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磁石的痛
就连叶朵莹也很意外，就因为她一句话，莫承一就点了头。
他们成了未婚夫妻。
回到了Ｇ市。
承风律师事务所一如以往的安静，风亦轩从办公室外的玻璃门看了眼自家死党，莫承一仍端坐在那里处理着手中的案子。
叶朵莹走过，手里拿着浓香的咖啡。
“风律师，你要找莫律师吗？”她好奇地问了问站在门口没进去的风亦轩。
风亦轩无法无视她脸上幸福的微笑，他回以礼貌的笑容，摇了摇头，“不。你……拿咖啡给他？”
她点点头，满脸快乐。
“嗯，别告诉他我来过。”他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叶朵莹眨了眨眼，“他……怎么了？”
没有答案，耸耸肩，推开门走了进去，无意外地，莫承一仍然埋首在文件里，没有抬头。
她将咖啡放在桌上，微笑着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
“朵莹，有事？”莫承一抬头看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叫叶朵莹看了直在心里叹息，怪哉！他们是未婚夫妻吧？怎么感觉和从前一样？
“喝咖啡。”她指指桌上的咖啡，“我特地为你泡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咖啡喝了。
叶朵莹没注意到他的迟疑，很关心地问，“好喝吗？”
莫承一点点头，“嗯。”
她扁着嘴，就像许多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撒娇，“嗯是什么意思？到底好喝还是不好喝啊？”
他点头，露出一抹笑，“好喝。”
“唉，”叶朵莹哀号，“从无语到一个字，再从一个字到两个字……莫律师，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莫承一只好放下文件，看着她，“我说的是实话啊，真的很好喝。”
“这还差不多。”她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新的肥皂味，幸福地闭上眼，“那，我们晚上去约会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
“嗯……”她思考了一下，“我们……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游乐园？”他笑，“那是小孩子玩的地方耶！”
她叫着，“去嘛去嘛！我就是要去游乐园！好不好？”
他投降了，“好，晚上我去你家接你。”
“嗯！”她开心地笑着，在他颊上送上一吻，“那我先出去了哦，好好工作！”
他笑看着她的背影跳着离去。
重新低下头来看文件，却看不进去，发起了呆。
很少去游乐园，似乎，每个女孩，无论年龄大小都渴望着去游乐园约会，只为体会那一种最自然的快乐……
只是，很久以前，他不懂。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一身清爽地开车到叶朵莹租的公寓，刚好是晚上七点。他还是习惯早点出门，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家，这，似乎成了惯例。
叶朵莹穿上可爱的韩式服装，化着淡妆，从阳台上看到他，喊着，“承一！承一……”
莫承一抬起头，逆光里有那么一瞬他愣住了……
“莫承一……”
那兴奋而快乐的笑脸，是言筱唯第一次和他去游乐园时的……
他回过神，叶朵莹已站在眼前，巧笑倩兮，“承一，我们走吧！”
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跟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突兀地出现在游乐园里，叶朵莹无视旁人的眼光，拉着莫承一玩过这个就玩那个，吃了这个还吃那个，一整晚都没有闲下来。
十点。
莫承一看了一下手表，再看看对面吃着冰糖葫芦很开心的叶朵莹，“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叶朵莹看看他，摇头，“不，我要等到十二点。”
他疑惑，“不是都玩过了吗？”
她闭着嘴，欲言又止。
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
莫承一看着低下头不说话的叶朵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她恋恋不舍的视线找到了半空中五彩缤纷的摩天轮……
心，似乎悸动了一下。
深邃的眼闪过一双迷蒙的大眼……
水波潋滟的黑眸里，映着美丽的摩天轮……
那是很多女孩的梦想。
有种莫名的惆怅。
“好，我们等到十二点。”他说着，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里带着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温柔……
“真的吗？”叶朵莹惊喜地抬起头看他，“太好了！”
一分，一秒。
等到他们登上摩天轮，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七分的事了。
叶朵莹正倒数着这最后三分钟。
她闭上眼，祈祷地微笑。
莫承一看着她，发了会呆。
天空更加黯沉，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星星却那般亮……
他怔了一下。
女孩睁着美丽的大眼，坐在摩天轮里看着星空发呆，粉颊上有着怀念的笑，很轻，很淡，随即勾起嘴角，似在嘲讽着什么……
那长长的迷人褐发，依然在夜色里发着光，比灯海更璀璨……
言筱唯。
她仍是一身纯白地坐在隔壁的车厢里，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看着星空发呆。
今晚在家里呆不下去的人，真多。
五、四、三、二……
一、零……
十二点的钟声在午夜响起。
叶朵莹睁开眼，闪着笑意，“猜猜我许了什么愿？”
“许愿？”莫承一回过神，呆呆地看着她。
她笑得很开心，“你知道吗？传说，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坐在摩天轮上许愿的情侣，愿望都能够实现！”
“……”莫承一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瞬间失了声。
摩天轮如齿轮般转着，一圈缓缓而过，啃食着时间，啃食着记忆，啃食着人心……
到了那一刻。
一切，就结束了。
从摩天轮上下来，莫承一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纯白色的身影，视线渐渐迷失在人群里。
叶朵莹站在他身边，深深望进他的眼：“承一，我突然觉得，我好幸福……”
承风事务所。
莫承一同平时一样九点准时来上班，放下公事包，打开电脑，点着鼠标等着电脑开机，视线游移中，竟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一样的纯白，淡然的微笑……
几乎没有思考，他放下鼠标就冲了上去！
“啊……”
手臂传来的压力让言筱唯吓了一跳，回头便撞入莫承一深邃的眼，心跳乱了半拍，随即恢复微笑，“莫学长。早。”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视线分秒不从她身上移开……
她还是那个轻松的笑，看在莫承一眼里，竟是该死的刺眼！
“你……”他咬着牙吐出一个词，却在她淡淡的笑中自动消音……
言筱唯确定自己很平静，笑得更开心了，“莫学长，听说你和叶小姐要结婚了，恭喜！”
从哪听来，当然是风亦轩啦，风亦轩这回是真的放弃将他们两个重新撮合在一起了，还特地邀她去外面，将这个消息告诉她，要她真的遗忘莫承一这个人。
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五年的尝试，已经足够证明了。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点头，在风亦轩离去后，便跑到最近的一家游乐园去，等了好久，到接近午夜的时候才终于上了摩天轮，多年前的那个少女的单纯的梦，如今也该实现了。
只是，她身边不再有那个人。
可以放开了。
莫承一眼神复杂地看着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你……你特地跑来这里跟我说这句话？”心，莫名地窒息……
言筱唯笑了，摇头，“不，我是来找哥哥的，既然你在这，就顺便恭喜你一下啦，本来我是打算到你的婚礼上才跟你说的呢！你们两个很适合。”
对，律师跟律师，同行之间的共同语言绝对多得不会无趣，不会不知该讲什么，而，律师跟模特儿嘛……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顶多就是模特儿涉及法律问题的时候有过交集，而这种交集嘛……呵，还是不要有吧！
言筱唯在心里想着，完全无视莫承一的表情。
“你要上班了对吧，我就先走喽！”她示意他可以放开她的手了。
莫承一站在那里，没有动。
“喂，莫学长……”她看着他。
“不要叫我莫学长！”他突然怒吼出声。
出乎意料的，言筱唯竟没有被吓到。
她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乱了的眼，然后笑了，“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
有些时候，叫什么都是不适合的吧！
言筱唯笑了，缓缓拉回自己的手，一刀两断的决绝，却由轻微的动作演绎……
擦肩而过之际，有些什么，已经变了……
她轻轻走进电梯里。
门缓缓地关上，视线里的场景越加缩小，熟悉的身影也逐渐被隔绝……门里门外，也许是两个世界……
“叮……”
言筱唯惊愕地抬起头，莫承一已经冲了进来，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紧紧地抱住她！
“莫……”
他不让她开口讲话，那些话早已太过熟悉，熟悉到早知会伤人，于是学会提前避开。
他狠狠地吻住她，很狂烈地封住她粉红的樱唇，肆意地将舌探入她口中，深深地汲取她甜蜜的芬芳，袭卷着她越发脆弱的呼吸……
从三十二楼到一楼，需要多少时间？
言筱唯其实算过，三十秒。
她没有反抗，甚至用自己青涩的动作回应着他，她轻轻伸出粉舌，微微刷过他的唇瓣……
紧密的空间里，亲密拥吻着的两人，同样都在颤栗……
呼吸，渐渐急促……
她可以感觉到他稳而急的心跳，对应自己乱而快的心跳，如此契合。
他们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三十秒的吻里……
“叮……”
她缓缓地推开他，眼里的慌乱与失措同样出现在他眼中……
言筱唯颤抖着唇，向后退了一步。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她出了电梯，他跟在后面。
她褐色的长发跳着动作妙曼的舞，有那么一刻他迷失在其中……
并没有回头，言筱唯轻轻地道：“承一……”
他的心一窒！
她……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叫他“承一”了……
这，代表了什么？
他等着她的答案。
而这，对于言筱唯来说，却如许多年前一样，代表着……
离去。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他，那迷蒙的眼神闪着亮光，炙热得仿佛要将他熔入自己的心底，映入脑里……
“承一，”她再度叫他，“再见。”
再见。
很多年以前，她将这个再见解释为，再见，再见到他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淡然不在乎地笑……
而此刻，这个再见，已不再。
再见，再也不见……
这么多深沉的解释，莫承一不懂。
他突然有种她就要远离他生命的感觉，眼神苦涩而痛苦，那复杂的程度叫言筱唯不敢再去深究……
转身就会忘记你。
那是言筱唯下一本小说的题目……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喉咙突然哽咽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个纯白色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呆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脚都麻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
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孤单地立在他身后十几米远……
叶朵莹。
莫晨一抱着笔记本跳进了解Masa位于三楼的言筱唯的专属造型间，兴奋地对着言筱唯笑，“Sindy姐！我来采访你啦！”
高梦希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轻咳着对着那个小女孩道：“你这丫头开玩笑吧！今天要来采访我们Sindy的可是知名杂志社，凭你个小丫头可能吗？”语气明显带着怀疑，听得莫晨一郁闷地哀号——
“师父你太看不起我啦！人家好歹也是实习记者嘛……”虽然还挂着实习的牌子，但起码她专业的程度可是不输于人的啊。
高梦希就笑，“说吧，你贿赂了你们总编多少钱？”
小妮子火大了，“我贿赂了一亿，还是美金的！怎样！”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算了吧，你卖身都不够！”
莫晨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且听高大经纪人有后话——
“你不是贿赂美金而是美色吧？”
“高、梦、希——”某女发狂中。
言筱唯喷笑出声。
“你们唱完大戏了吧？快点采访，本小姐身价可是按时薪计算的！”光看她们两个斗嘴心情就会好好。
年轻真好。
她大小姐在心里感慨着，早忘了自己今年才二十三岁了。
玩笑开到适当的程度就够了，莫晨一挂起专业的牌子拿起笔打开录音开关，一脸标准狗仔的兴奋样！
“好了，我们开始吧！”她坐下来，看着对面的言筱唯。
“Sindy姐，听说你这个月已经走了十场秀，其中有两位知名设计师专门为你量身订做了压轴的服装，加上这两位还有三位男名模在追你，对吗？”
言筱唯就笑，高梦希喷笑着替她回答，“丫头你真可以直接晋级当狗仔了！连这些都被你查出来了，该不会连Sindy这魔女小时候用什么牌子的奶粉都被你查出来了吧？”
她只是开玩笑的，哪知莫晨一兴奋地挥动着笔，“我当然知道啊，不过现在大众更有兴趣的是言大名牌的身份行情还有花边新闻，所以，嘿嘿……”
听她那语气，言筱唯绝对不怀疑有天她无话可写真的会把她小时候的那点小秘密全贱卖了！
奸笑几声，莫晨一继续问，“今年才开始两个多月，你已经接了两个代言，对吧？方便透露一下代言费吗？”
言筱唯翻了翻白眼，“合约在高梦希那里你自己找她。”高梦希会真让她知道她就不是高梦希了。
莫晨一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很郁闷地看了眼高梦希，后者以白眼视人。
遭遇挫折，莫小丫头决心再接再厉，咬咬牙，这妮子还用起了苦肉计——
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痛得眼泪都当场飙了出来，忍着痛，泪眼汪汪地瞅瞅言筱唯，“Sindy，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你就可怜可怜我，赏点好料吧……”
言筱唯直接被她的苦瓜脸逗笑。
高梦希从零钱袋角落翻出一个历史悠久的一角硬币，递给可怜的莫小妹妹：“拿着拿着……以后不要再这样啦……好好做人啊！”
莫小姐把那枚硬币放到眼前用心地看着，最后哀号：“高大人，您要是真这么想的话就别拿这个给我啊！”起码送张有几个零的吧，要不无零就换一下年份啊，她不贪心，解放前的就行。
Sindy就笑，然后才恢复正经地道，“别玩啦，晨一，工作吧！”
她淡淡地讲着，“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会回答的。”
莫晨一眼睛一亮，决定趁火打劫：“当真？”
可不当真，Sindy微微点了点头，莫晨一眼里闪着人民币符号就开口：“请问Sindy姐，你的爱人是谁？是那个曾经跟你订过婚的墨成宇，还是只对你特殊体贴入微的瑾城？”这话她说得有点酸，没办法，有个白痴曾经说过，女人要是不吃醋便不是女人，为了这句话，她当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发扬光大！
她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主意，在言筱唯还没回答前就加了一句：“还是……律师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莫承一，莫大律师？”
言筱唯思考了一下，最后微笑，“都不是。”
“那……”
“目前我没有爱人。”
“那是不是代表着追你的人个个有机会？”她追问。
言筱唯就笑，恶作剧地拉过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高大经纪人，往对方脸上一亲，“卡嚓——”一声，来自莫小妹妹手中的德国长镜头相机。
高梦希一声哀号，Masa的天花板都震了震……
言大牌妩媚地笑着，“当然个个都有机会，而且性别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莫晨一瞪大眼，握着笔的手都有些兴奋，“独家独家！”她脑海里一闪过这句话，什么理智都抛十万八千里去了，她靠近言大美女——
“请问你和你的经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这会儿，她倒完全忘了此番是为自家哥哥刺探，也忘了Sindy是自个儿室友，若真是BL最危险的人是她自己了！
果然，升官发财从古到今力量一样非同寻常！
言筱唯扯开一抹恶魔式的笑，“我们是在大一时就认识的，后来我加入新闻社才开始深入交往，她还曾经说过我是她的金主。”
好……好开放！
莫晨一张大嘴，好激动：“金主……你是说高……是零号？”
“噗——”某女将口水全数喷了出来！
幸好莫晨一和言筱唯早有预料地遮住脸。
高梦希咬牙切齿地问：“言、大、小、姐！”她说她是她“金主”是因为她是她旗下最会赚钱的模特儿好吗？
某人悠闲自在地翻翻杂志：“在。”
“请问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她不甘心！要死也得给她个理由啊！
言筱唯大方地给她答案：“因为你将我为承风拍的照片交给了Shairs公司，并极力推荐我们为他们拍手表的广告。”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自认为保密功夫一流早已瞒天过海的高梦希张大嘴看她：“哪家侦信社？介绍给我！”
言小姐翻翻白眼：“消息可靠，来自咱们老板。”
“左、思、尧？！”
高梦希恶狠狠地咬着牙。
言筱唯存心火上浇油：“我想你应该不会记错我们老板的名字。”
“失陪！”
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在场的两个人全都心照不宣，她会去找谁，早写脸上了！
言筱唯回过头，迎上莫晨一带着探究的眼神，扬起嘴角。
“Sindy姐，为什么故意支开梦希？”晨一并不傻，有点疑惑地问。
言筱唯笑得一脸无所谓：“因为有些事不想让她知道。”
这应该不是理由吧，根本就是废话！莫晨一没将这句讲出来，她还是她采访对象呢！
“什么事？”她继续配合她的废话。
言筱唯看了看窗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晨一，你知道我已经拿到毕业证书了吧！”
莫晨一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始终微笑的脸……
言筱唯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讲着，“模特儿的生涯，其实也就那几年。我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出去外面闯一闯……”
“Sindy姐！”莫晨一急道。
她却笑得一脸无所谓：“我想去Ｂ市发展，Masa在那里有个分公司，老板打算调我过去，为公司提高知名度。”
“可是——”莫晨一很是着急。
她扭过头看她，晨星般的大眼闪着某种特殊的情愫……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采访吗？”她淡淡地问。
莫晨一摇了摇头，Sindy作为模特儿，作风很是低调，这次答应采访，还是头一回。
她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口，让冰凉的感觉融入身心：“就是为了宣布这个消息，晨一，我想让Sindy消失在Ｇ市，懂吗？”
她懂，所以心急：“是……为了我哥吗？”
她也是女孩子，她能够理解，如果有一天，瑾城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她也一定会想要离开的，不过，以她的作风，绝对不会不争取就先离开，至少要跟情敌好好干上一架！
言筱唯又喝了口冰水，才道：“我不敢说没有，但至少有一部分是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争取？”莫晨一问，“你明明知道我哥他还是……”
“晨一！”Sindy打断她的话，太急促，害怕她讲了出来她的坚定就会瞬间消失。
“Sindy姐……”莫晨一呆呆地看着她……
言筱唯将手搭上她的肩：“晨一，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能够接受的。”
莫晨一愣在那里……
2月14号。
又是一个情人节。
冬末的天空阴阴的很冷。
凌晨的天空阴霾，沉沉地。
有情侣依偎在一起倒数，情人节在烟花绽放中终于到来。
没有情人的人，放不下某个人的人，失恋的人……都不约而同出现在“算了吧”。
这是一间特别的酒吧，来到这里的人，通通都是想遗忘某些痛苦的事情的，老板为各位人设计了不同的空间，不像一般的酒吧，打烊时间到了就让客人离去，“算了吧”根本没有所谓打烊时间，客人喝醉了，有专门的房间让他们自由地醉着，睡着。
没有人会去打扰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逃避着。
这样一个场所，莫承一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入的。
工作到十一点多，不想开车，走在路上，突然就看到了这三个大字：算了吧！
是，他真想告诉自己，算了吧！就让一切就那样结束吧！可是……
人总是控制不了心。
他一头撞了进去，让自己埋进酒精里迷醉着，待应生们早已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调酒师只负责调酒，面无表情地将一杯杯金黄色的液体放在他面前，他看也没看就抓过来，一饮而尽……
酒吧外的广场里有人在倒数，从五十九到零。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烟花还是那么短暂的美，忘记还是那么短暂无力的瞬间。
一个陌生的人影出现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照片，对着他猛看，最后很邪恶地笑笑。
旁人看他的样子，八成以为他是什么绑架犯，突然发现对方是只肥羊，打算下手呢！
他自己倒是一无所觉，庆幸的是，没人将他当成绑架犯丢出去，就连被盯上的莫承一，眼里了只有酒而没有闲杂人等的存在。
至于工作人员嘛……算了，眼神再像罪犯他也是他们衣食父母！
没错，眼前这怪异的人便是“算了吧”的老板，简行。
等了三分钟，无法接受被彻底忽视的不存在感，简行便抢过莫承一刚要拿来的酒，很得意引来了莫承一的注视。
“你认识我吧？”他开口问他。
岂之莫承一将无视进行到底，转过头又叫调酒师重新调了一杯。
这下他可不甘心了，自曝身份：“我是那天帮你和名模Sindy拍平面广告的摄影师Jaychin，你是莫承一，莫律师对不对？”
莫承一有些模糊了的意识里找出这么一号人物，转过脸看他，“是。”
真是简短啊！
简行就笑，没关系，他为什么开这间酒吧呢，原因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简而言之，拿别人的感情事当生活调味剂是他的专长，为失败的恋情出主意是他的爱好，按他的员工的说法，就是：老板的梦想是将鸡婆进行到底——
汗。
“你在为那个美女模特烦恼对不对？”看吧，说他鸡婆，他马上就八卦上了。
莫承一没理他，继续喝酒。
酒，很辛辣，晕沉沉地让他暂时忘了某个人，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简行拿出刚才的照片，放在桌上，难得正经地道：“其实你们之间的爱是掩饰不了的，你看，你们虽然没有亲密的动作，可从你们的气质、眼神甚至思考发呆时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你们两个，其实都深爱着对方……”
莫承一僵了僵。
将脸转向简行，简行得意地示意他看照片，照片中的两人穿着完全不同的服饰，莫承一仍是标准的职业西服，一身笔挺。Sindy一身纯白的服饰，看起来不比礼服正式却也不是休闲服，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放松……
两人代言的是一款情侣手表，同样戴着手表的两只手交握着，十指交握，掌心相贴，似乎有温度，传过两人的神经，电流般迅速窜进大脑……
简行看着他发呆的样子笑，“明明你们都深爱着对方，可两人都要勉强地表现出不是那么一回事，那种矛盾却真实的情绪充斥在整张照片里，这种感觉很特别……至少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莫承一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中笑得云淡风轻的言筱唯就发起了呆。
简行也不在乎他是否看他，他只是讲着他想说的，“交握的手，明明是情侣间的亲密，指缝间竟仿佛透露出排斥……你知道这样的矛盾多难得吗？我已经寻找了很久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模特儿，让我这样着迷地想去拍摄……”
“可是，”简行笑了，“你们有这么巨大的斥力，肯定也有着同样巨大的引力。只是某些时候，时间地点错了，对象并没有错。就如两块磁石，命中注定他们必须在一起，却由于位置与磁极的摆放方向而在相斥之余又相吸，矛盾挣扎着，痛苦着……”
莫承一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但波涛汹涌的瞳孔却明显告诉别人，那些话，已进入他的心底……
“磁石想靠近彼此，只有找准角度找好位置……”简行继续讲着，“而，两个人，想要靠近彼此，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恋爱的世界，重新正视这段感情，以一种旁观者清的角度去看，然后，看清自己的感情，再如磁石般重新靠近彼此……”
“……”
凌晨的夜色很沉很静，淡淡地很美。
心，一如夜色般清澈宁静。
简行的话，已经进入了他的心底。
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懂了。
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莫承一是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嘴角露着男孩般灿烂的微笑，漱洗完后，简单地吃过早餐便开车到了事务所。
一进办公室他便感觉到不对劲，莫晨一竟然睡在他的办公桌前，眼底明显是淡淡的黑眼圈。
他心情愉快地叫醒莫晨一，“晨一，晨一……快回家里睡……”
莫晨一痛苦地睁开眼，眼睫还在空中难舍难分地进行亲密接触，在眼光触及莫承一的时候，她瞪大眼，终于清醒过来！
“哥！”她哭丧着脸大喊，“你到哪里去了啦！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难得莫承一好心情地跟她开玩笑，“什么时候我变这么重要啦？还是你失恋啦？亲爱的妹妹……”
莫晨一火大地瞪着自家老家，看了看墙上的钟，沮丧地坐了下来，那沉默的样子叫莫承一心生不妙：难不成他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她真的失恋啦？
有点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其实世界上好男人有很多啊，我可以帮你介绍嘛，例如我们事务所的刘律师啊，张律师啊……”
“哥！”被莫承一气到了，莫晨一总算开了口：“你不要再开玩笑了，等会你就知道该怎么哭了！”
莫名的，莫承一竟有点乱了思绪……
看着自家妹妹懊恼的表情，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哥……”莫晨一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Sindy姐昨晚搭飞机走了。”
“……”
“哥……”她看着他呆住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讲了出来，“昨晚我一直想找你，可是你的手机放在办公室，也不在家里，打给风亦轩他们，也找不到你……”
“……”
“哥……其实Sindy姐……”她欲言又止：“其实她……她是因为你要结婚才走的。”
莫承一没有反应。
她只好继续说着：“我想……其实你还是爱着她的，对不对？”
“也许正如瑾城所说的，我还年轻，很多事我不懂。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要那样对待彼此，然后一起痛苦呢？你跟Sindy姐，你们明明都很聪明啊，怎么会都栽在感情上了呢……
“虽然Sindy表现一直很平淡，好似任何事都不在意，可是我知道她很在乎很在乎你……
“哥哥为什么不能主动一点？干嘛把单纯的恋爱搞得这么复杂？我承认，我没有资格讲这些，可是，我是出于妹妹兼好友的身份关心你们……”
“晨一！”莫承一打断她的话，吓了她一跳，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什么？”
莫承一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Sin……筱唯，筱唯她去哪里了？”
莫晨一眼睛一亮，“她去Ｂ市了！”
“Ｂ市？”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打了通电话订了张机票，“晨一，你帮我问一下她在Ｂ市的哪里。”
“好！”终于看到自家哥哥这么有感情的时候，莫晨一显得很是激动。
“喂，亦轩吗？我想请几天假……”他马不停蹄地打电话给风亦轩。
“对，我要去找筱唯。”他头一次将自己的目的讲得这么清楚。
风亦轩感慨地听着，扬起了嘴角：“等你回来，你的工作量要加倍！”
他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拿起外套，他转身就往外走。
等着电梯，那十几秒的时间他竟如此着急，心跳的速度，快到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已是成熟的男人，工作也几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失去冷静过，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蛮享受这种感觉的！
黑眸里的海潮，这回他知道是流向哪个方向，所以，放纵，是最好的方法。
“叮——”
电梯到了。
门打开来，一抹粉红色的身影映入莫承一眼底……
咖啡厅内：悠扬的音乐与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叶朵莹静静看着对面那个她当成今生最爱的男人，心里很闷。
莫承一一向对自己做的事很负责，所以他先开了口：“对……”
她打断他的话，“如果要跟我说对不起的话就免了吧！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他沉默地看着她。
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说，你想跟我解除婚约……原因呢？”
他眼里映入她沉静的样子，那太冷静的表情，却让他更担心，因为，这样的表情，明明痛苦却故作平静的表情……他在某个人脸上看过……
“因为……你为什么喜欢我？”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他停下来问她。
叶朵莹思考了一下，最后抬起头，“因为，你是个很专情的男人，你责任感很重，事业心很强，成熟稳重斯文帅气，你是个很适合当丈夫的人。”
莫承一静静地听着她的描述，最后他摇头，“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条件，我的表面。”
“这是你的理解！”她急切地道。
莫承一看着她快落泪的脸，终于还是讲了出来，“你知道我专情……所以……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
叶朵莹心痛了下，“是因为……那个模特儿吗？Sindy？对吗？”
他残忍地点头，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残忍是必须的。
“我的专情，是给她的。”他叹息着，“因为我责任感很重，因为我事业心很强，因为我外表成熟稳重斯文帅气，因为我是个很适合当丈夫的人……我错过了她，我伤害了她……”
“那么，你现在还要再来伤害我吗？”她有些哽咽。
他脸色沉重，无语。
她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其实我早知道的，因为我喜欢的，还包括你的专情，所以我早猜到你不会是因为爱上我才跟我订婚的。你对每个女人都是那么冷淡礼貌，而Sindy……虽然你对她也是那么礼貌，可是你的心在波动……我感觉得到，她甚至能轻易让你改变，甚至让你忘记一切，包括已经跟我订婚的事实……和她在电梯里拥吻……”
“对不起。”他只能说这三个字。
叶朵莹笑出泪来，“你是不是也跟她说过这三个字？”
“……”
“难怪你追不回她。”她笑了，“看在曾是未婚夫妻的份上，我告诉你一句，永远不要跟女人讲这三个字，尤其是你深爱的女人。因为这三个字，是一种伤害，很痛很痛的伤害……”
“朵……”
“别说了。我不怪你。”她拿起包包，在泪落下的前一秒转身离去。
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只是停在原地，没有阻止。
叶朵莹一个人在路灯下走着。
心里孤单得可怕。
在情人节失恋，她还真可以媲美连续剧了。
情侣太多，回家里又是空荡荡一人，她选择在街上闲逛。
“算了吧”这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今天的算了吧很安静，一两个员工重色轻工作地跑去约会之下，老板简行亲自调起酒来。
一看到眼前这个一身粉红，明显是粉领族的女孩进来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叶朵莹还来不及点酒呢，他就送上一杯“热火情挑”，抛给她一记热情的媚眼——
“情人节礼物。”他解释着。
她愣了一下，拿起来喝了一口，很苦很辣很涩，难以入口。
她还是一口气喝完了。
简行无声地吹了声口哨，听着看起来乘巧的女孩豪气干云地道：“再来一杯！”
做生意的就是不能拒绝顾客的任何要求。
简行又调了杯酒放在女孩面前，女孩依旧一饮而尽。
淡淡的甜，在喉咙散发出来，微微的芬芳……
女孩的眼变得迷蒙……
一杯又一杯，等她脸通红通红粉得像颗苹果的时候，已经醉了。喝下一杯甜甜像果汁的酒，她和简行聊着天：“你说我是不是很衰？”她嚷嚷着，很是郁闷：“情人节被抛弃耶……真是墨鱼加三极，够黑的！”
他因她有趣的话扬起嘴角：“那你今天有没有人陪？”
她晃了一下，舔舔唇瓣，“干嘛？你想约我啊？”
他笑，“如果是呢？”
她笑，在他以为她打算答应的时候，给他一个孩子气的鬼脸：“我才不要呢！你以为……以为我叶朵莹这么没行情啊？我告诉你，我随便打个电话就有一堆男人扑上来！哼……”
简行轻笑，发现她真的是意外地有趣。
“好，那我不约你。”
她瞪大眼，“呜……你也不约我……情人节我还是要一个人过……”
黑线。
他失笑，“那你约我啊，这样就不是我约你啦。”
她笑得好开心，“好啊，我约你！”
“一言为定！”
所以说酒真的不是好东西……
可以肯定的是，当叶朵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一定会非常后悔上了贼船！
Ｂ市。
北方的季候是南方人难以轻易适应的，尤其是冬天的时候。
雪景虽美，一旦碰触又寒冷得让人缩回去。
莫承一穿着刚买的大衣，站在机场门口打电话给莫晨一：“晨一，你把筱唯的地址发给我。”
“……”
“晨一？”
“哥……”她吞吞吐吐，“我刚刚问过左思尧，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Masa在Ｂ市没有分公司……”
“……”
“哥？”
“那，筱唯去了哪？”
“我也不知道啊……”
……
莫承一呆在那里，拿着手机发呆。
然后打电话给风亦轩：“亦轩，筱唯呢？”
那头的风亦轩莫名其妙：“你不是说你去找筱唯吗？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呢。”
“她不见了吗？喂，莫承一，你该不会又惹筱唯生气了吧……”
“算了，我自己去找。”莫承一挂了电话。
雪，飘飘地落下。
絮絮，絮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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