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被子下面的手微微动了动,便碰到了自己的身体,她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即便是再难受,最基本的羞耻心她还是有的。是谁给她脱的衣服?
聪明如清语,马上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明白了她的尴尬,自己的脸也稍稍红了些,急忙解释说:“是我这套房子里的阿姨给你换下来的,这里没有你的衣服,所以就……我还让她给你熬了粥,你要不要喝点?”
晓浓虚弱的摇摇头,还是不说话。刘大夫给她量了体温,松了一口气说:“体温已经降下去了,现在基本正常,不用去医院输液了,吃些药注意休息就好。但是,发烧还是会反复的,我把药留在这里,退烧药只有超过三十八度多一些才可以吃,其他的一些药我标明了服用的次数,让她按时服用吧!”
清语松了一口气,这才送一夜没回家的刘大夫出门,又去工人房叫醒了阿姨,让她给晓浓热一碗白粥来。
清语坐在床边,给她掖掖被角,轻声问:“可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晓浓依旧不语,微微摇头,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清语伸出手,握住她露出被子外面的手,轻轻的说:“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过去了……”
晓浓紧紧闭着的双眼,瞬间又流下了眼泪,却一直一直的沉默着。
因为退烧药的缘故,她的手很凉,而清语的手却很烫。晓浓不知道,坐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的林清语,同样也在发烧,他只是没有对任何人说,悄悄吃了退烧药,就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
她很疲惫,他又何尝不是?可是,能看到她,能守在她身边,疲惫又如何?他甘之如饴。
“你跑出家门之后,伯母就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还在昏迷,当然,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昏睡吧?所以,你不用担心……季伯伯很担心你,打了很多电话来问……我说,不如让你在这里冷静一下,等你的身体恢复了,而你们都平静了,再见面,好吗?”清语低低的向她叙述着,细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晓浓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眼泪却不停的从眼角滑落,滴落在脖颈和枕头上,晕湿了一大片痕迹。
清语伸出手,用手指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低低的劝道:“晓浓,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多么大的痛苦,你都经受过,这一次,一样可以。”
他这么一说,晓浓的眼泪愈发的汹涌,清语的心狠狠的皱成了一团,急忙解释:“晓浓,原谅我,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不要哭……”
他越是对她百般安慰,她就越是难受,从无声的哭泣,变成了痛哭失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抓住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躲在被子下面,颤抖着放声大哭。
清语慌了手脚,忙不停的道歉:“晓浓,我错了,我……我一定是哪儿说错了,你原谅我……别哭,骂我吧!或者打我几下也行……求求你,别哭……”
她哭得他的心都碎了,手脚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整个人都开始无措。
晓浓一直哭,不停的哭,越哭声音越大,终于将阿姨引了过来。
阿姨敲敲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他们,轻声说:“林先生,让小姐哭一会儿吧!女人有委屈不能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
清语纠结的望望阿姨,又望望痛哭不止的晓浓,咬着牙点点头,坐在晓浓床边,强迫自己静静的等待着。
阿姨又退了出去,晓浓一直哭一直哭,似乎就要这么哭下去,永远不会停止。
清语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试着拉下她的被子,握住她的双手,轻声安慰说:“晓浓,如果真的很难受就大声的哭出来,或者大喊几声,发泄一下心底的火也可以,如果还不解气,就往这里打,行不行?”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眼眶红红的低低的说:“如果可以让你痛快,把我当成沙包,把心底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好吗?”
晓浓睁着红肿的双眼,定定的望着他,抽噎的哭泣着,果真就挣脱他的双手,握着拳头狠狠的打了过来:“林清语我恨你……为什么又把我捡回来?为什么……让我死了不好吗?让我死了谁都不会再痛苦……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五年前就不该管我……为什么要管我?你混蛋……”
清语的眼眶也湿了,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痛,伸开双臂一把将她连着被子一起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着开口:“季晓浓!不许胡说……不许……你若是犯了傻,你知道多少人会难过吗?你知道我会有多难过吗?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和你一起分担,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对朋友,不能信任吗?晓浓,相信我,让我和你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晓浓蜷缩在他的怀抱里,愈发的痛哭了起来,仿佛这些年以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聚集在一起,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不哭个痛痛快快,是不会罢休的……
思砚和邱凌推着行李走出机场,远远的看到了思墨派过来接机的常叔。
思砚摘下墨镜,扭头对邱凌低声嘱咐道:“记住!千万不要对我哥多说话!我来慢慢告诉他,一下子说这么多,他肯定不能接受。”
邱凌没有说话,明显的有些犹豫,他对思墨向来忠心耿耿,从未曾有任何事隐瞒过半分,要他对思墨撒谎,比登天还难。
“你想看他痛苦崩溃吗?”思砚反问道。
邱凌叹了一口气,低低的说:“也许,是我们弄错了,那两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眼看常叔挥着手越走越近,思砚赶紧说:“所以啊,我们必须要再查一查再说,等结果确定了才能告诉他。他是我哥,我会害他吗?让你不说,才是真正为他好!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这样的事吗?”
邱凌摇摇头,一向做事干脆利落的他,头一次踌躇不决起来。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还按照我们先前约定的话说,不然我饶不了你!”思砚冷声嘱咐了一句,挥挥手高声唤道:“常叔,我们在这儿!”
汽车飞驰在路上,思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思砚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看前面的邱凌,沉声说:“是我哥。”
邱凌未语,思砚将电话接通了。
“哥!”一开口,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轻松。
“回来了?看到常叔了吗?”思墨关闭电脑,站起身问道。
“看到了,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思砚笑着说:“哥,别告诉我你是想我了,我有点接受不了,弟弟我早就从良了。”
思墨流汗,低低的呵斥了一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