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鱼鲜汤加好酒,大伯最后喝醉了,夜晚开不了车,只得跟侄儿张猫眼一起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大伯就开车走了。
带着那块鸡血石头,还有用塑料袋装着的几条鲜活的肥鲫鱼——妈妈特地在塑料袋中灌上了新鲜的清水。
当然,也带走了装蟋蟀的一大一小两个编织袋——张猫眼不但把自己的四斤半蟋蟀让大伯带走,还催史乌龙把他的两斤二两蟋蟀也捎走了。
反正大伯卖了蟋蟀后会给老爸的卡里打钱,到时张猫眼再把钱转交给史乌龙就行了。
大伯走后,张猫眼在院子角落里忙活,把小棚子里喂养蟋蟀的物什清理了一遍,木箱、瓦盆和瓦缸里的残菜剩水都倒扫干净,然后在里面铺上一薄层新鲜的细土,准备喂养第二批蟋蟀。
吃过早饭后,张猫眼提上一个手袋,便又去约史乌龙到张二蛋的瓜棚里玩耍。
张二蛋显然还没有从爷爷死去的悲伤失落中缓过劲来,说这茬夏瓜收完后,他家就不再种西瓜了,以前爷爷在时他还能帮爷爷照看西瓜,现在爷爷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能干什么。
张猫眼连忙安慰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可以跟我们俩一起捉蟋蟀呀。我们哥仨一起捉,一起卖,保证你口袋里少不了小钱钱。”
“是呀,还种什么西瓜呀,以后你要是想吃西瓜了,我们哥仨捉完蟋蟀后一起去偷。”
史乌龙在一边贼兮兮地道:“老子们不偷别家的,专偷柳幺晶家的,她爷爷那老贼种的西瓜又大又甜,她老爸那狗村官也不是什么好鸟,偷她家的,心里痛快。”
“这……不太好吧?”张二蛋尴尬地道。他不知道史乌龙是怎么想的,作为照瓜人,应该对盗瓜贼痛恨才对。
“有什么不好的?”
史乌龙不以为然地道:“她爷爷以前是村支书,她老爸现在是村主任,这俩狗官不知道贪占了村民多少好处,偷他们几个西瓜,毛毛雨而已。”
“不说偷瓜的事了,来来来,我请你们俩吃新鲜饼干。”
张猫眼不想让他们争辩,连忙从手袋里掏出两盒饼干来,放到了旁边的小凳上。
大伯带来的这两盒饼干,爸妈不想吃,他吃了几块也吃不下去,只好带来“孝敬”这俩好朋友了。
“饼干?”
史乌龙一见,两眼放光,不客气地伸出手来,从拆开的那盒里拈出两块饼干塞到口里,合齿一咬,嘎嘣脆响。
香!脆!爽!
“好吃,太特么好吃了。”史乌龙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赞道。
话刚说完,史乌龙的手又伸过来了。
张二蛋也拿过一块来塞到嘴里,嚓嚓地嚼了起来。
“嗯,似乎还带着一股鲜肉的香味。”张二蛋边吃边咂摸着道。
史乌龙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对张猫眼道:“你也吃些。”
“我早吃过了,这些是专门留给你们的。”张猫眼笑着回道。
不一会,张二蛋吃得有些口干了,跑出瓜棚摸了个西瓜进来,用水洗了洗,拿刀一切,递给一人一块。
张猫眼在一边慢慢吃着西瓜,看着他们两人一手西瓜一手饼干,津津有味地大嚼着,狼吞虎咽,似乎吃到了世上最好的美味似的。
不一会,两盒饼干就只剩下了两个空盒子,两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这是什么饼干?”史乌龙看着饼干盒上的洋文,问,“好像还是外国产的。”
“我也不知道。是我大伯从县城里带给我吃的。”张猫眼只得回道。
看着他们刚才的馋样,张猫眼心里偷偷直乐,他当然不敢说这饼干就是蟋蟀饼干,是用蟋蟀肉加面粉做的。
虽然他知道,蟋蟀饼干不仅味道美,而且对人的健康大有益处。
虽然大伯说过,蟋蟀的含钙量可以媲美牛奶,其营养成分可以媲美传统的荤食。
虽然大伯还说过,像用蟋蟀这类昆虫加工成的“面粉肉”,里面富含蛋白质,比菠菜的含铁量还要高,比牛奶的含钙量还要高,同时又富含氨基酸、w-3和许多维生素B12。
可是,史乌龙和张二蛋两人跟自己一样,肯定是不习惯吃蟋蟀肉的,如果实话实说,他们同样会觉得恶心、反胃。
要是他们俩知道了刚才的饼干是用蟋蟀肉加工的,他们吃到肚子里的都是蟋蟀肉,张猫眼就算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史乌龙还不得骂他道:“麻批的,敢情你是让老子们吃蟋蟀肉啊?难怪你一口也不肯吃。妈蛋,原来你小子把老子们当二货、二球、二逼、傻逼!”
……
吃罢晚饭,张猫眼又约史乌龙去捉蟋蟀。
大伯已经将卖蟋蟀的钱打到了老爸的卡上,老爸把钱取出来交给了张猫眼。张猫眼得了两百多,史乌龙得了一百几十元。
有了钞票的激励,两人捉蟋蟀的劲头更足了。
西瓜地旁的蟋蟀被他们捉得稀少了,他们得到离瓜地远点的野外去捉,那里的蟋蟀又多又肥。
“唧——唧——唧——唧——”
张猫眼一边走着,一边学着蟋蟀连续的欢叫声。
“哈哈哈哈。”
跟在后面的史乌龙听着,哈哈笑道:“我怎么听着像两条腿的蟋蟀在叫呢?”
“你才两条腿的蟋蟀呢。”张猫眼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让你听听六条腿的蟋蟀到底是怎么叫的。”史乌龙也不管他愿不愿听,微撮起嘴就发出了蟋蟀的鸣叫声:
“瞿——瞿——瞿——瞿——”
不得不说,史乌龙模仿得惟妙惟肖,这可能与他长期在瓜棚里倾听蟋蟀的叫声有关。蟋蟀之所以又叫“蛐蛐”,就是因为它不但会发出“唧唧唧唧”“嘟嘟嘟”声音,也会发出“瞿瞿”的欢唱声。
据说,蟋蟀发出“瞿瞿”的单调叫声,那是公蟋蟀在寻找母蟋蟀;发出“叮——瞿,叮——瞿”的轻曼唱和,那是公母蟋蟀在一块“谈情说爱”。
“呵呵,是有点像那么回事。”
张猫眼可不想让他嘚瑟,继而故意反唇相讥道:“不过,我怎么听着像公蟋蟀向母蟋蟀调情呢?而且这不像两条腿蟋蟀的声音,倒像是三条腿的蟋蟀在叫哩!”
“麻批的,你才三条腿呢。”史乌龙笑骂道,“哦,不,你是两条半腿!”
“哈哈哈哈!”
两人笑骂一阵,分开来各自在草丛里忙活抓蟋蟀的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