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罗琛,我以为你教我识人,告诉我朝中大事,是相信我,要与我合作,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呵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吧。
苏流纨瞥了一眼惨兮兮的老头儿,拿他出气的心思都淡了下去,但他想要烧死自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苏流纨冷冰冰地问道:“在我之前,还有几个人被你烧死。”
申虚道人急忙忙地摇头:“没有没有,您是头一个。”
苏流纨冷哼一声,道:“被抓到的人都说自己是头一次干。真的没有吗?我怎么信不过你?”
“真的没有啊,我容易吗我,我一把年纪还没有后人,为口吃的天天胆战心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申虚道人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
苏流纨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他。
申虚道人就这么一直低头的哭着,哭了大概一刻钟。申虚道人保持哭泣的姿态不变,眼珠子却向上撇,偷偷瞄着苏流纨看。
苏流纨本来就不相信,这么一个老奸巨滑的老道士能这么容易地吐露心迹,这么一看,直接被这活宝逗乐了。
申虚道人吓得赶紧把眼珠子回过去,继续趴在地上情真意切地嘤嘤哭着。
苏流纨对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实在是没了办法,恶狠狠地道:“你给我能滚多远滚多远,让我看见你一次揍一次。”
申虚道人忙不迭地站起来,向外面跑,秋静院那么大,躲着一个人并不难。
看着屁滚尿流的申虚道人,苏流纨对自己现在的处境犯了难。
表面看来这次苏流纨成功逼退了罗琛,但实际极极可危的局势却没有丝毫改变。
罗琛只是顾及那不知真假的共生之术,而不敢对她下手,但以他的行事方法,绝不会就这么放任着她。
苏流纨抓了抓头发,只觉得头疼,要是让罗琛想到了对付她的办法,她的情况如此被动,怎么能逃得过去?
苏流纨来到异世,头十二年的目标,是吃饱喝足,小富即安。后六年的目标,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安稳的活着。
现在她得罪了皇上,连活着都不敢奢想了,只求死的时候,那把刀能锋利点。
苏流纨揪着头发,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两种应对方案。
方案一:据实告知,和盘托出,拿出自己来自现代的知识,表现出无比的价值,让罗琛舍不得杀她。
优点:在被榨干之前,可以获得安逸滋润的生活,人身安全得以保障。
缺点:成为没有自由的职业研究人员。
方案二:将错就错,凭着现代知识装神弄鬼,让罗琛深深地忌惮自己不敢动手。
优点:在身份暴露之前可以张牙舞爪,毫无顾忌。
缺点:时时被猜忌,不断被敌对,身份暴露,则死无葬身之地。
苏流纨瘫在椅子上,两种方案风险都特别大,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
苏流纨凝视着冷宫门前的梧桐树,暮色下红红的枫叶落在地上,聚成一小堆,苏流纨灵动的眼睛划过无尽的迷茫。
另一边,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罗琛坐在桌子旁,桌上面摆的是苏流纨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从个人到亲族,丝毫不落。
罗琛细细地查看,一旁的郑咏,端着蜡烛为罗琛照明,暖色的烛光下罗琛英俊的面庞柔和而美好,之前的剑拔弩张都归为平静。
这是一个静谧而又暗流涌动的夜晚。
清晨,今天又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日子。
苏流纨美滋滋地穿上龙袍,在明亮的铜镜中打量着自己的英姿飒爽,越看越觉得自己帅极了,比那个姓罗的帅多了。
郑咏在一旁讨好道:“陛下,今日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是什么喜事,能否告诉奴才。”
苏流纨笑盈盈地撇了他一眼,嘻笑道:“朕不告诉你。”
郑咏笑得越发谄媚油腻。
门外侍从进来通报:“毕亲事官求见。”
苏流纨笑意一收,毕清如,他来干什么?
郑咏揣测着圣意,小心地说:“昨晚陛下不是说,要把苏御侍的亲人接过来吗?”
郑咏心里有些暗暗的嘀咕,前天那女人一步登天,昨天又被关入了冷宫,今天又要把她的亲人接过来,陛下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苏流纨眼神一厉,好你个罗琛,对付我不成又想伤害我的亲人。
怎么办?苏流纨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步子,眼睛如刀锋。
罗琛,如果你死了,还怎么伤害我的亲人。
苏流纨板出严肃脸,道:“让他进来。”她要好好会会这个毕亲事官。
毕清如的名字听起来清雅,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但实际上这个人却是一个标准的武夫。
浑身上下黑得很均匀,没有一处皮肤是白的,苏流纨越看越觉得他是个天然黑。
苏流纨板着脸冷冷地问道:“那装神弄鬼的申虚道人是你找来的?”
毕清如直接单膝跪下,道:“臣有罪。”
苏流纨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舒舒服服地看着他,冷哼一声,道:“哦,爱卿何罪之有?”
毕清如跪在地上,道:“昨日,我去兰昭禅院寻空一法师,小沙弥告诉我,法师已经南下出游,留下一封信,嘱咐我必须今天才能交给您,我无法交待,没有请到人,又不能将信于昨天交给陛下,于是到附近一座道观,带来了申虚道人。还请陛下恕罪。”
苏流纨奇怪道:“信?给朕看看。”空一法师是谁,为什么毕清如要听他的?
郑咏从毕清如手中接过信,呈到苏流纨面前。
苏流纨打量了一下信封,信封外面写的是陛下亲启。苏流纨笑了一下,暗道:这和尚真是胆大包天,明知道皇帝要请他,故意躲着呢。
苏流纨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也只写了一句话。
女施主,还请手下留情。
落款处写得是空一
苏流纨一愣,信封上分明写的是“陛下亲启”,信纸里却称呼却用得是“女施主”。
苏流纨心底猛地升起一阵寒意,这个和尚是在警告她,他知道她不是皇帝,在警告苏流纨不可肆意妄为。
苏流纨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看着火舌慢慢将字迹舔舐干净,化为灰烟。
只觉得原本膨胀的心像被针扎到一样,瞬间漏气干瘪。
皇帝显然是认识这个空一法师的,苏流纨不敢随意打听,以免露馅。
苏流纨低头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毕清如,平和地说:“起来吧,你做的对,带上几个人跟我去秋静院。”
另一边儿,罗琛正用着苏流纨的身体平静地吃最后的早餐。
昨天他离开的时候让士兵把苏流纨和申虚道人关在清静无人的冷宫,曾经叮嘱士兵如果苏流纨提出什么要求,要尽可能满足。所以今天一早罗琛才能吃到与平日里相差无几的早膳。
门外那个老头看着满桌子的佳肴,默默地垂涎欲滴,却不敢走进一步。
罗琛用完早膳,看着门外那个又馋又怂的申虚道人,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眼看中了他。
罗琛漱完口,优雅地擦干双手,冰冷地道:“你进来吧!”
申虚道人小心翼翼走到“苏流纨”面前,随时准备好逃跑,点头哈腰道:“苏仙姑。”
罗琛震惊地看着他,被这个称呼雷得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申虚道人的小眼睛渴望地盯着桌上的剩菜剩饭,长胡子一抖一抖的,哪怕是被人吃过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申虚道人可怜巴巴地说:“苏仙姑,小人也是无奈被逼的呀,贫道根本就不知道是来干啥的,皇帝让我上我就得上,贫道哪敢说半个不字啊!”
申虚道人哭哭啼啼地继续,当面说人坏话,情真意切道:“那皇帝带我来的时候根本没告诉我要干什么?我要是早知道是因为苏仙姑您,我说什么也不敢过来冒犯您呀。”
申虚道人半句没敢提,自己提议烧死她的决定。
罗琛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愤怒地一脚踹翻了申虚道人,怒喝道:“你竟敢拿朕当猴耍。”
申虚道人被踹倒在地,脑袋震得发昏,根本没听清“苏流纨”说得啥。
罗琛也自知失言,不再说话,对着地上的申虚道人就是一顿胖揍,将心里的怒火撒出来,心里平静多了。
罗琛出完气,缓缓走到外面靠水边的亭子里,看着水里衰败充满死气的残荷,垂着眼睛发呆。
申虚道人被莫名地揍了一顿,并没有多想,只当是犯了不让苏流纨看见的规矩,看到“苏流纨”出去了,毫不在意地急忙到桌子上大吃特吃起来。
申虚道人吃饱喝足后,独自坐在凄凉无人的破屋子里,任是硬如铁石般的心也不禁酸楚起来,想到入宫这两天受的委屈。
自己在道观里,虽然吃喝都不好,但也有两个乖巧聪明的小徒弟陪着他,偶尔骗骗权贵,赚点酒钱,小日子也是过得也算快活。
不像在这儿,在这到处都是怪物的皇宫里受罪,申虚道人好不容易清明的眼睛又红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