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语重新坐在床边,握住晓浓的手,轻轻拍了拍,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晓浓,也许你想的是真的,也许不是……你问过季伯父和伯母了吗?”
晓浓摇摇头,清语将她眼睛上的冰块重新翻了一下,轻声说:“既然没有,就不能那么肯定的说出这些话,即便是真的,你就不想一想,当年一定有什么隐情吗?如果你真的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不要你?既然说伯母不想要你,那么她为什么又来到这个家里?真的是巧合吗?人生有许多悲剧,本不是悲剧,而是深陷其中的人,不肯面对现实,才会让误会一步步演变成不可挽回的结局。”
晓浓一度心如死灰,绝望到了极点,可是,他轻柔的话,又一点点勾起了她残存的理智。此刻的清语,不是恋人不是朋友,更像是来拯救她灵魂的天使,一点点的将她从崩溃的悬崖拉回来,再一点点的让她恢复起生的勇气。
“晓浓,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所以……你一定动过傻念头,对吗?”清语的声音低柔的像午夜的呓语,轻轻的飘入晓浓的耳中,她不知道,此刻的清语同样震惊又纠结,可是,他在努力隐忍着,试读一点点将她崩溃的信念重新建立起来。
晓浓不语,也没有动一动,这样的沉默,也就是最好的回答。
“晓浓,你仔细想一想,死其实很容易,闭上眼睛就永远不会醒来,什么痛苦都不用再去承受了。可是……会有人比你更痛,你走了,他们还要痛上加痛,留下他们生活在更加绝望的痛苦中,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再换一种思路想,晓浓,你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面对现实吗?真相也许残忍,可是,勇敢面对,你也许会发现很多隐藏在所谓的真相背后的真正的真相!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等你明白了真相,再来选择是要去恨或者原谅,亦或者要去逃避,好吗?”清语的话,仿佛一汪潺潺流动的清泉,一点点流过晓浓对生活已经绝望干涸的心田,让疲惫的心得到暂时的缓解。
“我该怎么办?清语,我该怎么办?”眼睛上还敷着冰块,晓浓看不到清语,可是,在悬崖边际徘徊的时刻,他就像是代表命运的手,拉她一把,她也许就走出一片生天,推她一把,她也许就跌入深渊。因为,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她在彷徨,在困惑,她的心结,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来解。
“晓浓,你信我吗?”清语低声问道,语调微微颤抖。
“信!”晓浓很虚弱,声音很轻,回答却是坚定而清晰的。
他五年如君子一般的坚守,五年如兄长一般的疼爱,在感情的十字路口选择了放手和成全,还不能让她信任吗?她,也不是石头做的心。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也让自己冷静一下,让季伯伯和伯母也冷静一下,我去和季伯伯谈一谈,如果他们信任我,也许会将当年的事告诉我,我再转告你,你再决定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如果他们不方便告诉我,我也和他们说,让你先冷静下来,你们双方再好好谈谈,行吗?”
晓浓沉默了片刻,轻轻的“嗯”了一声。清语松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说:“那就好好躺着,千万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做,等我回来,乖,一定要答应。”
晓浓微微点了点头,清语疲惫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松开她的手,转身出了房门。先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倒了一杯水,吃了几片感冒药,再取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温水,服侍晓浓吃下药。
阿姨回来了,清语将她引到一边,低声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看着晓浓,千万不可以离开,但是也不要过于打扰她,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又将所有的门窗,甚至是通往阳台的落地窗都仔细的锁好,才拿起钥匙出了门。
明明知道,这一刻的晓浓也许是脆弱的,但是清语坚信:骨子里的她,又是倔强而坚强的,只要几分恰当的鼓励,和在她摇摆时给予信心和支持,她一定会过去这一关的,如五年前……
听到清语离去时的关门声,晓浓拿下了眼上的冰块,泪水又再一次滚落下来。门外传来阿姨的脚步声,她连忙用包着冰块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泪水,安静的躺着。
阿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微微一愣,绽开微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轻声问:“季小姐,我给您买了睡衣,您要不要换上?”
晓浓虚弱的点点头,阿姨便走了进来,将睡衣放在她的手边,又打开一个袋子,取出一套内衣说:“对不起季小姐,内衣还是新买来的,还没有洗过,您看您是先凑合穿着,还是只穿睡衣,我给您洗了干了您再穿?”
晓浓摇摇头,看了看说:“穿上吧!”在不是自己家的地方,她不想太随便了。
阿姨一边把睡衣和内衣的铭牌帮她摘下来,一边微笑着说:“季小姐,您还记得吗?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情形,那时候也是我给您换的衣服……想一想,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先生是个好人,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的。昨儿自己明明也发烧了,我看到他偷偷吃药来着,可还是非得亲自守了您一夜,现在也没休息一下就又出去了……”
晓浓愣了一下,围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长发倾泻而下,落在光洁的肩头,人有些晕,一切虚幻的好像是在梦境,一个恍惚之间,真的好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命运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你以为的幸福,原来并不是幸福,你拒绝了你原本不在乎的东西,却有一天回头突然发现,原来,你不在乎的,才是你可能最终要去在乎的,而你在乎的,也许是你不应该去在乎的。
与思墨,更像是一段孽缘,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了最后,才发现,那原来只是生命里一场蜕变的痛。痛过了,才发现,人生,不该有那么多感情,人若无情,便可无欲,若无欲,便可无所求。
思墨,我现在不能再去想你了,一想起你,我便有深深的罪恶感。我宁愿你恨我的无情,也不要你恨我的肮脏,我更不要你知道真相,会和我一样有深深的罪恶感,毕竟,我是你的妹妹啊!你的这半生,已经因为我和我的母亲而受尽了苦,我怎么能再让你和我一起坠落在绝望的深渊里?这样一场有悖伦理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而我们都太执着了,才让这个错一再的延续,直到真相大白,所有人已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