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包子走进房间的时候蔡亮和范三已经睡着。才几分钟就睡倒，看来干事业确实很累人。房间里弥漫着瓜子的香味，战果显著，瓜母已经有足够的批量，择日即可摆摊。
“现在要不要叫醒他们吃包子呢？”我自己咬下第一口的时候想：“还是算了吧，留着当晚餐。”我走到门口去吃嘴里剩下的半个，隔壁小李的女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她穿着性感的睡衣走进了洗手间，我的心跳不禁加快，小李女人撒尿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
吞下包子后躺上床去，怎么也睡不着。小李女人的样子萦绕在我的脑海，如果我的大脑是大便，那小李的女人就是苍蝇，挥之不去。
最后我试图去想别的女人以转移注意力，可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别的女人的样子。虽然屈居在这个拆迁户小区里，但我们在意淫这件事上从来不亏待自己，我的对象是朱莉安娜，世界级的，范三的则是萧阿轩，台湾的也不错，当我们问到蔡亮一般意淫哪个明星的时候，他仰起头看了一下天空说：“我一般意淫女子十二乐坊”。可见蔡亮在本质上多么****，女子十二乐坊，还有古典乐器作为背景，想来是相当舒肤佳的……这个早晨，我试图再想起朱莉安娜的时候，她显得那么遥远，怎么也抵不过小李女人的魔力。最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郑萍，并卑鄙地把她意淫了：想象中的事发地点就在火车道边上，我安排了一朵乌云从月亮下飘过，我就趁黑朝她抱过去……然后，在火车的轰鸣里达到高潮，我射的时候来不及拿餐巾纸，结果那东西往天上飞，有几滴掉在了蔡亮的脸上，他在睡梦里抬手挥了一下，并没醒来，我很内疚地悄悄帮他擦掉了。
射了以后我疲软地躺在床的最边沿，歪着头看我们剥完并分袋包装好的瓜母——蔡亮把它们整齐地一字排开，放在地上的报纸上，样子像一排炸药，似乎随时会引发一场财富爆炸，我看得心里美滋滋的。
一个完美的早晨，我就这样沉沉睡去。
照样在下午三点多的火车鸣叫声里醒来。转头就看见睁着眼睛的蔡亮，看来他也早就醒来了，似乎在思考什么，他见我醒来就对我说：“辉鳖，这次我们会发财吗？”
“当然会啦，亮鳖。”我说。
于是蔡亮就一跃而起，穿着三角裤在房间大喊大叫，捏着拳头说：“不成功便成仁。”
范三有气无力地说：“仁是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我困惑很久了。初中的时候我就想问那个语文老师，可是他口臭，我不喜欢他在我面前说话。”
为什么范三一醒来就连发感慨呢？似乎思考的能力特别旺盛。
范三说。“我是饿醒过来的，干。辉哥，早上你去买包子怎么那么慢？”
“包子在桌子上。早上不忍心叫醒你们。我买包子的时候见到老鸭子了，她也在那里买包子，买了十个。她说我们摆摊应该到步行街附近去，那里人多，老鸭子以前就是在那里摆地摊的。”
冷包子他们分了吃。边吃边讨论摆摊地点的问题，我们当即就打算去步行街附近看看，蔡亮会用他经济学武装过的头脑分析并寻找一个适合摆地摊的地点。穿着内裤、邋遢无比地依在书桌上吃冷包子的蔡亮让人很难和一位成功的商人产生联想，蔡亮说他心里有另外一个自己始终保持高雅：“心里的那个真正的我，穿着名牌皮鞋，手戴名表，身穿西装，戴着领带，下巴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胡须”。蔡亮说那个真正的自己每日都游走在他的灵魂里，引领着他在事业的大道步步高升……
我们到了步行街附近就发现那是个摆地摊的天堂，狭小的马路辅道上，小贩们有序地排开，形色各异的地摊一眼望不到头，小贩们的管用做法是在地上铺开一张布，再把自己要卖的东西放在上面，这一招是被逼出来的，城管的存在让他们不得不以最适合逃跑的方式摆地摊。
我们也必须要有这么一块布。回到莲花小区后到裁缝店问了，那么一块布至少要二十元，蔡亮不太礼貌地叫了一声“我日，一块布要这么多钱”。
最后我们打算回去找没用的被单替代，但是被单与瓜子组合不合适，会产生“不良的品牌联想”，在爬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老D门帘，顿生歹念：一块上好的地摊布。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盗窃，蔡亮让范三敲老D的门，确认屋中没人在了，蔡亮用力一扯就带着门帘连爬带滚跑回小阁楼。
那晚，我们为调节精神状态决定早点睡觉，因为第二天就要去摆地摊了。大家都有些兴奋和紧张，把地摊布与瓜母仔细打理一番才上床睡觉。
“得催眠。”躺在床上许久后，范三突然说，“我有一招爽歪歪的催眠必杀技，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过。”
“谁不知道啊，不就是自慰吗。我早上刚试过，还射了点在蔡亮的脸上。”我心里窃笑：家徒四壁，屋里没有任何与女人有关的资料，又是三个男人在一起，自慰的难度很大。虽已关了灯，有微光穿过小阁楼的窗口照在床上，蔡亮下床拿来三张餐巾纸在黑暗中递给各人，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明天是人生的转折点，今晚一定要好好睡觉，三鳖，辉鳖，动手吧。”最快进入状态的是范三，不到三十秒就完事，黑暗中传来他的感叹声：“萧阿轩真好，总是很配合我。”我们被范三逗笑了，只好重新调整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郑萍再次让我感到一阵火热，我完事之后蔡亮似乎刚热身完正要投入战斗，黑暗中不时传来他的喃喃自语，不解他所指何意，一下喊“二胡”、一下子唤“笛子”……后来他说那是因为他不懂女子十二乐坊的名字，只好用她们所用乐器来指代其人，再问为什么不时更换，蔡亮说他安排她们陆续进门，一个一个来，“我特别喜欢那个吹箫的队员。”蔡亮坏坏地说。
那晚蔡亮持续的时间特别长，我昏睡过去好久后半夜醒来还听见蔡亮在喊“古筝”。
确实睡了一个好觉，以至于第二天根本没有醒过来。
直到下午四点多火车的声音唤醒我。醒来后我看到蔡亮的手上拿着昨晚的那张餐巾纸，餐巾纸是干净的，这让我感到很奇怪，难道昨晚蔡亮一直都没搞成功吗？
蔡亮蓬头垢面地盯着桌子上那个两块五毛钱卖的闹钟，大声说：“这样下去还创个****业”，从床上坐起来。他拿起手里的餐巾纸看了看然后扔在床下，发呆片刻就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鞋也不穿就走出门，蔡亮去敲隔壁小李的门了，他想干什么？
蔡亮回来时拿来一支毛笔和一盒墨汁回来，还有一张大大的宣纸，没想到小李和他女人还有书法方面的雅兴，更没想到蔡亮也突然对书法感兴趣，他一言不发地在地上把宣纸铺开，沾了墨汁在上面写上两个超大的字：发财。
写好后蔡亮猛地把整瓶墨汁往墙上一泼，让我和范三无比震惊，看来蔡亮是在表决心，他像梁山好汉一样，把手里的毛笔折为两截然后扔在地上，拿着旧房客留下的诗集当扇子把发财二字的墨迹弄干，然后贴在墙上。
干完这些后，蔡亮心里那个穿着皮鞋与西装的自己告诉他：创业需要非凡的决心，往后绝对不能出现这种睡过头的现象。
我和范三都没想到蔡亮突然变得如此决然，也许是真的穷怕了吧，新借到的钱又快花完了……迅速洗漱后就带上了所有装备出发，在去步行街的公交车上，蔡亮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包“瓜母”，说是今天的伙食，便在公交车上慢慢咽下了一包市场价两元的瓜母。
到了步行街对面的那条路，我们发现昨天选好的那位置被一个卖菠萝的大婶占走了，蔡亮想过去交涉被我们拉住了，街上人来人往，让人觉得很尴尬。最后在十米开外找到了一个位置，很奇怪，这个位置很好，可就是没人在这里摆，我们立即将这里占领了。巧的是隔壁摊位的人是个卖电动小狗的，这立刻让我想起了老鸭子。我顺势扫了一眼街上这些摆地摊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一副十分警觉的神情，像一些到庭院偷食物的麻雀。
把老D那块曾经的门帘摆在地上，让背包里的瓜母大白于天下。蔡亮还准备了一些广告海报，他把那些写着“新产品：无壳瓜子”、“别让瓜子壳夺走你的青春”、“瓜母”之类骇人的海报摆在最前面，立即引起了路人一阵小骚动，特别是年轻人都停下来看，指指点点的，很快就聚集了一堆人，都想来看我们的瓜母——主要是被蔡亮那些大话震住了。没想到辅道因为我们而拥堵了。围观者甚众却无一人购买，蔡亮充满激情地吆喝着，突然喧闹中传来一声“城管来了”——想必是拥堵的道路引起了城管的注意，我们立即弯腰把老D的门帘一卷，跟着其他的小贩跑。慌乱中我回头看见蔡亮被城管抓住了，原来，我们所占的那个口子是城管直接进入的地方，难怪都没人在那里摆，幸亏跑得快，瓜母才保住了。街边的小贩都以闪电般的速度卷起铺盖混入逛街的人群里，我们跟着那个卖电动小狗的跑进了边上的一条小巷，停下喘气的时候，那个卖电动小狗的大叔反而责怪我们，说我们这样搞会砸大家饭碗的，不能把城管招引过来。他说得我们很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蔡亮也跑了进来，他居然光着上身，脸色苍白，很激动地说：“来个金蝉脱壳，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衬衫被他们拔走了吗？”范三急切地问道。
“是啊，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早就被抓走了。”蔡亮有些得意地说。
我决定返回案发现场去看看，反正也没人能认出我。到了刚才摆地摊的地方只见几个城管不抓小贩了，都围在那里，似乎在和卖袜子的小贩吵架。
我回去巷子里时，卖电动小狗的那个大叔说：“走吧，今天是别想赚钱了。”
只好回到莲花小区，一路上，光着上身的蔡亮引来无数注目。
刚进小阁楼把地摊用具放进床底，小D就到了。他进来以后大声叫道：“你们什么时候交房租？再不交我就不客气了。”
这才想起已经很久没交房租了，近期忙于创业，房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正想向小D解释，蔡亮就迅速从抽屉里拿出钱，出人意料地，他把钱往小D脸上一扔，说：“拿去，赶快走。”
我以为一场恶斗要开始了，没想到小D弯腰拿起钱就走。
“事实证明小D是个弱智。”范三说。
范三话还没说完，小D突然返回，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不说话，沉默足有十秒之久，他有些和颜悦色地说：“你们三个有没有看到我老爸的门帘，昨天被人偷了。”
我们差点笑出来。
“你那破门帘有谁会要呢，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范三理直气壮地说。
“我怀疑就是你们三个偷的。”小D摆出了一副和我们深入探讨的架势。
“我们没有偷，我们偷门帘干什么？”蔡亮假装不耐烦地说道。
“我怀疑你要偷去做衣服，”小D用中指指着蔡亮的上身说，“看你，连衣服都没有，偷我老爸的门帘去做一件新的，不是刚好吗？”
我们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小D伸出他的中指，朝着莲花小区的天空指上去，恶狠狠地说：“你们走着瞧，我迟早都会破案的。”
“你的门帘大概是被老鼠叼走了。”范三说。
小D没接茬，转身下楼去。小D的脾气变幻莫测，这下子他显得肚量如海，一点都不计较我们的轻薄言语，而一些没有必要动怒的小事他却能暴跳如雷。今天创业受挫，有找他滋事的意思，可惜他理都不予理睬。
只好穷极无聊地坐在房间里，夜晚十点多才去楼下莎莎超市赊了六瓶啤酒提回房间解愁，自然，照例买了那种很辣的小鱼来下酒。蔡亮从书堆里抽了一叠纸放在地上，把小鱼铺好，我们围着小鱼和啤酒盘腿坐在地上。
三人就此把闷酒喝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