炸，炸毁了他最后一点强撑的坚强。尹秋扶着门框小心地挪出来，尹素见状，忙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
“夏医生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不要对父亲还有大哥讲。”聂一对着夏医生说，夏医生点头示意明白，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姐姐……”尹素看着面色苍白的尹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怎么这样对待你的妹妹？姐姐！”
尹秋无力地笑了笑：“生死有命。”
“你……还想对我说什么吗？”慕泉看着尹秋，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低沉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有什么了。”尹秋将目光别开。
“姐姐？你不是一直想让慕泉哥哥娶你吗？你不是一直想陪着他吗？为什么说没有？”尹素的话像是没有经过脑子的思考，一咕噜地全部冒了出来。
“尹素！”尹秋皱着眉打断她。
尹素看着尹秋：“我又没说错，你不是一直都爱着慕泉哥哥的么？”
“我……”尹秋说不出话来反驳尹素，只能偷偷地看着慕泉。慕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四个人的气氛有些微妙，却隐隐透着尴尬。
“你想让我娶你？”慕泉嘶哑着声音开口。
尹秋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是的，我只是想陪陪你。”
慕泉无力一笑，很是苍白：“可是我已经答应过一个人，此生只做她的枕边人。尹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那样，我就不用许诺了。”
他答应过安舒音的，他只是想守护者她，让她的快乐感染自己。可是如今有了尹秋，他还能那样泰然地和安舒音在一起吗？
如果他真的娶了尹秋，等到她最终离去的那一天，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安舒音就算可以等他，但也是掺杂了复杂的情愫，不再单纯。
到那时，一切都变了，回不了头了。
“老大，安舒音她适合你，但是她的身份不适合你。”聂一看着慕泉，语气说不上有什么感情色彩，就像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演员？”慕泉抬头看他。
“她是演员，是歌手，是安家的掌上明珠，而你也有一个身份，你自己别忘了。”聂一挑着眉说。慕泉抿着唇站起来，比聂一还要高挑一些：“你在挑拨我的耐心。”
尹秋和尹素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姐姐！”尹素忽然惊呼一声，让本来已经剑拔弩张的二人立即转了过来，尹秋用手捂着嘴，但是从指缝间流出的鲜艳的血红却让三个人都呼吸一滞。
“先扶着她躺下来吧。”聂一走过去，和尹素一起帮着将尹秋的身子放平。
刚站起身来，慕泉已经拨开聂一走了过去：“让开。”
尹素乖乖地让开。慕泉在尹秋的身边坐了下来，四目相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三年前。”慕泉开口，“我还是你的男朋友，你却什么都自己扛，那样很好吗？你仗着我宠你，爱你，所以你也知道我不会去责怪你。”
尹秋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明亮清澈的眼里此时像是覆盖了一层阴翳，低沉得可怕。
“是不是我不成为你的丈夫，你就不会对我袒露一切？”慕泉痛苦地看着她：“或者说，就算我娶了你，你也有可能还是什么都不说，是不是？”
尹秋明显有些慌：“不是的！”
“你是否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慕泉看着她，忽然发现自己连笑都已经没有力气去支撑了，他的眉间第一次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说的是安舒音，她知道。
尹素和聂一相视一眼，似乎也都知道了。
“她和那时的你一样，喜欢笑，喜欢依赖我，喜欢在我面前露出各种表情。”慕泉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也和你一样，不喜欢对我说她的痛苦。”
“为什么你们女人，都是这样的？”
尹秋说不出话了，她看向尹素，尹素已经和聂一偷偷地转了过去。她回头，发现慕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嫁给我是你最后的心愿是么？”
看着他帅气的脸庞，她甚至是痴痴地点了点头。
慕泉苦笑：“你还真是诚实。”
尹秋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娶了她，就意味着要放弃一些本属于安舒音的东西。她于心不忍，本想打断，却听见慕泉沙哑甚至是苍老的声音：“好，我娶你。”
“但我已经无法再爱你，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