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王府这种贵胄门户,桌上的饭食也有所缩减,更别提普通百姓了。
有一天,他替父王办事回府的路上,看见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跪在路旁,瘦弱的仿佛只剩下了骨头,摇摇晃晃的跪在地上。
北境的初春,风刮在身上还是冷得要命,而她们两个小姑娘却只穿着破旧不堪的单薄衣服,光着脚丫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给她们最后的安排。
朱宥看不下去,走上前问:“你们的父母呢?”
两个小姑娘齐刷刷的抬起头来,朱宥这才发现二人像是用一个模子刻出的,竟生的一模一样,是孪生姐妹。
朱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得一惊,“你们…”
“大人,我们的父亲母亲在那边。”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小姑娘指了指旁边地上破旧的草席,朱宥才看清,草席里里竟包着两个人。
“大人,求求你行行好,施舍我们几个铜钱,让我们把父母安葬了吧。”两个小姑娘已经饿到没有力气哭出来,无数条泪痕挂在脸上,脸颊深陷,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朱宥。
朱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了小姑娘。本想转身就此离去,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问,“你们可还有什么家人?”
“没有了。”朱宥像是提到了小姑娘的伤心处,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你们…可愿跟我走,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至少可保你们衣食无忧。”朱宥不忍心看到她们两个风餐露宿,而他又一直想有个妹妹。
两个小姑娘听到有吃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着朱宥迟迟没有离去,确认了他并不是在说笑,便齐刷刷的点头同意。
得到许可后,朱宥帮她们把双亲安葬在一处风水还算不错的地方,和她们一起磕了几个头。
朱宥本不想打扰她们缅怀双亲,但看着两个小姑娘空洞的眼神,朱宥怕她们撑不下去,便起身说,“我们走吧。”
两个小姑娘还是想活下去,于是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朱宥看她们的样子根本走不了几步,就指了指自己的马说,“你们骑上去吧。”
开头回话的小姑娘怯怯的摇了摇头,她们很少见过马,更别提骑马了。
朱宥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便道,“没关系,我把你们抱上去,牵着慢慢走。这匹马从小就跟着我,很听话的。”
小姑娘还是不肯上前,朱宥也不生气,耐着性子哄到:“你们俩都多久没有吃饭了,若是饿着走,还没到地方的,就先晕过去了。骑到马上,我们也能早点到家,就能早些吃到热腾腾的饭。”。
两个小姑娘一听到可以吃到热乎的饭,也壮起了胆子,在朱宥的帮助下爬到了马背上。
“扶好了,我们出发了。”来到北境的这几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不多久,三个人就到了王府,小姑娘站在门口看着这么大的房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泠月一听是王爷的吩咐,便不敢怠慢,“父王对我们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是有养育之恩。所以女儿为父王赴汤蹈火是义不容辞的。却不知父王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些年里,端王爷对她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不好不坏,与其说她们是王爷的养女,倒不如说是王爷的属下更确切一些。
而敏感细心的少女早就察觉到了这些。她虽然还不知道王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得到,王爷当年轻易的收她们为养女,早晚有一天会要求她们有所回报。
所以这些年,她和妹妹一直胆战心惊的度日,泠月有好几次梦到王爷一次又一次地要她们去办差,差事一次比一次危险。每次从梦中惊醒后,泠月都会担心梦境会成为现实。
端王爷听着泠月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衷心,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目不转睛的盯着泠月说到:“倒不是父王我有什么难处,只是父王的一个旧友,借着多年的情分来向父王搬救兵,我也不忍拒绝他。”
“既然是与父王有交情的,又有女儿能帮的,女儿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泠月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同时却又跌进了失落的深渊。这一天,来得比想象的要早…
端王爷听着泠月的话,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么些年的女儿确实没有白养,终于懂事了,便吩咐阿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详细的计划告诉了泠月。
泠月耳朵听着,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这样的计划,还是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一旦被抓,就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没人会相信她的话,王爷更不会出面救她,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悄悄的死在异国他乡。
“泠月啊,你师傅也老了,这次的重担,父王就只能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父王对你的期望啊。”端王爷看着泠月没有回话,试探着问道。
泠月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同意,“泠月会全力以赴,王城父王的交代,定不会让父王失望的。”泠月猜想,若是她不答应,端王爷会把泠影找来继续完成这次的任务,她不想让妹妹涉险。
“好,不愧是我朱邈的女儿,那本王就等着你凯旋,等着喝你的庆功酒。”端王爷见她同意了,很是高兴,这些年的栽培没有白费。看来,差不多是时候开始京城的部署了。
泠月领了指令,从书房中退了出来。在回房的路上,她的心灰意冷被寂静的四周无限放大。果然,她最不希望的事情成为了现实,她其实隐隐约约早就猜到了,端王爷当年肯收留她们有他自己的打算,或许,眼下这个飞蛾扑火般的任务只是王爷试探她们衷心的第一步。
泠月就这么眼神涣散的往前走着,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混着不觉间落下的眼泪,在脸上流成了河。她懊恼,她悔恨,她怨天不公,到底还是没有给她们姐妹二人一条活路,只不过是把她们十年前应该遭受的苦难推迟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