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浓腿脚发软,心慌的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清语忙紧紧抱住她,急切的安慰道:“晓浓,冷静一些,房间里应该是两个床位……”
晓浓不停的发抖,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在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妈,您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我原谅您,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妈,您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只要您没事,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眼泪夺眶而出,她伸出手紧紧抱住清语的手臂,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清语心疼的紧紧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九号病房,拖抱着几乎瘫倒的晓浓,一步步的向病房走去。
走廊里有很多围观的病人和家属,晓浓又哭的虚脱了,他们行走的很艰难,清语焦急的催促着:“请让让,麻烦让一让……”
那一端医生护士也在大声喊着:“让开,快点让开!”
围观的人群迅速闪开了一条通道,却不是为了清语和晓浓,而是一张病床在几位医生护士的护送下,被飞快的从病房里推了出来,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生命的通道。
晓浓痛哭失声:“妈……”
她的身体开始下滑,泪水模糊了双眼,眼神追随着飞快的病床,哭的几乎要晕倒,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清语抱着她闪躲到墙边,给病人让开了路,晓浓还在无助的哭泣,而清语已经大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大声在她耳边安慰:“不是!晓浓,不是伯母!不是……”
晓浓的哭声戛然而止,脑中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失神的目光呆呆的凝望着清语,清语忙轻声安慰:“一定是她的邻床,一定是邻床,我看清了,不是伯母!”
晓浓喜极而泣,腿上又是一软,几乎要虚脱了,清语赶紧的将她抱紧了,扶到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
“不是……不是……”晓浓抱住他的手臂,又痛哭起来,这一次是喜悦和庆幸的泪水。
清语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着:“晓浓,别哭,应该笑,应该笑才对,如果不是这一场乌龙,你怎么能看清自己的心?你还是放心不下伯母的?对不对?”
晓浓哭的说不出话来,围观的病人和家属好奇的打量着,终究也慢慢散去了。晓浓倚靠在清语怀中,哭的浑身发抖:“清语,我好怕,刚才我好怕……”
清语的手臂依然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不住的安慰着:“别怕!过去了,都过去了……伯母会好好的,没事,一定没事的……”
晓浓在他的怀抱中渐渐停止了哭泣,清语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曾经的时光里,他也这么紧紧的抱过她,给她坚定的支持和安慰,只是那一次,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她自己。
那一次,她看着自己腿间流下的鲜血,不停的追问:“清语,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不想……”
他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心都在颤抖,抱着她的手臂却紧紧的,坚定的,没有一丝的松懈。
“晓浓,你不会死,你没事,我在,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那一次,他哽咽着一遍遍的安慰她,抱着她飞快的跑下楼,去开车。
现在,他以为她回到了G市,从此就再也不需要他的怀抱了,他也只能在远处默默的凝望她,奢侈的打探到关于她的一点点消息,可是,这一刻,命运又让她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将他努力压抑的情感,又一次轻易的剥离出来。
怎么办?还是放不下她,哪怕知道她只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对他产生的暂时的依赖,他也奢望这样的依赖,永远不要过去。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让他最爱的这个女人,永远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沈思墨,你爱她,可是,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这样的你,让我如何将她放心的交给你?
“晓浓……”一声虚弱的轻唤,从不远处低低的传来。
晓浓的哽咽瞬间停止,抓住清语的胳膊的手突然收紧了,心砰砰乱跳着,不敢抬头。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哪怕是五年没有听到,她也依然能分辨的很清楚。
这个声音,曾经是她童年时睡梦中传来的童谣;曾经是她开心时陪伴她一起的笑声;曾经是她烦恼时开解的箴言;曾经是她差点被车撞倒时焦急的呼喊,曾经是……曾经是她心灵的港湾,她的支柱。
后来这一切都离她远去了,她恨那个声音,就是因为曾经太爱,后来才会那么的恨……可是,真的是恨吗?
“伯母。”清语轻轻开口,扶着晓浓从椅子上站起身。
晓浓依旧低垂着头,不去看,也不去回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五年前走的决绝,五年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归,她真的不知道。
“伯母,晓浓吓坏了,还没有回过神来。”清语轻声开口,似乎在暗示晓浓。
骆云菁眼底含着泪,痴痴的望着自己日思夜想天天盼望的女儿,紧紧咬着唇,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她生怕一开口,发现这原来是一场梦,一说话,梦就醒了。
季教授紧紧扶着她的手臂,不敢松开。方才邻床的老太太突然不省人事,将他们吓了一大跳,他们跟着人群出来,已经腿软的走不动了,人群散去,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瞬间,他们都以为是错觉,可是目光望过去,惊讶的发现,那真的是他们日夜思念的女儿。
他想要走过去,骆云菁慌乱的拦住了他。她小心翼翼的等候着,生怕惊动了她的公主,公主一紧张,便再一次逃走了。
晓浓……我的女儿……我多想跑过去,将你如小时候一样,紧紧将你抱在怀里,擦去你伤心的眼泪,给你最温柔的安慰,可是我不敢,我怕我一靠近,你便逃走了……晓浓,妈妈好想你!
晓浓始终不敢抬头,一直咬着唇沉默着,骆云菁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她走去,几米的距离,仿佛隔着几个世纪,遥远的像是梦一般虚幻。
她的孩子回来了,如很遥远的当年一样,又回来了。母女连心,她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吧?
就在她几乎要到达晓浓身边的时候,晓浓突然一下站起来,头也不敢回的向电梯奔去,似乎是要逃走。
“晓浓!”三个人同时惊呼,晓浓的脚步生生的顿住了。
清语赶紧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低声说:“刚刚推走的那个女人,比伯母大不了几岁。”
晓浓原本还想迈起的脚步如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清语的话,像锤子一样,狠狠的敲打着她脆弱的心。每次遇到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想要逃,躲得远远的,如五年前一样。她已经错过了很多的年华,错过了很多的机会,这一次,对母亲,也要这样吗?那今天她来做什么?
清语揽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慢慢转身,面对季教授和满脸泪水的骆云菁。
“晓浓,清语,来,到屋里说话,这儿人多,大家都在看呢!”季教授强颜欢笑,仿若云淡风轻一样招呼着他们。
清语拉着她,慢慢走向了病房。
这是一个两人间,北面一张床,南面一张床。骆云菁是在南面的那张,正对着窗口,而每次进去,都要经过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邻床。晓浓的目光落在那张空床上,便忍不住一阵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