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禾和伯纳德感到后花园的时候,一口楼门已经被打开,西子夜音容憔悴地跪在楼门前,手里捧着那颗白色魔珠,泪眼朦胧。那楼内一片空荡荡,幽暗不可窥探。
伯纳德冲上去,看着西子夜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了看四周不见修一伦,着急起来:“老大,阿伦呢?”
言念禾就站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双目黯淡失神。
“你说话啊!”伯纳德双手抓住西子夜的肩膀,晃了晃她。“阿伦不是去找你了吗?”
西子夜抬头去看伯纳德,那逆着光的脸一片阴沉。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他为了救我,被魔珠吞噬了。”西子夜手上的魔珠闪了一下,伯纳德低下头去,红魔蚁带来的透视眼使他看见那白色的魔珠里,似乎有一只白狐的身形被禁锢在里面。他松开西子夜的身子,站立起来,踉跄了几步。
“怎么会?”伯纳德想笑,却笑不出来,“阿伦是普通校区最厉害的人,他还有九尾白狐做魔兽,怎么会死?”
正在这一片混乱,大家都六神无主之中,言念禾耳边传来戈夫人的声音:“快走。”
言念禾走上前,看了一眼西子夜,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丢了魂一般。言念禾将她抱起来,不由分说:“戈府人多眼杂,再不走就会被发现。戈夫人我们帮你见过了,她很好。回去详谈。”
西子夜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上面还挂着小泪花,看上去让人心疼。
那海兔子在地上眨巴眼睛,看着西子夜和言念禾。
言念禾低头:“海兔子,开路。”海兔子居然好不抗拒言念禾,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开路。
言念禾又回头低吼了一句伯纳德:“阿伦还有救,你再这么耽误时间,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伯纳德回过神,伸手擦了擦眼睛,激动的跟上去。
伯纳德绕道戈府前门,用力推了推还在打呼的镇长:“镇长,快点,我们要回七羽镇了。”
镇长砸吧嘴,气鼓鼓地样子。见只有他一个人,有些无奈:“怎么就你一个?我让你们三个找一个人,结果你们就回来一个?”
“哎呀,镇长你好啰嗦。”伯纳德耐不住性子,扯着镇长就往偏僻的小路上跑。“出了点事,我们赶紧回去。不然就出人命了!”
镇长被拖着走,累得直喘气,那里还顾得上说话。
等到与西子夜他们汇合,只见少女站在阴影中,垂着头,整个人陷入悲伤的氛围里。他再一看言念禾眉眼之中也是焦虑,又不见修一伦,就猜到了几分。本来想开口问,却被言念禾挡在西子夜面前,少年说:“我们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嗯!”
为了不引起麻烦,他们没有让海兔子变身,而是镇长双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形,那里就出现一个穿梭洞,里面是七羽镇的画面。
“快进去。”镇长咳嗽了一声,“我这年纪大了,魔力值不能撑太久。”
伯纳德率先穿过去,海兔子看了一眼言念禾,转身跳了过去。镇长也先穿过去,他们站在另一端,纷纷看着西子夜和言念禾。
西子夜双手叠和在一起,那颗白色魔珠已经失去了光芒,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乍一看和普通的珠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言念禾轻声说:“我们先回去,安伯他们一定知道办法救他。”
西子夜没有回应言念禾,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咬着嘴唇,眼中露出一点希望,身子横冲直撞地碰到言念禾身上,慌慌张张地自顾自穿过洞里。
言念禾的眼神随着少女望去,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来,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伯卡罗、丽可、初伏、恶霸和通缉犯、安伯还有镇长,几个人关在屋子里,围着魔珠商讨着什么。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伯卡罗一度有些急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门外,伯纳德也是十分的煎熬,不停地去趴门口,企图看见点什么。
言念禾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胳膊肘在腿上,双手弯曲,叠在下巴处,眼睛看着前面的人。西子夜站在铁栅栏那里,身子侧靠在墙面上,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
她分明是在哭,脸上的泪痕都在。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暗沉,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嘿。”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念禾站在了西子夜身边,他声音极其温柔,好似这温暖的阳光。“其实你不用自责,阿伦有魔兽傍身,不会有事。”
西子夜抬头看言念禾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你没看见,他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时候,那眼神其实是挣扎的、痛苦的。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现在连沧海和欢喜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西子夜垂下脸,太阳的光芒罩在她的右脸,左边的光芒被言念禾档去,陷入一片阴暗。
“我相信不管你做什么,大家都会支持你。”
少女震惊地抬头,看着言念禾。她以为,至少这个人会说几句安慰她的话,或者狠狠斥责她不够坚强,逃避现实,但是他却是用一双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浅浅的一个笑。
西子夜也不知道为什么,言念禾总是能让她觉得安心、温暖。好像他的魔力,就是给她带去温暖,还有相信某种东西的存在。
此时,镇长一行人从房间里出来,表情还是十分的严肃,弄得三个人有些不敢多问。
伯纳德瞅了瞅自己老爸,问:“爸,阿伦他怎么样了?”
伯卡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话语气底气十足:“耗了我们这么多魔力,要死了老子也要去阎王殿把他拖回来打一顿。”
丽可扭了扭脖子,用胳膊推了他一下:“你这人,明明做了好事,怎么听上去总有一种干坏事的感觉啊?”
其他人跟着大笑起来,氛围大转变,好像是雨过天晴。
“所以,修一伦他还活着吗?”西子夜紧张的看着他们。
只见五个人停住笑,互相望了一眼,安伯才开口:“九尾白狐保住了他的灵魂,我们已经把他真身从魔珠中释放出来了。如果能度过今晚,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只是……”
“没大碍就好了!你还说什么只是啊安伯!”伯纳德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西子夜的心被悬着,胸腔又闷又忐忑,着急上前一步:“只是什么?我要听。”
“只是,他的九尾白狐将会失去一条命。这九尾白狐,九条命,九种魔力术式。修一伦现在还只能使用一种魔力,这一次也是这条命救了他。”安伯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很快又安抚说,“还活着,就是万幸。”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没有任何魔力了?”西子夜倒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住安伯,生怕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不是自己想要的。
安伯犹豫了一下,不太敢和西子夜对视,故意打掩护,冲着镇长说:“这个也不一定。他还是可以继续修炼,激发其余八中术式的。”
镇长半天才明白安伯递过来的小眼神,支支吾吾地迎合:“啊……对对对。他是天才嘛!”
“子夜,没什么事先回去休息吧。”丽可立马反应过来,走过去揽住西子夜的肩膀,“你今天就跟我住一起,我们好好聊聊天。”
“我想留下来陪阿伦。”西子夜的小鹿眼里扑闪着光斑,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特有的纯净感。
“不不不!你现在需要跟我回去好好泡个澡,睡一个好觉。”丽可胳膊用力,不有西子夜挣扎,麻利地将她带离安伯家。
“那我们也回去了。”伯卡罗一如既往地粗犷,跟镇长和安伯告别后就大步走出了院子。伯纳德踯躅了下,趴在门口朝屋里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拽了拽一边的沉默寡言的言念禾,低声说:“我们也回去吧。”
恶霸和通缉犯两个人向剩下的三个人告别,也离开了。
初伏看着离开的人,问镇长:“老爹,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她的血救了修一伦的命?”
“还不是时候。”镇长眯着眼睛,看了看离去的人群,叹了一口气,“就那丫头的脾气,一旦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人,还不等她封印解除,自己就被吸成了干尸。”
安伯干巴巴地笑起来:“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的血多值钱,这次又滴血解了魔兽的封印。”
天色暗沉,房间内修一伦的身体安静的躺在那里,被一层光晕笼罩着,无声无息。
有人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
来的是西子夜,她趁着丽可睡下后溜了出来。让她放下修一伦,自己心安理得睡觉,她肯定做不到。
西子夜充满了愧疚和悔恨,跪在床边,伸手握住修一伦的手。
“阿伦,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西子夜的眼泪一串一串滚下来,砸在修一伦的手背上。“如果我不去找戈夫人,就不会害你差点死掉,还是去了一条尾巴。都怪我自己这么没用,不能保护你……”
窗外月色皎洁,到处都是虫鸣声。伯纳德和言念禾站在二楼阳台上,隔着白色窗纱,看着房间里面的身影。他们的脸上都是沉重的凝色,同时又心疼西子夜如此责怪自己。
“走吧。”伯纳德轻声对言念禾说,“你这越看越难受的,我看着更难受。”
言念禾站在那里,形似一根木头,月光照亮他的侧脸,眼眸低垂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破碎在里面。
两个人离开安伯家,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行走着。伯纳德走在言念禾身侧,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老二,我带你去黑五峰吧。”伯纳德傻乎乎的提议,竟然得到了言念禾的回应。“那个地方,你不是用魔力爬上去,非常的困难,但是等你穿过荆棘密布的丛林,躲开各种毒物,登上最高的山顶看到明早的朝阳时,心情就会变很好。”
“那我在山顶等你。”言念禾说完这句话,闪身飞走了。黑夜之中只留下了一道亮白的身影一闪而过,朝着黑五峰的方向而去。
伯纳德在原地叫苦连天:“我这……你好歹带上我啊……”
伯纳德只好徒步跑过去,累得大喘气。等他来到山脚下,天边已经泛起一片鱼肚白,他手忙脚乱的抓住树枝和石块往上爬,抱怨道:“这一个二个的,都中邪了吗?”
伯纳德刚爬到半山腰,那一伦太阳就升了起来,冲破黑暗,击退隔夜的寒凉,光辉照耀大地。顾及到每一寸土地,每一科植物,和每一个行人。
伯纳德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见站在最高峰的言念禾,双眼直直的盯着那轮太阳。
此刻,安伯家。
修一伦缓缓张开眼睛,感觉到手臂上压着重物。等他侧脸去看,西子夜正趴在她的胳膊上睡着了,眼睛红肿着,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
修一伦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尽管胳膊很酸痛,他还是不舍得挪动一下,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少女。
修一伦探出身子,靠近西子夜,仔细看着她的脸庞。
长长的睫毛因为泪水糊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退去,左眼正下方的黑痣,让她更兼具了神秘少女的身份。
修一伦的嘴角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也许此刻的他并没有意识到。
门口其实已经挤满了人,伯卡罗、丽可、初伏,大家叽叽喳喳的又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被赶过来的安伯和镇长看见了。
“咳咳咳!”安伯故意咳嗽了一下。
“嘘!”三个人纷纷回头,不耐烦地对他们比手势。“别吵!”
安伯和镇长也加入他们的队列中,却不知道谁一用力,门被推开了,一群人整整齐齐的叠成一个小山堆,倒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