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齐国安抚了王室,驱除了鞑虏,声势达到了滔天的地步。他们的国君齐桓公也随着这些成就和年龄的逐渐增长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在此凡间已经没有他想要追求的东西了,现在是到了该安静的时候了。
齐国想要安静,但是他们西边的晋国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齐桓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58年),晋献公就已经按捺不住寂寞了。看着整个中原只有齐桓公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他觉得这不免有些单调,为了给这份大戏增加点观赏性,晋献公决定牺牲自己国君的本色,甘心为这份大戏献上一个配角。
春秋这场大戏虽然演员比较多,舞台也比较多,但演员的门槛还是比较高的,要想登上这个舞台还是要有点成就的。恰巧晋献公就达到了这个门槛的要求,所以他在这个舞台上就占据了一席之地,而演员们一旦登上了这个舞台,接下来的就是自由发挥。显然,晋献公在齐桓公的主角光环下一点也不怯场,他要演的这台戏就叫做假途灭虢。
在春秋之前那个时代,一个诸侯想要让自己的领土变大,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得到周天子的赏赐。不过随着周平王东迁,这个时候的周天子也穷得叮当响了,他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要去找别人要,哪还有多余的地盘赏给别人。
然而,天子赏赐着条路断了,但是诸侯们的野心却没有消亡,反而是变大了。他们依旧一心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只是现在需要自己想办法了。当然,办法也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不符合周王室礼法而已。
以前周天子会赏赐,所以那些不符合礼法的办法就没有用过,但是现在周天子已经满足不了强大的诸侯们了,所以,他们现在就开始各显神通的为自己扩大地盘,而所谓的神通其实无非就是坑蒙拐骗抢。
周天子强势的时候,这些法子没人敢用,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谁有本事谁想干嘛就干嘛。晋献公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晋国在自己的手里日渐强盛,晋献公越发的斗志昂扬,而这可就让晋国周边的一些小国家叫苦不迭了。
像齐国和楚国这样的大国晋献公是没有傻到去动他们的地步的,所以受苦的就只有周边一些小兄弟了,首先被晋献公盯上的就是虢国。
虢国在当时虽然不算大国,但虢公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周王室担任正卿的职位,而正是这个职位为虢国带来了晋献公的仇恨。
当初作为晋国小宗的曲沃多次攻打晋国的大宗,晋献公肯定不会忘记,每次被周王室派过来打压曲沃的人就是虢公。对虢国来讲,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罢了,但对晋国来讲,你好像就是在针对我。所以对晋献公来讲,这就是世仇。
虢国跟晋国有世仇,现在强大的晋国想侵略小国家扩大地盘,虢国刚好又是小国家,所以,不欺负虢国欺负谁呢。
晋献公想打虢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只是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摆在面前,才让晋献公一直没有对虢国采取行动。这个一直困扰着晋献公的问题就是晋国跟虢国没有交界的边境,也就是说,晋国没有直通虢国的路。没有路,军队就没法到达,因此也就没法动手了,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办法解决了。
晋国要想到达虢国可以向一个叫虞国的诸侯借路,当然虞国虽然是一个小国家,但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诸侯国会不会让你晋国的军队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的土地上经过,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要说很大呢,其实也不大,要是把虞国换成了齐国或者楚国,那问题才大了。你想让自己的军队从他们的领土上路过,基本上是会全军覆没的。
虞国比不了齐国也比不了楚国,所以对晋国来讲他们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作为小国,虞国在晋国面前是没有什么脾气的,并且更重要的是虞国国君脑袋也比不上齐桓公那么好使,这才是重点。
不过话说回来要从虞国借路虽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晋国多少还是要动一点脑筋的。
首先提出建设性意见的是晋国的大夫荀息,他提议用宝马和宝玉作为礼物贿赂虞国。像虞国那种国小人穷的诸侯,看到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肯定是禁不起诱惑的,一旦他们接受了贿赂,到时候还不是想让他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荀息出的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这么好的主意到了晋献公这里就变得犹犹豫豫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虞国喜欢,可是晋献公更喜欢,要他拿出来却舍不得了。
晋献公舍不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拿出去送给别人,不过荀息就不会有什么舍不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反正这孩子也不是自己,所以荀息就准备要好好的劝一下晋献公了,让他心甘情愿的把宝马和宝玉拿出来。
荀息很清楚这次的目的是向虞国借路行军攻打虢国,不过比起晋献公的只想打虢国,荀息想的更多。他觉得如果灭了虢国那就还可以顺道把虞国也收入禳中,一旦成功,那么贿赂虞国的宝马和宝玉到时候不就可以拿回来了吗。
荀息对晋献公讲,把宝马和宝玉放在虞国就像是放在自己的仓库一样,到时候还是自己的。
荀息的理想很丰满,现实也不是很残酷。但晋献公考虑的显然还是要比荀息多一点,因为他知道在虞国的国君身边有一个叫宫之奇的人,这个宫之奇的存在会让晋国的阴谋都化为泡影的,因为这个人可不会像虞君一样糊涂。
晋献公的考虑是有必要的,作为晋国国君的他要为晋国的一切可能负责,宫之奇的存在就是晋献公迟迟不敢做出决定的原因。不过在荀息看来晋献公显然是多虑了,因为他觉得即便宫之奇可能会出面阻止虞君,但是虞君会不会听他的那就不一定了。
荀息很自信自己对虞君的了解,所以当他信心满满的在晋献公面前保证虞君在宝马和宝玉的诱惑之下是不会听从宫之奇的任何意见时,晋献公被他的态度感染了。
晋献公决定赌一把,他直接让荀息按照计划的去做。
得到了晋献公许可的荀息立马找到了虞国国君,当他提出用宝马和宝玉作为交换条件得到晋国通往虢国的道路时,虞君的反应不仅完全印证了荀息的设想,并且还让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虞君在得到晋国的宝马和宝玉后主动提出要为晋国做先导攻打虢国,对于虞君这种二百五的行为,作为虞国的卿大夫,宫之奇肯定是要站出来阻止的,这一点完全验证了晋献公的顾虑。不过接下来就到了验证荀息设想的时候了,一只眼睛里只有宝马另一只眼睛里只有宝玉的虞君果然没有理会宫之奇的阻拦。
国君不理会自己,宫之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这让晋国的计划得以继续。有了虞君的支持,晋国这边立马派出大夫里克和荀息率兵前去跟虞国汇合,就这样晋国的军队肩并肩手拉手的在虞国的领土上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前去攻打虢国的路。
一个晋国就够虢国受的了,现在再加一个虞国,虢国只有认命的命了,很快虢国要塞下阳就成了晋虞联军的嘴下肉。
攻打虢国是很顺利的,虞国因此也尝到了胜利的甜头,跟着晋国混不仅得到了宝马和宝玉,而且还有肉吃。这晋国简直就是虞国的天使大姐,对待天使大姐是要给出十分的信任的,虞国坚信着着一点。
三年之后,也就是齐桓公三十一年(公元前655年),晋献公再一次发动对虢国的战争,同样的套路,这一次还是要向虞国借路。自从尝到了上一次的甜头之后,虞君就一直希望这样的机会一年可以多来几次,所以这次很快就答应了晋献公。
整个虞国等待晋国攻打虢国就像是在等待上天的恩赐一样,不过不是所有的虞国人都是这么乐观的,起码宫之奇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虢国和虞国在晋国面前都只不过是一个小国,两个国家彼此相连,之间形成了相互为对方的防御,要是其中有一个国家被灭了,那对另一个国家来讲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宫之奇作为虞国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当他把这些想法跟虞君讲得时候,告诉他上一次让晋国借路就已经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次绝不能在犯时。虞君给了他一个让他自己去体会的眼神。在虞君看来,晋国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因为自己跟晋国是姬姓同宗的,他们是不会禽兽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同胞都灭的。
虞君认为晋国和虞国是姬姓同宗,因此他认为晋国是不会加害于自己的。从这点来看,虞君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姬姓同宗怎么了,疯起来连姬姓宗主周天子都不放过,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虞国。虢国跟晋国也是姬姓同宗吗,他不照样打得很开心啊。
这一点宫之奇是知道的,所以他在整个虞国都在张灯结彩为迎接晋国的时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这些喜庆的气氛之下宫之奇隐隐约约看到了虞国的灭亡,他想过要阻止虞君,但是虞君一根筋的怎么拉也不动,认准了死理就要跟在晋国后面混了。
宫之奇救不了虞国,为了不亲眼看到自己的国家灭亡,宫之奇带领着他族人离开了虞国,临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虞国今年是到不了年底的祭祀了。
宫之奇留下这话是因为他看透了,但是虞君却依旧不能醒悟。宫之奇你走你的,我虞国少你一个不少,照样跟在晋国后面吃香的喝辣的,他吃肉我喝汤。
虞君觉得跟在晋国后面可以喝汤,当然这碗肉汤晋国也马上就为他做好了。八月份晋献公亲自率兵再次包围了虢国的上阳。上阳被围,晋献公并没有急于攻城,人往往是在即将成功但还没有成功也就是距离成功最近的时候自豪感是最爆棚的。晋献公不急于进攻就是要好好的享受这一份爆棚的自豪感,他要让时间拖得久一点,这种感觉停留的时间也会久一点。
晋献公希望这时间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一拖就是四个月,以至于不能再拖下去了。晋国动起手来,虢国是没有招架之力的。很快,虢国被灭,虢公逃到了洛阳去。
晋国很顺利的就完成了任务,到了班师回朝的时候。来的时候是从虞国借的路过来的,那么回去当然也要从虞国的路回去,虞国也是很愿意为晋国提供便利的,毕竟跟在晋国的后面肉汤喝了不少。本来说晋国打了胜仗应该是急于回国大搞庆功宴啤酒香槟整个派对什么的,可是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需要驻扎在虞国休息一下。
说好的借路,但没说要驻扎啊,晋国一休息虞国就不淡定了,可是老大哥累了需要在自己的地盘休息休息,做小弟的也不好说什么,不仅不能说什么,而且还要好好的招待大哥。虞国是用了心的,但是晋国大哥想的可不光是让你好好的招待,他要的是你的全部。
趁虞国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驻扎在虞国的晋国发动了偷袭。就虞国这点地盘这点人口,不要说偷袭了,就是摆开架势让你做好防御,晋国也照样轻轻松松灭了你。发动偷袭的晋国神不知鬼不觉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了最大的果实,虞君和他的大夫们都成了晋献公的阶下囚。想起当初的宝马和宝玉,不知虞君会做何感想,但是晋献公一定是如愿的,就像当初荀息所说的一样,这些东西放在虞国就跟放在自己的仓库没有什么两样,这不现在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虞君成了晋国的阶下囚,虞国的土地都到了晋献公的手里,但是晋献公并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东西占为己有,当然并不是因为晋献公大气,而是因为他看不上。
晋献公现在想要的是一个更好的东西,这个东西也是齐桓公最看重的,它无形无色,无气无味,但是它却是齐桓公称霸的最好武器,它就是周天子口中的你。
晋献公知道,有了这东西,即便自己没有超一流的霸主实力,自己也同样可以受到天下诸侯的推崇。为了得到周天子的称赞,晋献公灭了虞国之后并没有急于把它划到晋国的版图上来,而是把虞国全部上交给了周天子。并且他也不准备把虞国的香火全部灭掉,而是让虞国的祭祀活动继续。灭你的国不是真正的英雄,灭你的心才是,显然这一次晋献公做到了。在被晋献公俘虏的虞国大夫中有一个叫井伯的,他被晋献公带回了晋国,随后就被当做女儿嫁到秦国去的嫁妆了,这个井伯就是后来的百里奚。
晋献公学着齐桓公尊重周天子以为得到周天子的认同就可以做天下的霸主,但晋献公看到的只是表面,只能说跟齐桓公比起来,他还是太幼稚了。就拿对待儿子这件事情来讲,晋献公就和齐桓公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晋献公的所有儿子当中有三个人是被认为很有才能的,这三个人除了已经上吊自杀了的申生,另外的两个分别是重耳和夷吾。这三兄弟才能是有才能,但命运也是悲苦的,当太子申生在曲沃上吊自杀后,重耳和夷吾都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父亲会糊涂到这样的地步,竟任由骊姬摆布。
当重耳和夷吾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他们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在晋国,兄弟三人的威望仅次于晋献公,而骊姬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那这三个人就必须都除掉,现在申生已经死了,那重耳和夷吾还能活得久吗。
想要活命,反应就要快,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做出反应,晋献公就已经找到他们头上来了,第一个就是重耳。
当初晋献公给重耳在国都之外筑了一座城:蒲城。重耳平时就驻扎在这座城里,他万万不会想到父亲有一天会来攻打这座城邑。面对晋献公,重耳并不准备反抗,他知道当初自己来这座城的时候就是奉了国君的命令来的,那即是国君的命令,那也是父亲的嘱咐。所以重耳能做的就是向蒲城的众人宣布,谁也不能抵抗晋献公,不然就是我重耳的仇敌。
重耳不准备抵抗晋献公,但他也不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必须离开这里。放弃了这座城,也放弃了这个国,更是放弃了自己的国君自己的父亲,重耳带着仅有的几个随从远走他乡,来到他的姥爷家。
重耳走了,现在晋献公的儿子当中最有才能的就是夷吾了,他会是晋国的未来吗?恐怕不是的,在骊姬的眼中,他就是一个绊脚石。
和重耳一样,当初晋献公也为夷吾在国都之外筑了一座城:屈城,夷吾也是驻扎在这座城里。夷吾在这时和重耳的命运是一样一样的,晋献公在小老婆骊姬的吹鼓下带着杀气来攻打这座城。与重耳不同的是,夷吾并没有那么听话,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不想让自己的命运随时被别人主宰。所以,他要反抗,但是小小的一座屈城哪里抵挡得住晋国的大军呢,很快夷吾就守不住了,不过他依然不准备放弃,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出逃。
在出逃前,夷吾决定还要留一手。他和重耳虽然都被认为是晋献公最有才能的三儿子之一,但是他俩的性格却是完全相反的。与重耳坦然出逃不同的是,夷吾在逃走前和屈城的百姓立下了盟约:屈城的百姓永远不可以背叛夷吾。
夷吾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哪怕是一丝丝,可是哪怕夷吾有再多的不甘和不平,有再多的话想对父亲说,有再多的念想要留在晋国,晋国也留不住他了。当他的父亲与他兵戎相见的时候,那也是他在晋国最后留下的一点痕迹。
夷吾终究还是要走上和重耳一样流亡他国的路,就连想法都是和重耳一样的,夷吾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姥姥家,但是他的随从告诉他重耳已经先去了咱就不能再去,夷吾只好作罢,于是夷吾一群人走向了梁国。
害死了申生,赶走了重耳和夷吾,骊姬的眼前便是一条宽敞大路,她一个女人如此的百般折腾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人,她的儿子奚齐。
骊姬是孤单的,她从被晋献公当做战利品带到这个国家后她就没有了一个亲人,晋献公虽然每日和她同眠共枕,但她心里始终明白,这只不过是眼前的一片浮云,这一切都是不靠谱的,晋献公能逼死和赶走儿子,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变心,指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走上这样的路。
骊姬在晋国没有安全感,所以当她的儿子来到她身边的时候,骊姬意识到这可能是她在晋国唯一的依靠。有了儿子就有了未来,可是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骊姬不免担忧,儿子现在还小,并且在儿子的前面他还有几个兄长,怕是到时候儿子即便长大了也会一样在这里没有地位。
一想到这里,骊姬又不免沮丧起来,为了改变这个现状,骊姬才觉得需要一点行动,他要让儿子在还没有受到伤害之前就帮他扫除一切可以威胁到他的人,所以申生、重耳和夷吾就成了她要扫除的对象。
骊姬成功了,在她儿子还没有成年之前就成功了,当他儿子可以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那时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
骊姬以为把最好的给了自己的儿子,殊不知她认为这个最好的才是最危险的。
晋献公三个最有才能的儿子死的死、逃的逃,所以现在在晋国继承人的问题上,骊姬将不会看到任何麻烦了。但是现在没有麻烦并不代表将来也没有麻烦,骊姬和她的儿子奚齐要想在晋国不再提心吊胆,骊姬还需要努力,只有当奚齐成为晋国国君的时候,那才是骊姬功成圆满的时候。可是只要晋国国君不是奚齐,一切都还存在变数,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晋献公。只要他一死,晋国的国君就将是自己的儿子奚齐的。
逼死申生,赶走重耳和夷吾,骊姬可以向晋献公借刀,可是对于晋献公她不可能再到其他人那里去借刀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当然,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
比起前太子申生甚至重耳和夷吾在晋国的人气支持,骊姬的儿子奚齐可谓一无所有,这也是她焦虑的原因,所以,她还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为奚齐在晋国大夫中找到一个可以做左膀右臂的人。这个人在晋国必须有一定的地位,有一定的威望,所以这一次骊姬不能盲目。很快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进入到了她的视线,大夫荀息,在晋国有着极高的威望和权势。他多次参与晋献公的征伐大战,在晋国,他是自成一派的存在。如果奚齐能够得到他的支持,那么奚齐将来的位置就是稳稳的了。
可是,要让荀息支持奚齐不是骊姬说了算的,还有荀息愿不愿意支持奚齐也不是骊姬能控制的,所以,骊姬需要试验一下,当然骊姬不能亲自去试验,因为试验荀息最好的人选是晋献公,而晋献公是很容易被骊姬搞定的。
时间过得很快,晋献公也到了暮年夕阳之日,躺在病床上的他把荀息叫到身边来对他说:我把一个弱小的孤儿托付给你,你将会怎么办。荀息看着这个架势,这是要托孤的节奏啊,立马跪下磕头:臣下必将竭尽全力辅佐,对君主忠一不二,如果能成功,那一定是国君的在天之灵保佑,如果不能成功,那我就将以死谢罪。听着荀息慷慨激昂的发言,晋献公激动的老泪纵横,而一旁的骊姬也就彻底放下了提着的心。
这条路终于彻底平坦了,骊姬从一个战败国被俘的女人到晋国的权力中心,她完成了史诗级别的逆转。就在晋献公把荀息确立为奚齐的辅政大臣不久后,晋献公二十六年,也就是齐桓公三十五年(公元前651年),晋献公死翘翘了。
晋献公一死,骊姬半辈子的谋划就要实现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胜利好像就在眼前,可是却永远也不会到她手里了,因为事实会告诉她,这里的游戏不是谁都能随便玩得来的。
晋献公的死让整个晋国暗流涌动,各方的势力卿士都想拥护自己支持的公子,希望从中分一杯羹。首先行动的是里克和丕郑,他们两想要拥护的是已经流亡到国外去了的公子重耳。
想要让重耳回国继位,那么晋国目前就不能允许有国君,否则重耳回来做什么,来送礼不成?于是,就在晋献公的丧礼上,里克在一间茅屋里把奚齐杀了。
奚齐是骊姬一切谋划的终点,现在奚齐一死,骊姬就将永远到不了终点了。骊姬怎么也没有想到,失败会来得如此的突然,如此的不留情面。当初自己在晋国的威风凛凛原来是那么的脆弱不堪,在儿子被杀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原来什么也做不了。当然,这么多年来骊姬是伟大的,可是她也是悲苦的,这个世界不是她能玩得动的。到这时不知道她能否明白一点点,以前她能逼死太子,赶走公子,晋国大夫没有一个吭声的只是因为那个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的晋献公,他在世时,可以任你胡作非为,他去世时,哪怕余温都还没有散去,但你的威严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奚齐被杀,伤心的不止骊姬一个,还有一个被晋献公托孤的荀息。看着躺在那里的晋献公,人都还没有来得及下葬,他托付给自己的儿子就已经死在了别人手里,当初在国君面前立下的誓言还清晰的回荡在脑海中,此时荀息想到的唯有一死了。但这时有人提醒他,虽然奚齐被杀了,但是你还可以辅佐骊姬的妹妹少姬生下来的儿子公子卓啊,这样的话也算是对当初誓言的一点点兑现。
拥立少姬的儿子公子卓?荀息好像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继续苟延喘喘活在晋国的借口,他果断的拥立了公子卓并且安葬好了晋献公。可是命运并不打算就让他这样活下去,不过与其说是命运的安排,倒不如说是一心拥护重耳的里克不让,因为在里克的心中晋国的国君只有一个重耳才是完美的人选。
不是最完美的,里克不要,所以当公子卓在被荀息拥立为国君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至于他会怎么死,那就要看里克的意思了。
奚齐在一间茅屋里被杀死,公子卓肯定不能跟他一样的剧情。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克里觉得这件事要做大一点,要让他产生轰动效应,要让整个晋国知道他们的国君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要制造出这种效应,里克就需要换一个姿势来杀公子卓了,有一个地方最合适不过---朝堂之上。没有比在这个地方杀死国君更具轰动效应了,很不幸公子卓成了里克制造效应的牺牲品,在晋国的朝堂之上被里克杀死。
奚齐和公子卓接连被里克杀死,这让荀息傻眼了,他没有想到里克会凶狠到这种地步。随着这两个人的死,荀息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了,当初他跪在晋献公床前留下的誓言余音还在耳边回绕,现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却接连的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杀,承若不得不兑现了,现在唯有一死。
荀息自杀,这不是里克想看到的结果,克里拥护重耳是为了晋国,但他并不排斥拥护奚齐的荀息。其实早在里克准备杀死奚齐的时候,他就找到荀息谈过话:“晋献公一死,晋国不是哪一个人能控制得了的,齐国和秦国都虎视眈眈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插手进来。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顺势而为,但能成为晋国国君的绝不可能是奚齐或者公子卓。除了重耳或者夷吾谁人做晋国的君主都不可能安稳。”
里克对荀息把话讲得很清楚,他只会在这重耳和夷吾之间做选择,其他人等一律杀无赦,但荀息的回答却让里克感到震惊:“我唯有一死。”
这便是荀息的回答,面对荀息的执着,里克明白了。如果当初被晋献公叫到床前托孤的人是自己,自己也会做出和荀息同样的承若,立下同样的誓言,会有同样的命运,等到这一刻时,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