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杵在原地,现下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囫囵吞下口中的水。
林若兰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掩着嘴眉眼似月。
她眼前的许沉,从来都是冷冰冰,满眼不可一世的模样,那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厨房里站着,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你……你可别误会,我只是不想饿一天肚子而已。”
许是这般狼狈模样让林若兰看了许沉心头慌,眼神四下闪躲,满脸的不自在。
“还是我来吧,你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饿肚子了。”
林若兰满眼轻笑,缓着步子踏进厨房,抬眼望着许沉满脸面粉弄得自己像个花猫一般,憋了下笑,从衣裳里取出手绢来。
“你先别动,把眼睛闭起来。”
许沉瞧了林若兰一眼,又连忙闭上了眼睛,只觉林若兰的手似乎轻触到了自己,偷偷稀疏争眼看她的时候,还能瞧见她正借着自己的手垫着脚,用那手绢轻轻在擦他脸上的面粉。
林若兰的个头比许沉稍矮了半个头,有时许沉瞧她,须得缓缓低些头。
“你且回院里等会儿,大概一个时辰我就弄好了。”
“阿苑今日才说你这几日太累了,万一倒在厨房,外头人还不得说我许公府为难你。”
许沉背过了一半身子,干咳了两声,低声说起来。
“就几个饺子,不碍事的,我很快便好了。”
林若兰没多听些,将方才许沉做的那些半残品都收拾了起来,准备开始和面。
“那我在这守着你,省得你再出点什么毛病,我没法跟母亲交代。”
许沉左思右想背着手缓缓绕过那木桌,走到堂前坐着瞧着林若兰。
那东西也怪得很,明是一样的东西一样的步骤,到了林若兰手里头一切都顺理成章。
许沉眉头蹙了下,脑子里困惑得很,他也是瞧着这差不多样子跟着做的,怎么方才那面就硬的像砖头一般。
林若兰恍惚间瞧见许沉满脸疑惑,凝凝望着她和面,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你和面的时候,面放得太多,水放得太少,所以那面团就硬些,捏不出形来。”
谈话间,林若兰已经将面和好了,拿出了一旁的擀面杖开始擀起了饺子皮。
许沉也不知道自己此间是在瞧什么,许是在瞧她擀饺子皮,又许是在瞧她。
他坐在原地沉沉望了良久,林若兰在忙活着也没工夫抬头看他,厨房里除了擀面杖发出来的“吱吱”声响,便再无其他的声响。
许沉就这么凝凝望着她,她也就这么弯着腰在做自己的事。
斜阳西下的那一抹暖光,正正好好的落在林若兰的肩头,烧好的水散着寥寥雾气萦绕在她的身旁。
也不知为何,许沉不由自主的轻笑了下,又眼神松动诧异的收起了方才那一抹轻笑。
林若兰擀好了饺子皮,正拿起一片来准备填馅,恍惚间想起了许沉,便抬起头来瞧着许沉。
“你想不想来试试?”
她也不知为何突然问起这样的话,许沉是这许公府的公爷,不光是在她眼前不可一世,在何人眼前也都是如此,现下她居然想让他来包饺子,若换做从前,林若兰断然不会提这样的话。
但换做从前,她也不会想到许沉会起身走到自己身旁,低下眼眸来瞧她,耳边只剩他温润应下的声色。
林若兰那时才有些惊慌,脑中想些方才自己是不是失常了,竟会问出这样的话,随后又连忙回过神来。
她把动作放得很慢,从填馅开始到把饺子皮合上捏出皱褶,每一步做好后,她都会瞧瞧许沉手里头的那一个。
直到许沉手里头第一个饺子问世,她才柔和的笑了下,握着他的手重新捏了捏饺子的两边。
“这饺子要像一个元宝一样,中间鼓,两边翘。”
林若兰的手好似有幻术一般,她只不过是捏了两下,饺子竟然就从一个不成型的模样,变得有模有样。
许沉包好了一个,也未有停下手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个接一个的包起来,就站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捏着手中的饺子。
莫说三年前的林若兰不敢相信三年后会有今天这一幕,就是一月前的林若兰也不敢相信。
她以为虞柳儿一走,这个家里痛苦会更盛,却没想到,虞柳儿走了,许沉却变得比从前温和了不少,不喜同她争吵,也不时常耍小性子,变化极大。
林若兰一走神,手里头的饺子下了锅手却还没收回来,撞着那正烫的锅炉,生生烫了下,手中的碗便是落了下去,碎裂的声响惊了整个厨房。
许沉连忙扔下手头的所有东西,转过身拉过林若兰的手。
“你做什么?!”
那语气又气又急,瞧着林若兰满目急切。
“我没事……方才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许沉冲过来扯住林若兰手时,她吓了一大跳,望着许沉满眼惊慌。
“好了好了,我看你今日身子实在不舒服,我学会怎么包了,你去一边歇着吧。”
许沉攘开林若兰,自己站在那木桌后头,有模有样的包起饺子来,林若兰愣站在原地瞧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非要外头人都说我许公府里的人虐待你,你才罢休吗?”
林若兰无动于衷,许沉转过头来一脸震慑瞪着林若兰,怒斥了声,直到瞧着林若兰回过神来坐到方才他坐的位置时,才又闷哼转过头继续手里的活。
“你那手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素日里许沉也未想过多看林若兰几眼,更别提细致望她,方才她烫到的时候,许沉连忙握住她,届时,许沉才看见她手上大大小小的几块乌青疤痕。
“哦……这是我前些日子,喝茶水不小心走神烫的,没什么大碍。”
林若兰说罢,许沉只管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那些疤不是一个时期的,大大小小的疤痕也不同,一看就是做些什么被烫的,时间不同,所以颜色也不一样。
“你大可不必做这些讨好人的事情,这府里也没人需要你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