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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行刺

樊於期把复仇的希望交给了荆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献出自己的头颅。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该割头的割头,该装箱的装箱。但姬丹却表示不要急,先等一等,让他唱会戏先。

当姬丹听到樊於期自刎的消息时,他立马驾车前往樊於期的住处,走近,当即趴在樊於期的尸体上痛苦流泪,表现得悲痛欲绝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谁死了。一通眼泪鼻涕流完后,他才抹去眼角的泪水,命人割下樊於期的头颅,装在密封的箱子里,这程序就像是事先演练过的一样。

但不管如何,现在头颅是有了,地图更是现成的,那就,出发吧?

然而姬丹依旧表示不要急,他是一个沉稳的人,做事得面面俱到才行,除了头颅和地图外,他还给荆轲准备了两样东西。

第一样东西,是武器。

准确的说是一把匕首,更准确的说是一把淬了毒水的匕首。

早在樊於期自杀之前,姬丹就已经派人寻遍了天下,找到了一把号称最锋利的匕首,并花重金买下了它。而且为了让这把匕首发挥最大的杀伤力,还让它在毒水中淬了七七四十九天。更狠的是,姬丹还找人做过实验,用这把匕首杀人,只要划破一点皮,见了血丝的,没有不当场死亡的。

确实有点恐怖。

所以,这匕首,可算是最佳杀人凶器了,现在交到了荆轲手里。

有了武器,姬丹还为荆轲准备了第二样东西,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荆轲的助手,更准确的说是荆轲的副使。

荆轲前往秦国行刺秦始皇,总不能真打着行刺的旗号去吧,所以,燕国大使的身份最合适不过了。但出使他国的,一般都是一个正使带着几十上百人的使团出发,再不济的也要个左右副使。但很显然干荆轲这种事的,人多反而不好,所以,姬丹选择了人最少的方案---给荆轲选了个副使。

说起姬丹为荆轲选的这个副使,也挺有意思的,名叫秦武阳,据说十三岁就杀过人(看来未成年犯罪,自古就有),还说他在路上走的时候没都人敢正眼看他一眼(听着好像有点看不起他的意思)。

搞不懂,姬丹为什么要选秦舞阳,荆轲怎么说也是个喜爱读书击剑,性格沉稳的人(从他不跟盖聂和鲁勾践计较就看得出来),但很明显这个秦武阳就是一个智障啊。

让一个智障掺和国之命运,看样子姬丹离智障也不远了。

对于太子给自己选的助手,荆轲明显很不满意,因此他联系了自己的好朋友。但是荆轲的这个好朋友比较远,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所以,他得等一等。

但荆轲的这一等,就让姬丹产生了怀疑,啥都准备好了,却迟迟不出发,莫非是想临阵脱逃。于是姬丹找到了荆轲,反复催促:“日子不多了,荆卿有动身的打算吗?要不我派遣秦武阳先行”

还是这幅嘴脸,荆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我只顾去秦国而不顾完成使命,那算什么东西!再说了,仅靠一把匕首就想行刺秦王,太子不觉得有点困难吗。我之所以暂时不出发,是想等我的另一位朋友同去。要是太子觉得我拖延了时间,那么我们这就告辞决别吧。”

说完,荆轲毅然出发,把那为他朋友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留在了燕国。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当荆轲和秦武阳来到燕国南界易水边时,太子以及所有知道此事的宾客都纷纷穿着丧服前来送行,那场面,就跟黑社会老大送葬一样一样的。

在送行的队伍中,荆轲初到燕国结交的那位擅长击筑的朋友也在,他的名字叫高渐离,请大家记住这个人,因为之后他还会再出场一次。

高渐离击着筑,荆轲附和着拍节唱歌,唱出的声调都是苍凉凄惋的,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下,前来送行的人都纷纷开始流泪哭泣。加上他们是穿着丧服来的,俨然就是一个送葬的队伍,就差在中间抬一张大照片,然后用那些白花黄花什么的匡起来了。

渡过易水,荆轲和秦武阳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咸阳。通过贿赂秦始皇的宠臣蒙嘉,荆轲和秦武阳得到了秦始皇召见的机会。

听说燕国使者带来了樊於期的人头和燕国督亢地区的地图,秦始皇大为高兴,为了表示对使者的尊重,还特意去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然后才以极为隆重的礼仪接待了荆轲和秦武阳。

咸阳王宫的大殿上,秦始皇高高在上正襟危坐,殿下跪着的是手捧装有樊於期首级的荆轲和拿着装有督亢地区地图盒子的秦武阳。此时的秦始皇正意气风发,全然不知,他人生中最危险的一刻马上就要到来。

按照规矩,当由正使率先上前献上供物,所以荆轲捧着装有樊於期头颅的盒子就走上了秦始皇座位前的台阶。然而就在此时,跪在殿下的秦武阳却突然脸色大变,浑身发抖,这一幕被殿下的秦国大臣们看在眼里,纷纷好奇不已。

早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现在这时候露馅可就完蛋了,于是荆轲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过头来解围说到:“北方藩属蛮夷之地的野人,从没有见过天子,所以心惊胆颤。希望大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让他能够完成使命。”

本来也就没怎么在意他,秦始皇挥挥手说到:“把他手里的地图拿上来。”

也是,人头有什么好看的,从燕国到秦国路途遥远,估计都发臭了。地图还不错,看看还可以,于是荆轲又回去从秦武阳手里取来地图。

荆轲拿着地图再次来到秦始皇的面前,当地图慢慢摊开的时候,秦始皇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图上,每摊开一点,他就能想到秦军在这里横扫的情景,然而就在卷起来的地图最后一部分也被摊开的时候,一把匕首出现在了他眼前。

就在这时,荆轲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秦始皇的衣袖,另只手迅速拿起匕首向秦始皇刺去。说时迟,那时快,秦始皇本能的起身一跳,当即就摆脱了荆轲,把袖子都挣断了,随后便去抽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然而由于佩剑太长,秦始皇一时竟然抽不出来。而就在秦始皇摆脱的一瞬间,荆轲也立马起身前去追逐秦始皇。

就这样,大殿之上,秦始皇在前面跑,荆轲在后面追,两人绕着柱子玩爱的魔力转圈圈,而秦国的大臣和秦武阳则在下面看,就差伸手鼓掌了。

很多人会问,王宫的侍卫是死的吗,这个时候都不出来。很遗憾的告诉你,他们活得很好,之所以不出来,是因为秦国的律法规定,不得召,任何人不能携带兵器进殿,哪怕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而很显然,这个时候的秦始皇在转圈圈呢,没空下召,所以,他们不敢进来。

秦国的律法真不是吹着玩的,这回知道了为什么统一天下的会是秦国了吧,看这执行力,除了秦国还有谁。

很多人又会问了,即便侍卫不能进来,那殿下站着的大臣都是傻子吗,荆轲他就一个人,大臣们要是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的也能把他收拾了。

有这疑问的人,估计是比较天真可爱的,要知道荆轲手里拿的可是兵器啊,捅一下就一个窟窿啊,要人命的。这些人虽然天天在嘴边挂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但真要死的时候,还是要掂量一下的。再说了,秦国有不得召就不能进殿的律法,说不定还有不得召就不得上殿的律法呢,要是贸贸然就上去,过后指不定要治罪呢。

所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他们自己而言。)

看样子秦始皇的命就是要绝于此了,但稍微懂点历史的人就知道,秦始皇可是统一天下的主啊,可现在天下都还没统一,他怎么能死呢。

所以,一个拯救秦始皇性命的人出现了。

在王宫大殿下站着的秦国大臣们中间,有一个叫夏无且的,本职是一个医官(也不知道这种接见外国使臣的朝会他来干嘛),并且是一个很称职的医官。

秦国律法规定不能带兵器上殿,但却没有说不能带药箱什么的,而这个夏医生就是一个走哪都会背着自己医箱的人。

于是,在这危急时刻,本来是来看热闹夏医生抛出了他的医药箱,并且正中荆轲。

圈圈转得好好的,突然被砸一下,节奏就被打乱了,荆轲也顿时失去了重心,踉跄倒地。而就在荆轲倒地后,秦始皇也抽出了他的佩剑,顺势就在荆轲的大腿上来了一下。

大腿被刺穿,荆轲便也没有了再起身追秦始皇的力气,但他并没有气馁,而是拿起他那把淬过毒水的匕首对秦始皇做了一个使飞镖的动作。

然而,荆轲虽然是剑术高手,但他这扔飞镖的技术可就不怎么样了,扔出去的匕首砸在了大殿的柱子上,秦始皇毫发无损。

死到临头了还要来一下,秦始皇很生气,于是提着他的剑冲上去对荆轲就是一顿乱砍乱刺,不几下,荆轲便摊在了地上。

但荆轲的生命力着实顽强,这么下来,他依旧没有死,甚至还有力气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干掉秦始皇:“之所以没能成功,是因为我想活捉你,好迫使你订立归还诸侯土地的契约回报太子。”

傻得天真,傻得可爱,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就算秦始皇给了你契约,难道他真的就会放弃几代人为之努力的统一大业吗?

荆轲走了,带着他永远都不能明白的问题走了,至少,他安宁了。

但有惊无险活下来的秦始皇就不安宁了,为了见你,他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你却这样对他。

伤心,着实让人伤心,但伤心过后便是愤怒。

在处理完荆轲后,秦始皇便派出军队前往赵国增援王翦,要求他即刻率领军队进攻燕国。

秦始皇二十年(公元前227年),秦军在王翦的率领下来到了易水之滨,在这里阻击他们的是姬丹率领的燕代联军,但很显然,姬丹不是王翦的对手,不出多时,燕国的都城蓟邑便落入秦军之手,燕王喜和太子姬丹只得往北逃亡辽东。

自此,燕国名存实亡。

都打到人家亡国了,但秦始皇的怒气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命王翦继续追逐燕国残余兵力,于是王翦派出部将李信继续追击燕王喜和太子丹。

秦军死咬不放,燕王喜和太子丹是比较难受的,但还有一个人,也很难受,他就是与燕国联兵在易水阻击秦军的代王赵嘉。

自从逃出邯郸来到代郡后,赵嘉就背负着重振赵国的希望,本以为跟燕国联手怎么说也能搞秦国一下,但没曾想,燕国都被打跑了,秦国却依旧岿然不动。

赵嘉自知自己得罪了秦军,遭报复是迟早的事,所以,他想到了一个暂时化解秦军愤怒的法子。

就在燕王喜率领燕国最后精锐往辽东逃窜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赵嘉写来的信:秦军之所以追击燕军如此急迫,无非就是因为太子丹的缘故。如果您现在杀掉太子丹,把他的人头献给秦王,那一定就可以得到秦王宽恕,这样燕国的社稷或许也就能侥幸得到祭祀了。

杀子求生?一个选择摆在了燕王喜的面前,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很难轻易做出选择。

不过,有人会帮他的。

这个人就是李信。

就在燕王喜犹豫不决的时候,李信率领的秦军却已经追赶而来。

作为荆轲刺秦的最高谋划者,姬丹应该能想到今天的结局,但是,他却没有勇气接受这结局。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许是害怕自己的未来,所以就在李信追击燕军的时候,姬丹选择了躲起来。

越是没有勇气承担后果的人就越要承担后果。

在秦军追击急迫的情况下,燕王喜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派人找到姬丹,杀了他,并把他的头颅献给秦军。

而得到了姬丹的头颅,秦军果然放缓了追击燕军的步伐,赵嘉和燕王喜也算如愿以偿得了到了喘息的机会。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燕王喜和赵嘉可以先放一边,但是姬丹和荆轲却不能不收拾。

吁?人不都死了吗?还怎么收拾?

人是死了,但是他们的门客还活着,干了这么大的事,不牵扯一点人出来,就这么过去了?

不可能。

像荆轲那种本就算别人门客的,估计也没有自己的门客,但肯定也是有朋友的,所以,就搞搞他们。

于是,荆轲的好朋友高渐离就麻烦了,啥事也没干,还是找到头上来了。不过好在他反应快,秦始皇还没有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逃离了燕国。

离开燕国,高渐离来到宋子,改名换姓给人家做起了酒保维持一下生活,准备就这样了却余生。但是,有的人终究不是囚笼里的鸟,就像那句经典的话---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而作为击筑人,音乐便是高渐离那闪耀着自由光辉的羽毛。

在一次日常工作的时候,主人家的厅堂上突然传来击筑之声,这让久别音乐的高渐离听得入神,久久不愿离去,并且,他还说出了“这击筑的声调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这种评论性的话。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叹,一个酒保竟然还懂音乐。于是在场的一个人找到了高渐离的主人,要求他让高渐离来为大家表演一个。

既然有人捧场,高渐离也不做作,当即走上厅堂为大家演奏一曲。

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拿着自己熟悉的器具,那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而高渐离的技艺确实也没有荒废,一场演奏过后,赢得堂下一篇喝彩之声。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高渐离陷入了沉思,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无尽的躲藏下去吗?难道自己的余生真的就要做哪些粗杂的活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于是在思绪片刻之后,高渐离从厅堂上退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自己的衣服和筑,一番整理过后,再次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高渐离,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呆,于是他们热情的邀请高渐离再来一个。

随着动人的音乐微微传来,在场所有人的情绪也都被调动了起来。这一场演奏过后,高渐离的名声便很快传遍了整个宋子城,之后前来邀请他表演的人便络绎不绝,于是,高渐离的名声很快就传到了秦始皇的耳中。

先秦时期,人民的娱乐方式十分匮乏,就连王室也不例外,所以听音乐也就成了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听说宋子城有个擅于击筑的人,于是秦始皇便派人去把他召了过来。

然而来到咸阳,走进王宫,高渐离很快被人认出他是荆轲的好朋友。

这就难办了,荆轲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自己也已经下令通缉他的好友了,但这个高渐离确实有两手,让他搞搞音乐消遣消遣也挺好的。

最终,秦始皇做了一个决定---用烟熏瞎高渐离的眼睛。

完美,搞音乐的不需要眼睛,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

你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吗,告诉你,没有,高渐离的复仇才真正开始。

双眼被熏瞎后,高渐离多次受召为秦始皇表演,然而在一次表演之前,高渐离把铅灌进了筑里(至于他的铅是哪来的,我也不知道),在表演的时候,突然把筑举起来,砸向秦始皇。

瞎子的准确度是可想而知的,所以高渐离的这一砸没有砸中,但把秦始皇可吓得不轻,以至于还有了心理阴影,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接近山东六国的人了。

至于高渐离,有了这事,秦始皇当然也不会再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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