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陌浅衣微微蹙眉，对这两个字十分陌生。
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从未有过什么朋友，最多也就是与蛊虫为伴。
“是啊，我与陌姑娘性情相投，当个朋友，有何不可？”
陌浅衣却摇头，“我不需要。”
凤九离倒也不恼，“朋友不是需不需要，而是值不值得。”
这句话，陌浅衣不懂。
但是她却觉得，跟凤九离相处时十分平静自然，这种感觉倒是不赖。
两日后，南越的使臣也抵达了盛京，凤九离倒是没想到，这次来的人，竟然是白修之。
一年未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彼时他身着惯穿的白袍，身形挺拔如修竹，眉目清秀，气质温和，却又带着凉薄疏离。比起曾经的少年意气，此时的他，俨然成了浸淫官场许久的老狐狸，心思深沉，连眉眼间都添了几分令人沉肃的冷漠。
只是待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撞入眼中，那像是凌冬时节，荒原上破开的冰花，漫天都是春风妆点的绿意，万紫千红，只为她一人胜盛放。
白修之忽然就有些恍惚，恍然忆起那年，他跌跌撞撞与她相遇，狼狈而寒酸，悸动与失落。自知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一直在默默努力着想靠近她一点，哪怕她已经栖息在旁人的怀抱。
“想什么呢？”凤九离忽然一笑，融化了那潜藏在表面的薄冰，白修之亦是勾唇一笑。
没有客气与疏离，气氛难得温馨。
“一年未见……”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倒是胖了不少。”
凤九离：“……”
什么温馨都见鬼去吧，这家伙的嘴还是让人气得想撕了。
凤九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没好气道：“我现在吃的是两个人的份，胖一点有错吗？”
白修之盯着她的肚子，月份尚浅，还未显形。
一进城他便听说了，当今太子妃是南越曾经的丞相夫人，所以，他才来了太子府。
白修之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你怎么会跟景凉在一起？”
凤九离坐下，费力地剥着核桃，“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白修之坐在她对面，十分自觉地拿起钳子，动作生疏，却也十分优雅。
有人伺候，凤九离也不折腾了。
“当初，是陌长玉带你离开京城的吧。”
凤九离点头，“说来还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白修之的手一顿，想起那时的情况，手上的力道仿佛瞬间卸去了不少，心里仍有余悸。
“是啊。”他低声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包括他，何尝不是为了那不求不得的佳人而日日酗酒，恍惚沉沦。
如今相见，千言万语，终化成了一句叹息。
幸好，她还活着。
幸好，他们还能再见。
“可能是我命不该绝，可能是老天眷顾。”凤九离笑了笑，眉眼微微弯起，不似过去那般，藏着满腹思绪。
“如今我在北枭也好，太子妃耶，谁敢欺负我？”
白修之睫毛轻颤，“他……对你好吗？”
凤九离点头，对景凉不予多言。
景子初的身份，到底是个麻烦，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修之轻叹一声，不知是放心还是怅然。
“你说好，那便好。来时皇上还嘱咐我，让我将你带回京城，若是他知道，如今你成了北枭的太子妃，不知得多么惊讶。”
“夜明澜跟清欢他们还好吧？”
“挺好，夜氏子孙，除了被流放的夜明安，也就只剩下了皇上，那些大臣想要江山社稷稳固，便不得不支持夜明澜登基。”
可以说，哪怕夜明澜没有兵，他也是皇帝的不二人选。
“皇后娘娘已经临盆了，生了一位小公主，她也一直挂念着你。”
“那你呢？”凤九离问。
白修之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也挺好，位列丞相，权势滔天。对了，明年开春之后，我便要与盈雪公主成亲了。”
凤九离吓了一跳，“谁？”
夜盈雪？那女人是对丞相有什么执念吗？
“死”了一个景丞相，她就把魔掌伸向白丞相了？
“是皇上的意思，跟盈雪公主没有关系。”
白修之明白，朝堂诡谲多变，夜明澜念他护龙有功，赐他丞相之位，权倾朝野。但同样心里也忌惮着他，毕竟他从前跟过夜明轩，谁知道他有没有二心。
将夜盈雪嫁与他，也算是对他的制衡。
凤九离拧眉，“可是这样一来，你成了驸马，不就不能入仕了？”
白修之摇头，“盈雪公主已经自请削去公主名号。”
只是一个名号，却既能全了夜明澜的心思，又保住了白修之的官职。
夜明澜倒是不反对，毕竟他只是想牵制白修之，不想失去他这个得力的左右手。
凤九离嘀咕一声，“这女人，还算她有点脑子。”
夜盈雪会做出这样的事，确实让她十分意外。
看样子，她也没白救她一次。
桌上的核桃都剥完了，凤九离也吃的一点都不剩，看着那堆空壳，白修之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满足感，就好像这么久了，他终于可以为她做一件事一样。
“喜欢吃核桃？”
“还行吧，太医说对孕妇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景凉太子不让你出门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出门得有人跟着。前几日跟凤灵兮那个疯女人打了一架，她估计正寻思着找我报仇呢。我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万一碰上她了，又是一堆麻烦。”
“我听说，苍梧国的女皇忧思成疾，时日不多，凤灵兮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女皇，所以她才如此嚣张跋扈，你要小心一些。”
凤九离点头，对他口中的苍梧女皇毫不在意。
苍梧与南越远道来客，皇帝象征性地为他们办了接风宴，凤灵兮倒是老实了不少，只是看着凤九离的目光自然是冷嗖嗖地夹杂着刀子，恨不得把她掐死。
凤九离恍若未见，该吃吃该喝喝，景子初坐在她身旁，就专心伺候媳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