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年前继福晋达哈苏生下大格格后,这府中,也是许久没添小主子了。恰逢新春佳节,二格格出生后第三天,府里热热闹闹的举办了“洗三”,不久后皇太极又给拟了名,直到月末,这热闹劲儿才算散去。
这大福晋也是没闲着,自哲哲怀孕后,达哈苏这心就悬了起来。按理说,二阿哥虽然在几年前早夭,但自己的大阿哥已经成亲,又位列诸位多罗贝勒之中,无论哲哲生男生女都影响不到自己的地位。但大汗看中科尔沁,贝勒爷也看中科尔沁,她怕哲哲生了阿哥影响豪格在皇太极心里的分量。
达哈苏这心刚放下来,就听说贝勒爷要陪哲哲去科尔沁省亲。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主子,主子?”
达春自小跟着达哈苏,在她眼里,自个儿的主子从来都是自信大方,遇事从容不迫。怎么这回明明都没有事可担忧了,自家主子还是愁眉不展呢。
“主子,这贝勒爷马上就要去科尔沁了,等贝勒爷一走,这府中,更是主子说了算了。您还担心什么呢,”达春询问达哈苏。
达哈苏看着不解的小丫头,眉头微皱,说道: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这回贝勒爷去科尔沁,有些...有些...”
“有些什么,主子?”
“罢了,我也说不清楚。”达哈苏停顿了一下,又道,“达春,大格格呢?把她带进来,今天冷,多给她穿点。”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
待达春出屋,达哈苏又自顾自的念叨,
“科尔沁...科尔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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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转眼间,到了启程的日子。
初阳高照,暖意肆洋,惠风和畅。又是一年春来到。虽然节气已过了许久,但也是近几天才有了春天的样子。
这些时间,哲哲每日都在期盼着。小格格还小,自是不能跋山涉水,随自己走那么远的路程。
“主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贝勒爷在外面等着呢。”乌日娜瞧着哲哲不舍小格格,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们可得照顾好小格格,若是等我回来,看到小格格病了,有你们好受的!”哲哲对着乳母和下人,一遍又一遍的告诫。
此次前往科尔沁,与皇太极交好的大贝勒三子萨哈廉逮到这好机会,也求了一起去。
“八叔,以后这种事你可得都叫上我,这正愁不知道去哪狩猎呢,科尔沁草原,我算是找对地方了!哈哈!”
萨哈廉二十出头,家中还有阿玛和哥哥们,成亲也有几年了,可还是小孩儿心性。他着一身深蓝色袍子坐在马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与他那老成的衣着甚不相配。
“带你来可不是让你光顾着玩儿的的,科尔沁对我们大金来说,至关重要。你既是来了,便要展现出一个阿哥的样子,切莫胡闹。”皇太极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八叔,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吧。”
皇太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萨哈廉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后,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正值冬春交替的草原,没有想象中的一碧万顷,大部分的雪还没有化。因气候寒冷,也看不到人烟,略显得有些荒凉。
一袭盛装的布木布泰从蒙古包外进来,得意洋洋的道:
“苏墨尔,你看我这身儿怎么样?”
“哟!我的好格格,你就能穿什么都是这草原上最美丽的!”这自家格格不知道换了多少套了,苏墨尔一双笑眼,对着布木布泰道。
“明天姑姑就和四贝勒来科尔沁了,我一定得穿着最漂亮衣服去参加盛宴才行!”
现任科尔沁部落的寨桑(为部落首领之意),名为布和,姓博尔济吉特,是前任寨桑的儿子,也是远嫁大金的哲哲之兄。
布木布泰年方十二,父亲便是寨桑布和,母亲是布和的大妃。从出生起,法师就断言“吉人天相,不可言喻”。布和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造福科尔沁的贵人,便给她起名布木布泰,意为“天降贵人”。
布木布泰从小受尽荣宠,被布和视为掌上明珠,被草原人视为最尊贵的格格。哲哲和皇太极来科尔沁,布木布泰自是要出席。她自小又要强,玩什么穿什么都得是草原上最好的。这回,为了迎接客人,布木布泰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要求下人们重新制作衣裳。这段时间,每天都试穿几套,布木布泰是没有一套满意的,这明天就到日子了,这位小格格又换上一套。
“听闻大金国的四贝勒,能文能武,还精通满蒙汉三文,是四大贝勒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呢!”布木布泰面露倾慕之意,对着苏墨尔道,“我听说大金汗对他,也很是器重。”
“我看格格这些天如此上心,不是为了哲哲福晋,而是想要去看这金国的四贝勒,您的姑父吧!”苏墨尔比布木布泰略长一岁,虽是侍女,那也是千挑万选才来到小格格身边,论聪明机敏,那可毫不逊色。一下子,就点到了布木布泰的心上。
“你别胡说,姑姑还在草原的时候,待我那样好,我如此,自然是为了姑姑!再说了,四贝勒是当世英雄,又身份贵重,我作为科尔沁的格格,当然要好好迎接。额其葛不是说,我都长大了,该懂些事,等明天,我就展现给他看!”布木布泰眼神坚定。
苏墨尔看主子如此说,便也没了说笑的兴致,复又皱起眉头,认真的问道:
“恕奴婢多嘴,格格,您...有没有...心上人啊?您将来...要嫁给谁啊?”
苏墨尔自小和布木布泰一同长大,抛开主子奴才的身份不说,二人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对于这些事,正是好奇的时候。
“我...我...也不知道,草原上的男人都差不多,都是巴图鲁,我倒也没有什么心思。我只知道,我额吉从小就告诉我,我是草原上最尊贵的格格,一定要嫁给将来能够主宰天下的男人。只是,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是谁。”布木布泰边思考边说道。
布木布泰多说也还不到十三岁,何为情,何为爱,何为夫妻,尚且成婚之人都不定能理解的透彻,更何况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闲聊许久,便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苏墨尔和其他的仆人出了营帐为布木布泰准备食物,蒙古包内只剩布木布泰一人。
她坐在主位上,双手拖着下巴,又陷入了沉思...
“明日...到底该穿哪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