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不要拘束,坐。”
“不知陛下找微臣有何要事?”张庭心里满是疑惑。
其实楚怀瑜看到他的脸,心里便是一股火,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扬起一个笑脸,楚怀瑜温和地说:“一直以来,张卿都心系社稷,做出的贡献可以说是朝中无人可比,朕始终把张家看作心腹。”
“微臣感激。”
“……爱卿同杨百升的事情,朕一直都知道。”
“陛下!老臣同那中人……”
“爱卿不用多说,”楚怀瑜打断了慌乱的张庭,“关于你们发生过什么,朕不感兴趣。倒是这以后,朕比较在意爱卿会如何选择。”
“……还请陛下明示。”
“杨百升丑恶行径,祸国殃民,人人皆知。这宫中,朝中,想扳倒杨百升的可不仅是你们。”楚怀瑜笑地颇有深意。
张庭沿着水面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他是实在没想到楚怀瑜突然把他叫来是为了这事。他们同杨百升虽是竞争,但共同的目的都是这皇位,楚怀瑜不想把他们都掐死都奇了怪,现在还有合作的意思?
这小皇帝是揣着什么心思?不对,就他的心性,能有这么深的心思?
“说到底,朕不适合这个位置,朕明白。但这是朕祖上打下的皇位,朕决不允许它落入外人手中!”楚怀瑜越发激动,“张氏是本朝母系,同张家联合,无论是谁坐在这里,只要能守住血脉,就是朕最后的心愿了。”
“……”
张庭认为此事似乎不简单,他可是刚革了楚怀瑜的心腹何彻,难道这小皇帝这么快就不记仇了?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莫非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但看如今朝政,大家谋士早已被瓜分,不可能有人这么蠢,去投靠楚怀瑜的。
是这小皇帝真心想法,还是另有计划……?
只是,别的不考虑,若真同楚怀瑜合作,他张家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近乎就是直接得到了这个皇位,确实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选择……
“爱卿不用立刻回复,先回去好好权衡罢。”
上钩了。楚怀瑜看他一副天人交战的神情,心中有数。
“茴香?茴香?”
这丫头又不在。
不过是驱寒的汤药,卢苓珊早就停了。她倒是更在意穆紫,这都连着用了好些天的药了,怎么还不让见人?
不过这茴香丫头也是,最近几天很少见到她。嗨,难得她这么关心姐姐,也是不负她一番良苦用心嘛。趁着今天天好,她寻思得去找找穆紫,准备带着昨日茴香在街上买的柿饼来看她。依着穆紫的个性,这么久不让出门,大概都急疯了。
卢苓珊悄悄地走到偏门,小声唤道:“姐姐?阿紫姐姐?”
“哦哦哦!!”穆紫激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随后立即压低了音量,也小小声地说,“珊珊你来了呜呜呜我都要无聊死了……你等着我来开门!”
很快,偏门打开了一条缝。
卢苓珊被穆紫拉着偷偷进了房里。穆紫的房里一个侍女都没有。
“姐姐的贴身侍女呢?”
“呃,我从小野大的,比较糙……不习惯用啥贴身侍女哈哈哈。”穆紫心痛,这就是自己和大家闺秀的区别……之一。
“喏,这个是北街陈家铺子的溏心柿饼,可甜了。”卢苓珊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她。
“哇!你太棒了珊珊!”穆紫看到柿饼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我跟你讲,这个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的真的好苦!”她指着放在小案上盛满黑乎乎汤药的白玉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欸?我记得还可以啊?”卢苓珊想,难道她和穆紫喝的不是同一种药吗,怎么她喝的除了草药的香气没有其他苦味了?
“不过姐姐,这是你今天的药吗?再不喝,凉了就更苦了哦。”
“呜……我知道了……我就是,能拖一会是一会儿嘛……”穆紫认命般端起小碗,壮士断腕一般的悲壮,“珊珊,等我喝下去,一定要给我塞一个柿饼!”
“好,好……”卢苓珊无奈。
“我喝啦!”语落,穆紫一抬手,把汤药全都灌了进去。见她苦的紧,卢苓珊赶快递了一块拨开的柿饼给她,穆紫也赶紧塞进嘴里,这才缓过神来。
“姐姐,如果茴香打扰到你的话,你就跟我说,我让她少来叨扰。”
“不呜哇……”穆紫用力咽下嘴里的一大块柿饼,“不会啊!茴香怎么会打扰到我呀?她可是跟着你的啊。”
“她最近不是一直到你这来看你吗?”卢苓珊突然觉得不妙。
“啊?我没什么印象欸?”穆紫也有些疑惑。
茴香没对自己说实话。卢苓珊紧张了起来,这丫头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只不过怕是……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等回儿见到她,自己要好好盘问盘问她。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大夫人,汤药用过了吗?”
是家仆来收拾药碗了。
“嗯嗯!你进来吧。”
家仆推开门,见到坐在穆紫身旁的卢苓珊,有些惊讶:“二夫人!这这……将军不让大夫人接触外人,小的就没想到您会来,没给您请安,实属失礼了!还请莫要怪罪。”
卢苓珊还没说话,穆紫就抢话:“呃呃,珊珊是怕我无聊,来陪我的。那个……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将军啊,我怕他怪罪珊……”说着,却是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不稳,身子渐渐往下滑。
“姐姐!”“大夫人!”
离她最近的卢苓珊赶紧扶住她。穆紫的脸色惨白,已经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卢苓珊往下看去,发现穆紫的身下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心惊之下,她向不知所措的家仆大喊:“叫郎中!快叫人去告诉将军!”
“哎!”家仆不敢耽误,立刻就冲了出去。
卢苓珊把穆紫安置到床上,心里慌的很。这么大的出血量,估计不是什么小毛病。她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她十岁的时候,阿娘小产,当时的场景和现在十分相似。
姐姐有身孕了?不,大概是她想多了,穆紫从未同她提起过,府里也不像有人知道的样子。
她不敢多想,只能坐在床沿上,默默祈祷穆紫平安无事。
……也希望这事同茴香无关。
“如何?”
“夫人现在并无大碍,只是这孩子……怕是没了。”郎中道。
何彻狠狠地锤了下桌子:“你可能查出是怎么没的?”
“夫人落水之后连续喝药,身体被养回来不少,不可能突然滑胎,所以应该不是夫人自己的原因……夫人今日用过的药在哪?”
“今日用过的就在那边。”何彻指向未被收走的小碗。
郎中取过药碗,碗中还剩了少许药液。他嗅了嗅,皱眉:“这药怎的闻着这样苦?”
“不是一直都苦吗?”何彻想起穆紫好像不太愿意喝药的样子。
“草民亲自配的药,自然知道这药只是微苦,闻起来不该有这样刺激的味道。”郎中笃定,“莫非是……”
“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何彻盯着小碗。
郎中将碗收了起来:“将军,稍安勿躁。待草民将此碗带回去,细细分析,再来告诉您结论。”
“先生,还是请您对此事守口如瓶,包括内人怀孕的事情。”
“将军放心。”
“茴香!你去哪了?”
卢苓珊在郎中和何彻赶来的时候,就被安排回房了。她这刚回来,就看到一上午都不见踪影的茴香。
“小姐,您不是担心大夫人吗?我去替您看望她了。”茴香面色如常。
“你瞎说!我一直陪在姐姐身边,根本就没有见到你!”卢苓珊更加确定了茴香有问题,“说,姐姐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她现在情况如何?”
茴香明白,她家小姐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不好瞒了。
“果然和你有关系!”卢苓珊叹气,“郎中一来我就回来了,不知道情况如何。你到底做了什么?”
“小姐,您知道她怀了身孕吗?”茴香并不想拖她家小姐下水,只是现在,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她只知道大人们交给她了几份粉末,说是让穆紫服下就能小产,却并没有人告诉她这之后该怎么办。
卢苓珊愣住了,竟然……竟然和她想的一样,真的是小产。
“此事似乎姐姐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何将军,我听到他和君佑说的。”
何彻知道?卢苓珊想,他不告诉其他人也就罢了,为何不告诉穆紫?
“小姐!这将军都不告诉她,肯定是不喜欢这孩子!”茴香赶紧劝说自家小姐,“小姐您进门这么久了,又是名门闺秀,怎么能让那贱人先……”
“跪下!”卢苓珊呵斥。
“小……小姐,”茴香跪在地上,手紧紧地抓着卢苓珊的衣服,“茴香都是为了您好!千岁大人说,若您不能有所行动,他就要……我也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办啊!”
“千岁?杨百升?”卢苓珊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更是复杂了几分。
原来这都是父亲指示的,茴香只是执行罢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茴香,有些迷茫。
现在,她应该怎么办?
一定要经历这些事情吗?一定要有人受伤害吗?
或许,当初她若是不嫁进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