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当然活着呢。”小福奇怪地看着姜落秋“我一直都说我妈是失踪，又没说过我妈已经去世了，你怎么笨到连这个都分不清呢？”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姜落秋有点尴尬，他居然被小福鄙视了，不过这也怪他自己话没说好。没有谁愿意认为自己失踪的亲人已经去世了，心中还是期盼着有一天他们能够回来。
“哎？等等，落秋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妈名字的，我没跟你说过她叫什么吧？”小福歪着脑袋，看姜落秋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姜落秋随即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那天在小福家，看到赫卡莲娜照片后想起来赵惜晟曾在半年前，参加实验时见过对方的事情和盘托出，同时也没有隐瞒赫卡莲娜身上发生的变化。
小福一反常态地认真地听着这些涉及到自己妈妈的事情。当听到自己母亲现在的样子时，小福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目光低垂，嘴唇抿成一条紧张的直线，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戚小橘坐到她的身边，有些心疼地将小福轻轻拉入怀中。
小福跟只小猫一样将自己整个人蜷在沙发上，默默地侧枕着戚小橘的腿。她始终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戚小橘也像安抚小猫一般，温柔地抚过小福火红的短发。
“所以现在看来，不仅小橘的推断是正确的，人类正在进行着‘造神’的实验，而且人类内部的‘造神’计划很可能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赵惜晟这具带有神性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姜落秋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但是赵惜晟的最后的彻底疯狂，还有我的遇袭，都让很多非常重要的记忆丢失了。所以关于这个实验的细节我现在知道的也不多。”
“这样看来，当初赵惜晟参加的军方秘密实验应该就是‘造神’计划的一环，但后来对他的追杀到底是谁所为？赵惜晟似乎没有求助于军方，那些追杀者也不像是官方的势力。”戚小橘揉了揉眉心说道：“此外还有最关键的一个家伙，我们都差点忘了，让赵惜晟疯掉甚至送命的家伙，也就是当初袭击落秋的黑暗意志，它和现在已知其他势力又是什么关系。”
莱丝塔萨在一旁一个劲地点头：“对对对！这就是我一直想问你的，那个意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连我都感觉到了。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世界恶意，但后来你又说这个世界产生不了那种东西，所以我也迷糊了。”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当初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进入这具身体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它的陷阱。”
“如果不是小橘跟他弟弟，我可能已经被那个黑暗意志给干掉了。”
姜落秋刚刚醒来时就跟戚小橘讲过，一股带有她气息的力量，在自己几乎必死的关键时刻强行干扰了那个黑暗意志，为姜落秋的成功脱出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虽然戚小橘自己不相信，但她确实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莱丝塔萨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刚刚以为搞清楚了很多事情，结果现在越来越乱了，好烦啊~~”
姜落秋也觉得很心累：“别说你们了，我也头疼的要死，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家伙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我那时候可是还在这个世界外面飘着呢！还有它又如何用赵惜晟这具带有神性的躯体作为诱饵给我布下陷阱的。我甚至都不清楚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真让人恼火。”
众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中，虽然一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误会，后来的交流过程又是磕磕绊绊、打打闹闹的，但最终还是收获了许多十分不得了的信息。
末日、神性结晶、烙印者清洗、“造神”计划、“钻空子小能手君”、黑暗意志、小福的妈妈，乱的就跟毛线团一样，好不容易理清了其中一部分关系，结果发现更多的问题又浮上了水面。
“烦死啦！烦死啦！我不管啦！”由于解読不能而理智值-1000的莱丝塔萨突然一个萝莉头槌，撞飞了正在帮她在小本本上记笔记的莱耶斯，同时喊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变态，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
众人：“？？？”
大家以为这只是莱丝塔萨有些心烦，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
但没想到的是，莱丝塔萨的情况突然毫无预兆地失控并急剧恶化。
莱丝塔萨伏在地上，不断发出与娇小的身躯严重不符的低沉咆哮。
她美丽的金发无风而舞，已经变成竖瞳的眼眸中充满了猩红的混乱，原本人类白皙精致的双手化为了两只锐利的金色龙爪，在地板上拖出数道深深的划痕，就连脸颊和脖颈处也不断有鳞片浮现，整个身体都开始呈现出巨龙化的倾向。
这是什么情况？莱丝塔萨一号机突然暴走？
莱耶斯熟练地仿佛已经做过一万遍一样，从随身空间里面麻溜地掏出来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吸引住半龙化的莱丝塔萨的注意力。他接着释放了好几个安抚灵魂的魔法在她身上，这才让突然暴走的妹妹平静下来。
莱耶斯将莱丝塔萨轻轻抱起，放在沙发上，后者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包薯片。
“实在抱歉吓到你们了。这是我妹妹成为黄金巨龙担负起整个龙族所要付出的代价，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记忆力也有些问题，所以必须得时刻有我或者其他亲近的巨龙照顾她。”莱耶斯守在莱丝塔萨身边，带着歉意向大家解释道：“我妹妹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了，不用太担心，地板的损失我们会赔偿的。”
姜落秋和戚小橘看着正在默默地吃着薯片，漂亮精致如人偶般的小女孩，看着她此时呆滞散漫的眼神，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莱耶斯看着莱丝塔萨时眼中会有那样深深的怜惜和惆怅。
“等我妹妹恢复后，我们就要启程返回洛琪位面了。今天与诸位的交谈实在收获颇丰。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会留下一个信标，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来拜访你们，之后也会送来我们巨龙一族结盟的‘诚意’。如果你们有什么消息也可以通过这个信标直接联系我们，我会一直随身带着跟它配对的信标的。”
莱耶斯递给戚小橘一小块表面镶着金色花纹的蓝色水晶棱柱，戚小橘见姜落秋表示没什么问题，便收下了这枚水晶信标。
莱耶斯又取出了一张看上去很古老，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卷轴，“这是巨龙与盟友之间的契约，由巨龙的先祖们为证，契约的双方都将受到约束，不能背叛对方、伤害对方否则将自身力量的反噬。”
戚小橘正要接过卷轴，姜落秋先她一步取了过来。
“你们要结盟的对象是我，还是我来吧。”他仔细地感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用灵力在卷轴底部烙上了自己的名字。
莱耶斯同样在卷轴底部烙上了自己的真名，“我的真名在龙族中有着和莱丝塔萨一样的效力，我先暂时代签，等她恢复后会补上她的真名的。”
“嗯，我先把难听话说在前头，这份契约是我对你以及莱丝塔萨的善意和尊重，但并不代表我对所有巨龙都有着同样友好的态度。如果你们中有龙作出对我或者我身边人不利的举动，我不保证到时候不会做些什么。”
姜落秋微笑着说道：“所以咱们双方最好都少一些没必要的心思，也管好自己手下的人。我可不想哪天因为一些误会顺着信标找上门，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莱耶斯听的满头冷汗，瞥了眼一旁的戚小橘，心说这还是个走“霸道剑仙爱上我”线路的主儿？看起来不像啊？再说了也没龙会楞到跟您抢人类姑娘吧，这画风都凑不到一起去啊。
姜落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当初小姨妈送给小福的那块牌子让他猜到了一些事情。
巨龙比人类对很多东西要敏感的多，与它们接触久了之后很难保证它们中没龙看得出来一些端倪，如果因为一时贪欲上头做了糊涂事可就不太善喽。
所以必须跟对面把丑话先摆出来，到时候我姜落秋真因为这些没必要的事儿翻了脸，你们可别怪我之前没打过招呼。
莱耶斯昳丽的面容上挂着有点勉强的笑：“这是应该的，换做我，如果谁对我妹妹不利我也不会坐视不管。”他原本是想说句狠话，至少气势上不能输，结果姜落秋一拍他肩膀：“说的对！要是有谁欺负莱丝塔萨，你还打不过，那就记得叫我，我去帮你砍他。”
莱耶斯：“？？？”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眼里我战斗力是有多弱？我好歹也是龙族顶级的大法师啊，我不要面子的？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在一旁挂机许久的胖橘突然插话道，“你们之前说过烙印者如果不是被其他烙印者杀死，很大概率会在人类身上复活对吧？”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但实不相瞒，如果你想借着这样重新变回人类，难度有点大。首先是你的灵魂会非常不稳定，造成大量的记忆和人格会丢失。其次你的复活是完全随机的，很有可能遇到比现在更糟的情况。我们观察了一些烙印者很久，有些烙印者到复活过三四次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要不是我们留下作为标记的灵魂印记，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是之前的观察对象。”
“换句话说，其实你已经死了，只是你的烙印还在，承载着‘你’这样一个存在的记忆和人格已经完全是另外的样子了。”
莱耶斯看着橘猫，很认真地反问道：“你还觉得那样的‘你’是王俊么？”
橘猫王俊苦笑道：“那也总比现在这样人不人，猫不猫要强的多……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做傻事儿的。”它爬到姜落秋身边，可怜巴巴地扒着姜落秋的衣角：“剑仙大人，小的能不能变回人可全都要仰仗您了，您可千万要加油啊。只要您能让我变回人类，小的愿以身相许喵~”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怎么就是特别想把这坨橘色的肉给剁了呢？你也不用以身相许了，贫道这就把你物理超度喽。
姜落秋突然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解决自己修行问题的方法。
“你们巨龙使用的魔法是通过后天学习掌握，还是先天就有的，就跟人类的异能者一样？”
“当然是后天学习啊，虽然我们有对魔法的天生亲和，但更重要的是后天的学习。巨龙一族别的不多，魔法知识绝对管够。”
“那你们也是采取吸收利用世界背景能量的方法来提升自己魔法能力的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自己可以找到在这个世界修炼的方法。
“嗯……应该……是的吧……我不是很确定，我们巨龙一族天生体内就有‘魔力井’，对于魔力的吸收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你说的那些。不过我可以回去后问问卡洛斯那个老家伙，他对很多旮旯拐角的知识都有研究，说不定他可以帮上你。”
“那就谢谢了，能给我一些你们的魔法教材么？如果不方便的东西话就算了。”
“这个好说，我们对于知识还是很乐意与朋友分享的。我也很清楚盟友越强大，我们也就越安全的道理。”
“哥哥，我好困，我们回去吧？”说话间莱丝塔萨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她现在看上去十分疲敝，小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莱耶斯与众人（猫）道别后，拉开一道传送门，抱着莱丝塔萨走了进去，莱丝塔萨趴在哥哥肩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姜落秋和戚小橘招了招手作为道别。
“小福这孩子真是，居然枕我腿上睡着了。”戚小橘笑着说道。
“是啊，这一天过得真漫长，我都有些累了。”姜落秋揉了揉小福的脑袋，睡梦中的小福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作为回应。
窗外夜幕已经落下一段时间了，屋里小福安静地睡着，橘猫和戚小橘则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儿。姜落秋独自来到屋顶，抬头看着天上被云层遮掩住一半的双月，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
他没法忘记凯莉丝塔萨消散成漫天光点的那一幕，寒冷虚空中莱耶斯的惨死也让他触动颇深。
小福的妈妈，失控的莱丝塔萨，想要变回人类的橘猫，往事不堪回首的戚小橘，以及生下来就落在棋盘里的自己。
今天这场会面最终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欢而散吧。
“都是些可怜人啊。”
姜落秋对着从荒原中吹来的习习凉风自语道。
他静静地看着天上夜云飘过，群星双月隐而复现，看了很久很久。
看到最后他化作一道剑光直冲九霄，欲揽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