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思墨的什么人?难道是他口中偶尔提及的姨妈?她这样找上门,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对不起……思墨不在,我不方便让您……”她咬咬唇想要说出拒绝的话,沈清美却冷笑一声。
“季晓浓,你有没有弄错?你不让我进去?你也问问思墨如果在,他会这么做吗?我是他的姨妈,和他的外婆一起把他抚养长大的姨妈!真是……真是……”沈清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晓浓想起昨天思墨的失态和疲惫,再看的沈清美的火气,她便退缩了,不敢去接她明显带着怒气的质问。
她做好了承受风暴的心理准备,可是当风暴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想要逃开,可是不能!她知道不能。逃避危险是人的本能,却绝对不是她应该有的态度。若不是五年前自己的逃避,他们又如何要忍受这么多的痛苦和煎熬?她若是逃了,剩下思墨怎么办?一个人扛着,还要承受来自她的退缩和家人的双倍的压力吗?
从来,在他身边她都习惯了他的呵护,这一次,她说了要和他一起面对,几句难听的话,她就受不了了吗?
深呼吸一口气,她微微挺起胸膛,依然努力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将门打开说:“姨妈,请进……”
“我不是你的姨妈,我是思墨的姨妈。”沈清美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迈开脚步走进了客厅。
晓浓关上门,目光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松了一口气。
还好,思墨走后她将房间收拾了一遍,没有什么太让人丢脸和尴尬的地方,所有的家私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家政阿姨早上来过,可是两个人睡的很沉,居然没有听到门铃声,打两人的电话都是关机,家政阿姨便回去了,下午打了电话过来,她也没有让人家再跑一趟。
沈清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转向厨房的方向,又转向她:“在做晚饭?”
晓浓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的回答:“嗯,熬了一些粥,思墨胃不好,不想让他在外面吃。”
沈清美的眼波微微闪动了一下,凝眸看向她,在看到那双如水的熟悉的眼睛时,微微愣了一瞬间,脸色剧变,含着恨意将头转开了,不再看她一眼。
在听到她说起思墨那般温柔的口气时,她竟然心小小的软了一下。这个丫头,也是真的关心思墨的,也在尽心照顾着他,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和老太太都老了,能照顾他到几时?更何况,她们都不常常在他的身边。
可是,那小小的情绪松动,在看到她酷似一个人的眼睛的时候,瞬间灰飞烟灭。
不!她怎么可以心软呢?思墨被感情迷住了双眸,她可没有!闭上眼睛,姐姐死去的惨状还在眼前,她居然会为了这个丫头而心软?
“季晓浓,你不是走的远远的吗?为什么要回来?”她根本不看她,目光投向桌上的花瓶。
一大束玫瑰还在盛放着,看起来并不是新鲜的,却依然极美,大概是她很精心的在培养着。可是,季晓浓,爱情不是你想要他想要,就可以永远盛开的。离开了合适的土壤,花期只能是短暂的。你们的爱情,没有遇到合适的土壤,是注定了要枯萎的。
沈清美心底涌起淡淡的哀愁,她也是过来人,也曾经很傻很傻的爱过,若不是因为思墨,她也许一如既往的幸福着,可是……所幸,她现在嫁的这个人,对她也很好。爱情已经远走,她有亲情也算是圆满了。
晓浓也有些恍惚。她想起和思墨重逢的时候,他也曾问她,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当初为什么要回来?她还不曾告诉过他,那时的她,害怕回来遇上他,却又在心底隐隐的更害怕遇上了他,他的身边却有了另外一个她。那时的她恨着,其实是因为还不能放下。
“因为爱他。”晓浓轻轻的回答,声音柔柔的、低低的,却是坦然的。
沈清美没有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利落,她以为她会害怕和紧张,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虽然是有些怯弱的,可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认真的。
她咬着唇,手指紧紧抓着睡衣的下摆,那里已经被她揪出了皱褶,她自己却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之间的恩怨,她也是一个让人喜欢和怜惜的女孩,可是,现在的她,不能对她生出半分怜惜。她的到来,是有目的的。
可是,心底还是被她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的小脸撼动了。如果她的第二个孩子还在,应该也是个大姑娘了吧?可惜……这是她一辈子的痛啊!
“你拿什么来爱他?你的爱能给他带来什么?带来痛苦和压力?带来亲人对他的失望和离弃?还是,让他离弃了他的亲人?”沈清美收回飘飞的思绪,目光冷寒的望向晓浓。
晓浓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手微微有些发抖。
思墨,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无法承受和面对,思墨,快回来……
她本能的伸手去摸索自己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沈清美从自己的身边摸起手机,晃了晃:“季小姐,在找它吗?想给思墨打电话?想告诉他,他的姨妈打上门了,让他快点回来做夹心饼干?”
晓浓呆呆的望着她手中的手机,一时竟失去了承认的勇气。
是啊!要他回来做什么?要他看亲爱的姨妈和心爱的女人唇枪舌剑?要他再增加更多的压力?要他背负上更多的心债?
晓浓跌坐回沙发上,更加挫败和局促起来。
我该怎么办?思墨,我该怎么办?
沈清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声音也放柔了:“如果你想给他打,就打吧!女人就是需要男人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风遮雨的。男人淋死了,这也是他的命。”
一番柔中带着无奈的话,让晓浓根本就没有办法拿起手机。
“姨……沈女士,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和心结……可是……”晓浓缓缓开口,试图和她交流。
“不,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也不是单纯的心结。”沈清美打断了她的话,冰冷的双眸紧紧盯住了她:“你说的那些我们之间都没有,我们之间是……”
晓浓呆呆的望着她,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人瞬间如堕入了冰窖。
“仇恨!”
“不!”晓浓脱口而出,急切的解释道:“不是的!那是我继母的过去,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和她没有血缘,我没有办法选择和左右她,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认识她,而且还是个孩子……”
沈清美冷笑,盯着她无助的眼眸,目光复杂,语含深意:“真的吗?你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吗?”
晓浓呆呆的反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美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很快扭过脸来避开她的质问,冷冷的说:“即便是不算你离开的这五年,她也养育了你十五年,你真得狠的下心对她不管不问?据我所知,从前她对你是百般疼爱的。”
晓浓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已经完全混乱了。
沈清美的出现让她慌乱,她的质问更是让她如履薄冰,现在她又问了自己最纠结的问题,她该怎么回答她?
季晓浓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温室里养大的花朵,被太多爱她的人保护着,在面对风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应对的勇气和能力,除了逃还想逃。这个发现让她很惊恐,也很挫败。可是,她不是孩子,她要任由自己这样懦弱吗?这样的她,还谈什么和思墨共同面对风雨?
沈清美比她更要精明的多,她见好就收,挪了一点距离,拍拍晓浓的手,换了一副温和的口气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爱他就应该要他幸福快乐,解脱一段让他疲惫的感情,给他自由吧!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既然爱他,就要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晓浓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迎向沈清美看起来很温和的眼神,静默了片刻,突然轻轻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