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没有殊意叔叔的启蒙
我便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符文斗师-桃薇
半个月前,计议好的殊意、虎坎、肇事者-逸声、尖啸者-乱齿一行四人一路向西,跨越尘土飞扬的灰石丘陵、经过酷热非常的枯源荒漠,来到了景色宜人的斑希海滨。一路上的风尘仆仆,让四人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由于四人刻意的避让,一路上倒没碰到多少他们切磋之人。
斑希海滨位于大陆中心的最西方,是一块狭长的地域。这里可以分成两块长条状区域,一块是植被茂密的海滨树林,一块是西海沿岸一望无际的广袤沙滩。靠近沙滩的浅海处,一座座珊瑚小岛凸出海面,绚丽多姿地伫立,或躺卧在海岸之间,犹如海底龙宫现世一般。
此地景美,百族居民也有不少,散布在狭长海岸线的族群多是人鱼一族、鳍耳一族、长鼻一族等的水陆两栖族群。他们要么是滑皮的,要么是长嘴的,长相怪异,却善水性。这些水陆两栖的族群相处还算稳定,平时可能会因为一些小事有一些争执,但一般都局限于吵嘴阶段,并无动手之人。加之此地时常有些游客慕名而至,虽算不上人声鼎沸的热闹劲儿,但也不至于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四人找了个僻静之地,寻了户靠海的鱼人之家,在那里稍做休息。虽然灵魂容器不需要,但为了照顾两个同伴,殊意和虎坎也不得不迁就。
这一家子三口人,丈夫、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住在沙滩上的一座石头和珊瑚搭建的房子里。房子有院子,依旧使用长短不一长条状的礁石和珊瑚围拢,再用藤壶、蚌壳、章鱼等海洋胶质生物混合泥沙粘结固定。房子有五间屋子,除了住宿、厨房之外的屋子,几乎全部盛放着食物储备和一些捕鱼使用的工具——其中甚至还有一只小渔船。整个家占地大约二百平米。他们是覆鳞鱼人一族,特点就是全身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除了平时的工作和捕食之外,这一家子很少外出。那个鱼人男人体格健硕,紫红鳞片,大方脸,嘴巴裂开很大,上面还长了两根细长的肉须。他时常笑着,有事没事就喜欢抱着他家的孩子逗着玩——他非常好客,一方面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单纯的鱼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四个不速之客是职业者。
面对职业者,旅梦者大陆的平民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凡平民见到职业者,如有必要,便要满足职业者的任何凭一己之力能够满足的要求。当然,除了那些无礼的要求。
一般来说,大陆上的职业者们也算自觉,从不会主动去招惹那些平民,毕竟他们有作为职业者的荣誉感和骄傲。而那些不顾一切的职业者,只要被传奇五行议会抓到,要么职业者身份被没收贬为平民,要么就在监狱中反省自我。情节严重的,受刑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他的妻子,那个粉红色的鳞片的鱼人较之他来说,更加单纯,并且害羞。她鼓着腮,脸颊狭长,说起话来,时常躲在丈夫身后,唯唯诺诺,楚楚动人,颇招人怜。那个孩子是个小姑娘,结合了父母长相的特点的她,鳞片呈玫红色,方额头,尖下巴,虽然体型瘦小,但不怕人,片刻功夫,便于殊意和虎坎打成了一片。而那只狼和那个裂目的家伙,早就倒在了鱼人夫妇给他们准备的床铺上,呼呼大睡去了。
“云汐大哥,”男鱼人年龄较长,殊意便认作大哥。殊意坐在院子里的礁石上,抱着鱼人小女孩逗她玩,当她说要成为职业者的时候,殊意抬头望着云汐大哥和他妻子张忙着为那两个同伴做饭,殊意远远地说道:“等到将来小桃薇成为职业者了,就能保护你们了。”
“嗨,什么保护不保护的,等她长大了,能保护好自己,就是我和我婆娘最大的希望了。”云汐听了,哈哈一笑,远远答道,手里的剖鱼的刀却没停下。三下五除二,一条条被剔了骨刺的小鱼,被他丢给了妻子菲颜。菲颜也不插话,只顾忙自己的。在一个巨大的蚌壳水盆中清洗了鱼,抓起身边准备好的木签子,把鱼串好,搁到一旁的铁架上,顺便洒了些佐料上去。铁架下方是烧的旺旺的木炭,随后就是滋滋作响的烤鱼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我长大了一定会成为守望者叔叔这样的职业者,加入五行议会,保护我们的世界!”小桃薇好像不服气爸爸的话,站在殊意面前,用稚嫩的童声大声嚷嚷着。
“好好好,我们的小桃薇,能成为世界上的大英雄!”云汐笑道:“爸爸全力支持你——这样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小桃薇人小鬼大,答应了一声,又拿出一些平整的贝壳出来,缠着殊意给她画符文。
旁边的虎坎坐在一块黢黑的礁石上,看着这一切,百无聊赖。他用手中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圈圈,心想:如若不是乱齿和逸声要吃喝拉撒睡,他们估摸着已经北上到达氤氲沼泽了——这是他们一早安排好的。
云汐大哥忙完,洗了手,才走了过来,坐在殊意旁边。
“我听说大陆上又要起战事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殊意把小桃薇抱起来递给他,云汐接了,把小桃薇放在自己腿上,对着殊意说道。
“极有可能!”殊意知道这事情瞒不住,只能模糊过去。眼下,大昊前辈早已经去探查晶熔之地了,自己一行人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有摸着————难道自己的推测不准确?
不,根据所有知道的消息推断出来的事情,即使有偏差,也绝不会偏离太远。这一点,殊意足够自信。
“云汐大哥,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争,你有什么打算?”殊意问道。
“跑呗,还能有怎么打算?”云汐看着怀里的女儿再认真研究殊意画给她的符文,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我祖上曾经也是职业者。当年他很强大,在族中出任军官,千年前的梦魇之乱,族中曾出兵帮助花叶仙子一族,我祖上就带兵去了。后来虽然仗打赢了,但人也没了。我祖上奶奶就留下话来,不准我们再去做职业者。但我想,祖上的荣誉犹在,做不做职业者,全凭后代小辈自由选择。虽然我不是职业者,可如果小桃薇愿意去学,我便没有任何意见。”说着,他还溺爱地抚摸了一下小桃薇的脑袋。
“可是,大陆纷争又起,到时候又是血海尸山,一想到这点,我又不想小桃薇去做职业者了——这种矛盾的心情,你们可能理解不了。”过了片刻后,他又补充说。
“云汐大哥,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战争一事尚未定论……”殊意说。
“我觉得,这次大概少不了打仗,相传麦草公爵大人的预言都出现了——我们这一带的鱼人们还常常聊这事儿。我听说,当年梦魇之乱就是发生在预言之后。那次牵连到了百族近一半的族群,花叶仙子那群精灵还差点被灭了族。”云汐大哥打断了殊意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前段时间,传奇五行议会又传出了一个敌人的消息。我猜啊,这个敌人隐藏那么深,一定是在积蓄力量,厚积薄发。小兄弟,这个敌人一旦他现身出世,必定会雷霆一击。”
“……”殊意没想到,一个鱼人平民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兴致倍增,开口问:“云汐大哥,那照你看,这个敌人要是发动战争,最有可能进攻什么地方?”
“这个不好说……大陆地广,他若是自占一地发展的话,只有可能就近发兵。因为这在他可控范围内,一击必中之后,他迅速将占领之地发展成自己的领地。至于说他进军何地,就要看他现在身处何地。排除掉一些自然地形因素,离他最近的族群领地,便是他的首要目标。”
“云汐大哥,你可谓深藏不露啊,分析这么透彻。”殊意的一些想法与云汐的想法似乎不谋而合,他站起身,对着云汐深深一躬,道:“小子殊意,受教了。”
“哎哎,使不得,小兄弟,您可是职业者啊!”云汐大哥连忙阻止,可怀里的小桃薇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抱着孩子,起不得身。
“他啊,不但是职业者,还是周游者,”旁边的虎坎笑了,也站了起来,来到云汐大哥面前,说道:“更是麦草公爵大人所宠溺的学生——如今,我们这批周游者,都有乌鸦王亲自封的子爵爵位。”
这一连串的身份报出来,把这个鱼人大哥,以及他妻子都吓得脸色发白:“这……”
“虎坎,别闹!”殊意没来得及阻止虎坎,只能瞪他一眼:“云汐大哥,菲颜大嫂,莫怕。更别听这个铁皮家伙的。不管我们是谁,我们都要以守护我们的世界,守护我们的子民为己任。所以,我们也是你们家人、朋友。”
“说得好!”一声大喝自屋内响起,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把里面的人更是惊得滚下了床,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你大爷的!逸声,你醒了,也不让我睡——咦,什么东西这么香……”随后屋子里传出那匹帅狼乱齿的吼叫声。
而外面这群人,“哈哈”笑了起来。云汐一家的局促感,也随着笑声,渐渐消失不见。
随后,便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乱齿和逸声跟小桃薇抢着吃烤鱼,边吃,边口中啧啧称赞。虽然吃相不那么好看,却恰恰是对菲颜嫂子手艺的肯定。云汐大哥和殊意、虎坎两人则聊起了公爵大人的佚事,时不时地偷笑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时光虽然消耗掉了,但总得来说,四个同伴赶路的疲惫感,在鱼人一家的照料下,一扫而空。
到了晚间,等到鱼人一家休息后,四人留下一些贝币,也不告别,偷偷地溜走了。
他们要已经到了大陆最西边,剩下的就是沿途北上,决计要找出那个敌人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