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篇,应该是半篇《三字经》字迹歪歪扭扭,更是大小不匀,如鸭子踩墨在宣纸上乱走出来的一般。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藏锐于钝,纳意于空。好字啊,好字。”刘仲谋停笔审视良久,这是自己自小学书法班临摹《金刚经》以后,写得最好、也是最多的一次了,更是最用心、最辛苦的一次了,当然要夸几句才行。
林倾心看看那字,再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不由掩口而笑,道:“刘公子确实好书法,更是好才情、好心境,着实令人羡慕。”
“画如写就,字如画成,杂而不乱,意趣天然,真如乱石铺街之美,此书与我‘草上飞’的草书艺术可以称为当代双绝了。”刘仲谋臭屁依旧。
“感谢刘大哥赐书。刘大哥才情胸襟,少有人及,倾心实在佩服。”林倾心认认真真对刘仲谋行了一礼。
“不必不必,不用觉得是件小事。”刘仲谋笑嘻嘻地‘谦虚’道。
“刘公子实在是......”
林倾心忽然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又是哑口而无言。
看到她呆愣愣道模样,刘仲谋哈哈大笑。
林倾心看着刘仲谋开心的样子,不由也笑了起来。站直身体,道:“此事应当谢谢刘公子。”
“你真要谢我啊,就教一声刘大哥听听,别公子公子的听着生分。”刘仲谋笑着打趣道,“明明和大强燕子差不多大小,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可爱的小屁孩。”
“刘……刘大哥。“虽然声若蚊鸣,但是刘仲谋听在耳中还是高兴地大声回道。“哎!我的林妹妹,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林倾心低头浅笑,心里却也是欢喜,虽然只是称呼,但她自小一人,现在又多一个哥哥了,自然喜欢。
哥哥妹妹称呼出口,便自有一番亲切,孤身一人来到此间的刘仲谋更是高兴,说道:“今日高兴,哥哥我给林妹妹唱一首曲子听如何?”
林倾心跳着拍手道:“好啊好啊,原来刘大哥还会这般技艺!”
看到她手舞足蹈高兴地像个小孩子,刘仲谋笑笑,撇开公鸭般地嗓子,拖着那似是而非的越剧韵调,唱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刘仲谋本就唱得随意难听,又是一人饰两角色,自然与“咬字”、“吐字”的基本功是不认识的,更是和字清、腔圆、板正的“曲律三绝”也没什么关系,虽然唱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曲子确是胜在曲调新奇明亮,歌词直白深意。
林倾心也是喜爱曲词之人,听得自然比常人更加认真三分。词曲入耳,林倾心眼神微亮,竟莫名有些感动。
“怎么样,林妹妹?”一曲唱罢,刘仲谋意犹未尽,拉个长音作个长揖,风骚问道。
“刘大哥果然厉害!”林倾心伸出大拇指赞道,似真似假。
刘仲谋也不在意,笑道:“既然认了我这个大哥,自然要有一样见面礼送给你。”
只见刘仲谋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一折再折的纸。
“林妹妹,林大夫,请看。”
“这是?”
“发大财的宝贝。”
林倾心心下好奇,接过来仔细一看,字迹如乱石铺街,确是刘大哥亲笔无疑。
“阳起石、蛇床子、香附子、韭子各一钱,大风子五分、麝香五分、硫磺五分......”
“丁香、香附子、石灰末、胡椒、乌龟骨、鹿茸、金毛狗肾各五钱,蛇床、紫稍花、菟丝子各一钱,麝香三分…...”
“野人参两钱,鹿茸、海狗-鞭、冬虫草各一钱,海马、鹿胎、大蛤蚧、淫羊藿、杜仲、锁-阳、鸡丸各五分......”
“刘大哥也懂医术药理?这是?”林倾心眼神怀疑。
“稍微懂那么……”刘仲谋拿手指比划道,“一点点。”
“请刘大哥指教。”
“啊,指教。”刘仲谋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是自《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等重大理论经验中摸索出来的绝世神方,无上妙品。”
刘仲谋手指药方,一脸奸笑,道:“这个叫春燕喜春散,这个叫金锁玉连环。”
“是主治什么的方子?”
“是主治……虎狼之症的。”
“虎狼……之症?”林倾心满脸疑惑,却是从未听过。
“因为它全是虎狼之药,嘿嘿!”
“啊!“林倾心顿时红霞满面。
上次吃的亏终于还回来了。小鸡肚肠的刘某人无耻地笑着。
----
不过林倾心随即便镇静了下来,盯着手中的药方,审视良久,道:“《本经》上说,这阳起石,味咸,微温,入肾经,性温咸,治下焦虚寒,确实是有温肾壮阳的功效。”
“蛇床子,味辛,苦,性温,确有燥湿祛风、杀虫止痒、温肾壮阳、治疗肾虚宫冷的功效。”
林倾心使劲低着头,默默看着手中药方,心中也是越来越惊奇,不由得心思全在药方之上。
她深研药理,自然看得出这纸单上几味方子的药材拾选及药性搭配,理论上皆是可行,每方下面还有研制方法与服用方法,也俱是合理可信。于是抬头问道,“这些还真是刘大哥的独门药方?”
“那还有假?”这声刘大哥叫得刘仲谋浑身舒坦,于是指着纵横捭阖睥睨天下地无双字迹说道,“这个,飞燕喜春散,可令雌情永欢愉,使劳燕难分离。这个金锁玉连环,嘿嘿,硬似金刚,固若铁锁。嘿嘿嘿嘿!林妹妹,你是大夫,你有经验,你说就这一副药能不能卖个十两银子?”
林倾心顿时脸红如血,低头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是身为大夫,医者父母心也好,医不避嫌也罢,但毕竟是未曾出阁的姑娘家,而且面皮天生就薄人三分,哪里受得了有些人如此粗暴直白的药效介绍,至于什么“你有经验”一类话,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位刘大哥一贯的心性品行,恐怕早就直言怒目以对,招呼王伯拿粪叉子将这个登徒子赶出杏园了。
“这……这个……”
“哪个?这个啊,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叫做将军守天关,立马横枪,势不可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嘿嘿,骑马地汉子你威武雄壮~~~”刘仲谋不由地扬声唱道。
“这个肯定市场大大的有。下面这个也好,好像叫老君会王母,但凡瑶池一相会,服用此丹如吞仙丹,定让人洗去浊与重,得悟性与真,体捷身还轻,畅美如登仙。”刘仲谋看着药方继续专业解释道。
“啊!我不是说这个……”林倾心手握药方,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不由更是尴尬。
“林大夫你说这药多久能配好,一种方子的成本大概是多少银子?”刘仲谋心思却不在这,全在怎么割眼下的无垠韭菜上。
“这几味药方刘大哥可是能确定有效吗?”林倾心此时又变成那个严谨较真的求知少女。
刘仲谋被少女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反倒是有些心虚:“肯定......应该......肯定有效。”
当年因为作为一名肥宅,身体常常不适,便找身为医生的沈燕艺求助,她则取笑自己不外出不运动,总是宅在家中不是捣鼓历史古籍便是沉迷电子游戏,便故意从医学古籍中选了几个针对治疗肾虚隐疾的方子,声称能够固肾壮阳、催生自信,让自己勇敢走出去,不用再自卑焦虑。
医学博士给写的方子应该错不了,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职业素养摆在那里。不过自己确实有两个方子几味药记不清了,不过想来都是补身子的,就算吃了不见疗效也吃坏人才对。所以就全写上了。嘿嘿。这叫大网捕捞法,总有一款能起效才是。
刘仲谋自然是因为上回听她说此等“虎狼之药”价格昂贵,普通的都要一两银子,现在不是正缺银子吗,所以才动了合伙制卖无双秘药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