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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肃王还朝

传说大雍战神肃王李云卿历经十载平定边关,班师还朝的那一天,万人空巷,竟然比三年前大雍景帝登基的时候更加轰动。不只京城,凯旋的队伍从边关入京,这一路行来都是如此情形。肃王所过之处民生高涨褒扬不断。

京中这几日早早便是人心浮动,大家争相守望在城门迎候战神。尤其是京中的女子,未嫁的姑娘早准备了精心刺绣的荷包手帕,甚至是亲自耕种采撷的果蔬梨桃,就等着亲眼一睹至今尚未婚配的战神风采,聊表仰慕爱意。就算是已经嫁人的,也压抑不住当年对肃王殿下的少女心思,丢下手里的家务,跑去看大雍第一美男子如今的风光凯旋。

这样热烈的欢迎场面,李云卿从边关一路率军回程,从惊讶欣喜到熟悉甚至产生了一丝丝厌倦,心情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神采飞扬,越近越是沉重,与收到的一车车礼物果蔬渐成正比。

近乡情怯,何况战神也终归还是人,是人就有烦恼。李云卿的烦恼源于一个秘密,一个说了可能就会死,死也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

大雍京城,皇宫之内。

幽深肃穆的宫殿之内,并无闲杂人等,只有少年天子李暨,以及亲信的太监总管戴公公两人。其余太监宫女皆退避三舍,噤若寒蝉。

少年天子继位三年,如今才虚十四岁,厚重的冠冕袍服压得他不足成人的身量显得格外赢弱,偏他还要维持在人前沉稳严肃的天子做派,不敢片刻放松。

唯有与亲信侍从在一起左右无他人之时,他才压抑不住流露出少许的少年人该有的“不稳重”情绪。

少年天子狠狠拍在桌上,愤愤道:“大雍战神,好个大雍战神!听闻三日前,皇叔班师回朝,军民夹道相迎,盛况竟至万人空巷!”

“人人皆道此太平盛世全赖我大雍战神……他们可曾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中?!”

承袭自张太后的美貌,唇红齿白正太脸的少年天子,即使眼中浮动狠戾之色,也不显得阴森,反而有一种小孩子闹别扭的委屈,一点点被百姓忽视的酸楚,让见者动容,忍不住想去呵护一二。

戴公公急忙躬身劝道:“陛下息怒。”

少年天子是戴公公看着长大的,如何去哄,也是戴公公最轻车熟路,嘴上劝着,心中却也难免有些感慨:唉,都怪那群酸儒每每上朝念叨肃王势大恐生异心,陛下毕竟年幼,听得多了不免心生动摇……疑神疑鬼。

“陛下,肃王殿下毕竟是您的堂叔,回朝后又马上交还虎符,释了兵权,实是忠心一片。且他只要安心在京赋闲,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说不得陛下以后还能有所仰仗……”

少年天子闻言定了定神,渐渐恢复常态,故作老成道:“戴公公的意思朕明白,只要皇叔并无异心,朕……”

“启禀陛下,肃王殿下求见!”

少年天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难以压抑平复,一面吩咐戴公公去殿外迎接肃王,一面出于礼节方面的考虑,让人知会宫中唯一的长辈张太后。

未料肃王还没到,张太后竟仿佛早知讯息,先一步赶到含光殿,端坐于珠帘之后。

少年天子心道:奇怪,母后三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吃斋念佛,轻易不会出后宫,理应无需亲自出面接待肃王……莫非母亲也是对肃王放心不下,特意赶来给朕撑腰,为朕出谋划策?

京中殿外的怀春女子暂且不说,殿内景帝身旁,珠帘之后的张太后,其实对肃王李云卿的情感是相当复杂。

皇太后张氏只比李云卿大五岁,十五岁被先帝立为皇后,大婚一年便诞下嫡长子也就是景帝李暨,守寡三年如今不过二十九岁。张太后自也是仰慕过早有战神之名的肃王府两位公子,未嫁时她肖想过李云卿的庶长兄李云胜,再后来便是声名赫赫的李云卿。可惜天家结亲,由不得自己做主,先帝选张家女儿为后,看中的自然是张家在文臣之中的崇高地位,张家岂会不遵。

而肃王一脉常年掌兵权,帝王权术向来都是要将文臣武将区分开,不喜文武结亲,张氏论年龄论出身都不可能与李云卿有瓜葛。她也就死了不该有的心思,嫁入天家,安份地当太后。

现在,张太后便是大雍最尊贵的女人,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心底曾经以为已经没有的那些念头,竟不知为什么又渐渐抬头,她越是想要压抑,反而越是激烈的疯长。

肃王入宫面圣,按道理张太后也可以继续躲在深宫吃斋念佛。可张太后早已经命人打探消息,几乎是等不及陛下通知的明旨,便身不由己先一步去了含光殿内坐等。归根结底,她是想要亲眼见一见肃王。或许三年未见,肃王的风采已经不比当初,或许,或许肃王是来恳请陛下赐婚。张太后就能让自己彻底死了心。

李云卿在入殿后,殿内侍从接过头盔,她便依着宫廷礼节,对着景帝和珠帘后的张太后,一板一眼行了臣子之礼。

礼毕,景帝急忙起身相扶,以皇室晚辈之礼回敬,同时也代太后慰问一二。

自始至终,张太后都坐在珠帘之后,遵从着寡居之人谨言慎行的那套规矩。她不说,心中却波澜一片,久久无法平静。

近距离亲眼见到一身戎装俊美非凡的肃王李云卿,冲击力比当年景帝继位时远远看去更加震撼。世间怎会有如此英俊的男子?一点都不似常见的那些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武将。若是换下戎装只穿儒服,肃王比那些文臣丝毫不输风流的气质,便是真真切切翩翩佳公子,宛若神仙降世。怪不得,很少回京的肃王,仍然是未嫁少女们的梦中情郎;怪不得,肃王进京的那一日,全城的女子恨不得都涌到街上只为看他一眼。这样的美男子加上战神的事迹,除非瞎子谁人不爱,只要见着了,谁人又能移得开目光?

“皇叔不必多礼,此番入宫觐见,听说是有事相求,不知所为何事?”景帝的外表涵养功夫经过这三年的历练,早已远超同龄人,身量虽然还是赢弱少年模样,刚到李云卿肩膀的高度,可是说话一板一眼,一举一动端庄得体,表情拿捏很是有分寸,亲而不腻疏而不远,初显帝王风范。

“肃王殿下在外征战多年,很少回京,我们孤儿寡母这几年自顾不暇,对你照料不周,实在心中有愧。”张太后终于开口,声音温柔细腻,听起来波澜不惊,“哀家寻思着,陛下也该为你皇叔考虑考虑家事婚事了吧?”

“皇叔莫不是看上了那家的女儿?只要您说出口,朕自会赐婚。”景帝顺着母后的话接了口。

李云卿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忐忑道:“陛下、太后殿下,臣此番并非是求赐婚。臣只是恳请陛下御赐一个得力的管家接手经营肃王府一应事宜。”

“只需陛下御赐一个管家?”张太后险些压抑不住情感波动,半信半疑,以长辈的姿态小心试探道,“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肃王殿下尚未婚娶,家事经营自该交由主母,陛下赐婚成亲之后,府内一切就都有人打理,你也有人照顾,岂不是更好?”

“正是此理。”景帝学着大人模样说话,“皇叔可能对京中女子并不熟悉,不如朕安排礼部为您制备名册供您挑选,择吉日娶纳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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