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风雪阁。
即墨宣慵懒地躺在红豆树枝上喝起酒来,抬头看向上空,清风流云似早已染上了黎明前的晦暗,先下所发生之事对他来说亦是云诡波谲。
想起派去的人都已被灭了口,心里对那红萝姑娘的身份更是多了一份好奇。看似一未脱稚气的小姑娘,胆子竟这般大于常人。若是非人的话,那她的身份就更想知道了。
一曲红楼。
“小姐,今日便是百妖祭了。”语凝在一旁提醒着,她知道小姐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今日。
百妖祭乃是这万花城的血祭,凡是在此生活的人,皆是献祭者。上至年迈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儿,无一放过。等血祭一过,城里又会恢复如常,来此生活的人又会逐渐增多起来,充满着生活气息。之后,又将等待着下一个百妖祭的到来。
“今晚你就别出门了,帮我守着月尘,他不许有意外。”红萝正坐于书案前,慢悠悠地用灵力织着手里的玄灵网,是用于捕获妖灵之物。
“不行!语凝要保护小姐的安危,这万花城的妖绝非善类,不能让小姐独自前去!”若是小姐没有将不死之身封存于维界,那她也不用这般担心了。没了不死之身护体,就算在六界中的力量再强大,受伤了可真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连性命也会受到威胁。
“别说了。”红萝放下了手中的玄灵网,语气有些少许不悦,“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语凝见小姐似乎生气了,立即答道:“没有,语凝只是担心……”
她了解小姐脾性,决定了的事定不会轻易改变,只能先应下了,“好,语凝留下便是。”她虽不在小姐身边,但也绝不会让小姐处于危险之中。
万花城宫。
地牢。
“你是谁?”一虚弱无力声在阴冷昏暗中响起,似有若无的,在空旷的牢中却显得有几分阴森诡异。
月尘双手负在身后,避开了脚下不干净之物,一步步向不远处,瘫坐在冰冷地上的人走了去,“我是来提醒你的。今日便是万花城的百妖祭了,若你还是想待在这儿,那这城里的人就得无辜牺牲了。”
只见那人手握成拳,冷声道:“好,我去。”
待月尘事情办完之后,回到了一曲红楼。
他却没有见着红萝。
语凝却在身后叫住了他,“月公子,请留步。小姐吩咐过,今日你不能再出楼了,请回屋歇着吧。”
月尘转过身,面若冷霜,目光看向她,“你可知今日是万花城的百妖祭,你就这样将你家小姐置于危险而不顾?亏我还如此信任你。”
“你以为我想?”声音有些激动却又很无奈,语凝抬起头看向他,眼中似有不甘,“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小姐这般护着你,我也不会留在此处!”
她比任何人都担心小姐,可谁也不知道!
月尘见她有护主之心,也就不再追究。转过身背对着她,提醒道:“今夜我也会去,你就不用跟着我了。”说完便进了屋。
语凝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消失在了红楼中。
即墨王府。
“城主,依我看,今夜的百妖祭估计要费些周折了。”即墨宣慵懒地侧躺在椅榻上,喝了一口茶,眼神里若有所思。
“白蔹出了地牢。”城主开口道。
“什么?可知是何原因?”即墨宣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担忧。
“能破了本城主的结界,除了白蔹,只有那多管闲事的月神了。”他虽很确定,但还是有些疑虑。
即墨宣起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情严肃,不解道:“那月神不是早已经入了轮回,已是凡人的他怎会有如此能耐?”
城主道:“若他早已恢复了神职,也不是不无可能。”
即墨宣一惊,随后道:“那今夜不免会有一场大战了,若猜得没错,那一曲红楼的红萝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查到她身份了?”城主轻皱眉头,似乎对她的事格外的上心。
“没有,不过我确信,她并非人。”即墨宣随即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在手中摆弄着,似笑非笑道,“些许,今晚就能知道了。”
见城主正打算要走,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城主,白蔹的事得多留心些,他可不好对付。”
城主顿了一下,便消失在了王府。
天渐渐地已逼近了黑夜。
街市上依旧热闹,门庭若市。
红萝来到了玉器铺,想起书六也算是万花城里为数不多的好人,老爷子的死,她还是有些责任,也不能眼见他儿子深处危险而置之不理。不管怎么样,还是将他带到安全些的地方再说。
进去了才发现,她安排的老爷子替身竟已被人发现灭了口,一缕发丝落在柜台上,书六也不知所踪。
待她还来不及想其缘由时,黑夜已然降临,夜空开始飘起了血红花瓣,引得行人纷纷惶恐不安,惊恐喧闹。
看来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情要紧。
一曲红楼。
屋内传来说话声。
“神尊,离飞升成神已只有一步之遥了,何必再管这人间的琐事,而误了正事。”梦长君一身绿玉衣衫恭敬地站在一旁好言相劝着。
他不想神尊因再一次的冲动放弃了月神之位,人界有人界的规矩,神界亦然。神尊始终为神界而生,必然也背负其应有的责任。
“这不是琐事,护她才我的是正事。”月尘将负在身后的右手伸到梦长君面前,“神魂灯可以给我了。”
梦长君握在墨绿云袖里的手突然一紧,有些犹豫,神情复杂道:“你知道的,这神魂灯若是用了,可能就再也没机会飞升成神了,你真的……”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决定。”伸出的手还停留在梦长君面前,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急促道,“给我吧。”
梦长君见神尊焦急的模样,想劝动估计是不可能了。握紧的手松了开,极其不愿地将手里的神魂灯递在了他手上,提醒道:“记住,若是神魂灯焰成了灰色之时,千万不要再续魂了,在灯焰消耗殆尽之前,它便是唯一的希望了。”
月尘本非不通情理,“嗯”了一声,表示记下了。
随后将手里的神魂灯放在了桌上,拿起一旁的匕首划过手指,鲜艳血滴从指腹伤口处瞬即冒了出来,滴落在了未燃烧的神魂灯上,灯芯立即燃起血红色火焰,灿若星河一般。
凡人若要得到神力,则必需通过神魂灯作为媒介,以血养灯,以魂祭灯。待神魂灯油尽灯枯之时,便是凡人灰飞烟灭之日。
梦长君明知不该这样做,但他还是做了,心里早已是自责难以,紧蹙的眉头依旧深陷。
灯魂已燃,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神尊若是还用得到长君的地方,长君定当竭尽全力!”拱手鞠了一躬,继续道,“神尊之前猜得果然没错,万花城主的确是魔界修行万年的血花魔,但神尊有了神魂灯,他自然不是对手。”
月尘将桌上的神魂灯幻化于手心,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他也是时候去找她了。
正当梦长君准备要走时,月尘叮嘱道:“以后别再称呼我为神尊了,我已是凡人。下次见面,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梦长君一顿,恍然才明白过来,“是,长君记住了。”说完便转身消失了。
月尘随即也出了一曲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