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家,所有人的工资卡都握在玄阳手里,每个人的零花钱每月都是有定数的。
安柏平时就喜欢买点烧钱的小符箓,里面存着阵法武器什么的,但这项爱好很费钱的,她百八十年的小金库都被掏空了。
所以当她拿出一个幻阵布置在演武台上时是很心痛的,这幻阵没启动一秒钟都在消耗上百颗灵石。
不过在罗波迷迷糊糊张着三瓣嘴叫了声殿下后,她就不心痛了,没想到罗波这娃平时跟个棒槌似的,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外面的人就看见,安柏把化为原型的罗波挂在脖子上,和罗俊对峙着。
幻阵里面。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安柏掏出烟卷点燃含嘴里,不耐烦的看着罗俊,“你一个二十年修成人的蛇,吃了不少天灵地宝吧,这种等级的幻术也是你能施展的?”
安柏拧起罗俊赤红色的蛇尾,拿着烟头点了点上面的鳞片:“解术方法不想说,背后是谁总得说说吧。”
罗俊现在半人半蛇,蛇尾的鳞片像红宝石雕刻而成,一片片细细密密镶嵌在一起,剔透红润。
安柏心说这小尾巴还挺精致,她还能在上面照着自己的脸,然后那脸的主人伸手轻轻扣下一片漂亮的鳞片。
罗俊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妖冶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安柏扣了两片就停手了,然后把鳞片装好放纳戒里。
“死犟什么?你背后无非就是那个妖……帝?”说着笑了下,眉眼间全是戏谑,“现在的孩子也是敢叫。”
矮胖高瘦飞到演武台上,见上面两人站着对峙,正打算上前阻止,就被吸进了一个结界里,进去了才发现一个考生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还有个已经变回了原型。
安柏转头瞥了眼他们,“去把考试重新启动。”
矮胖:“你……”
高瘦拉住他,沉默着去找考试的重启开关。
罗俊在一阵晕眩里回神,头从地上凹陷里抬起,带起几粒碎石渣,费力的抓住安柏的脚踝,眼底带着恨意:“他知道是你拿走他父母的妖丹,他不会原谅你的……”
安柏看人从来带着三分笑意,眼皮半耷,永远漫不经心,这会儿倒是把眼睛睁全了,她还有点佩服罗俊了,被打成这样还有力气说话。
安柏站起来脚往前一带,脱离罗俊的手,含着笑看他:“那又如何?”
说完她轻轻将脚踏在罗俊胸口,咔嚓一声,罗俊身体下陷,演武台上爆开了裂纹,不一会儿那些裂开的沟壑里填满了鲜血。
矮胖看的心惊肉跳,一张脸比罗俊的小脸还苍白。高瘦也惊讶于一个凡人的力量,或者她不是凡人。
在最后一刻钟考试宣布继续,台上一晕一伤立着三人,安柏不知道这个怎么算,也懒得理会,今天这家长会开得太糟心了。
安柏也不为难矮胖高瘦,跟着他们上了飞剑,去给他们领导一个交代。
安柏站在矮胖飞剑上,临走时回头对罗俊说:“我不希望家里再多个自闭症儿童,他身上的幻术要是三天还解不了,我不介意亲自去妖族一趟。”
说完就戴着大猫围脖和矮胖飞下演武台。
幻阵也消除了,只留下罗俊半死不活躺地上。
事后,在场所有目睹了三大封印被破的人,都奇怪的发现他们对那个骑小电驴的人的印象,好像蒙了一层雾,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容貌,时间久了,连是不是有这么个人都不确定了。
安柏被矮胖带到一办公室,进去没五分钟又全须全尾出来了,说是和谐学院校长来了,虞山学院上到校长下到年纪组长全去凑热闹了。
安柏听到这事儿夸了句靠谱,就跟着来接人的玄阳回去了,家长会到底还是没能开成。
……
安柏很遗憾,她没能亲自去妖族一趟,罗波当天晚上就醒了,就是一直神色恹恹的躺在自个儿屋里,也不化形,三天了,一只小老虎整天缩在衣柜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这小子就欠揍,小男孩还磨磨唧唧的,有什么事儿他问了我还能不说?”
“您还好意思提?你要是对他温柔点,少暴力多沟通这会儿也不会这样。”玄阳手上故意一用劲,痛的安柏直抽抽。
“哎哎哎,轻点儿,你当打铁呢!”
老鳖在旁边直乐:“嘻嘻嘻。”
“傻不愣登的。”安柏趴在沙发上不方便打它,只能伸手够着地上一块黑礁石一样的东西,去砸老鳖脑袋。
老鳖灵活一躲,又开始:“嘻嘻嘻。”
它这一笑把身后一脸严肃劲儿的小绿龟也给带笑了,然后一屋子龟系动物就开始:“嘻嘻嘻。”
安柏翻个白眼,觉得这些乌龟笑的真难听,这个家没有一点爱。
直到月上中天,玄阳才放下手里的黄金板子和锤子,安柏早就睡死过去了。
老鳖脸上早就没了笑,一张鳖脸本来就黑这会儿能黑出墨汁来。
玄阳看着安柏背上深深浅浅的肉坑,心里不是滋味:“殿下总是这么任性。”
老鳖指挥着小绿把地上那些带血的黑礁石样的东西清理了,又慢吞吞拖着医药箱递给玄阳。
“殿下自有她的道理。”
玄阳将药粉撒在那些翻卷的皮肉上,再用纱布盖住那些狰狞的伤口。
“可是这么多业障,凭什么让她一个人背啊。”玄阳捂住嘴,怕声音大了吵醒安柏。
老鳖摇摇头,叼来块毛毯让玄阳给她盖上,三只龟就都出了房间把门关好。
小绿龟把那些黑礁石珍重的收起来,它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时的场景。
那时,静谧肃穆的神魔大殿上,它的殿下痛苦的躺冰凉的大理石板上,庞大的身躯长满大大小小的黑色肿块,那些散发着恶臭还异常尖锐的肿块不断刺破那身躯的皮肤,源源不断的从那具身体里钻出来。
神佛大殿由九根参天白玉大柱撑起,广阔而空旷,柱身刻满了古老的术法,浴着金光,充斥着无上的道义,仿佛天地万法宇宙洪荒都被镌刻其中。
它的殿下孤零零躺在那里,渺小的如同一只丑陋的虿虫,在那里流着脓血无力的挣扎。
大殿上,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股黑雾,那些是死去生灵的魂魄,它看着那些诡异恶心的东西全都钻进殿下的身体里,而后殿下身上开出一朵朵业障的花--邪晶。
六界生灵的业障,全加诸于一人身。
诸天罪孽,全让一人抗。
从此以后,每用一次法力,那些业障就会刺破她的皮肤,必须用金制法器铲去,否则皮肤就会溃烂流脓,烂到心脉骨髓。
当时它只能从结元镜里窥视,傻傻的和魔界千军跪在大殿外七天七夜,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间十万载过去了,它的殿下蜕去戎装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它还是那个只会惹祸傻傻的乌龟。
它还记得十万载前,浩劫突临殿下对它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怕。十万载后,一切尘埃落定,它睁眼后第一个看见的是殿下的笑,她说了句,醒啦。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小绿感受下自己冥海里的空间,那里被不计其数的邪晶堆满了一角。
它的殿下,从来都是个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