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渐渐消退,初生的暖阳在罗平二人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外衣。仿佛整片天地都这渐渐生活起来,青蝉,正在挑动着天地的思念。
“呼!”
轻呼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雾气渐渐弥漫,罗平眼中就只剩下不远处的清镇以及眼前的清桥。脚步不停,很快罗平二人便走上清桥。清风拂过,却见桥头的红花正在迅速枯萎。罗平心中一跳,余光迅速掠过洛轻羽的面庞,见其满脸煞白。
手中金光刺目,左手紧紧拉住洛轻羽手腕。正欲有所动作,身后的洛轻羽却猛地将他狠狠向前一推。脚步一踉跄,金枪下意识朝身后一甩。
“嘭!”
身后的土墙轰然破碎,整条街道上的行人都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下一刻又恢复原样。面对手心见汗,面色急促的罗平。路上的行人却都带着慈祥宽容的笑容,仿佛丝毫不以为意。
“哐哐哐!”
僵硬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罗平身侧轻轻响起,渐渐接近。只见一名手提菜篮,满脸横肉的少妇缓缓走来。这少妇面容虽然不堪入目,但脸上和煦的笑容,却使人不由得亲近几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罗平手心的汗水越来越多,仿佛金枪下一刻便要脱手而出。深吸一口气,却止不住发麻的头皮。因为,他能听到周围这些人的心声。
少妇面带笑意,心中却在悄悄念叨。
“这人好奇怪啊,好想杀死他。不过这皮倒是不错,应该可以做一身衣服。”
少妇心中念想,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只见其轻轻越过罗平,在不远处的一处店面驻足。
“嘣!嘣!嘣!”
案板上不断传来响声,杀猪匠手法熟练,瞬间将一块猪肉分为数块。只见其面色如沐春风,余光却悄悄盯着罗平。
“麽哈哈哈,你的手是我的啦,我的,我的,我的!”
心中每喊一声,手中的刀便落下一次。数息之后,案板之上已找不出一块好肉,只有一些零碎的手指头。
对面的裁缝手中的剪刀时刻不停,在面前的丝绸上不断游走。
“头发,我要头发!”
充满恶意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罗平却丝毫不敢动弹,周围的雾气不知何时越来越浓,整片天地也越来越冷。空气越来越压抑,罗平瞬间失神。
“嗯?”
手中金枪一颤,罗平瞬间回神。目光一扫,罗平再次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只见那满脸横肉的少妇偷偷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罗平;手拿剪刀的裁缝给罗平目光一扫,便假装拿剪刀剪起头发;杀猪匠也不再掩饰,利刃带血,目光直盯着罗平。周围的行人仿佛靠近了许多。
雾气越来越重,枪尖结成冰花,这一大堆行尸走肉脸上的尸斑也越来越明显。笑容渐渐变得不善,一时间剑拔弩张。
“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幼童朝着罗平迎面跑来。不过数息,便猛地撞上罗平的脚跟。那幼童露出天真的微笑,就像撞上了一大块美味的猪排,于是抬嘴边咬。
“铮!”
金枪终于不再沉寂,夹带着无数冰碎,瞬间将幼童的头颅刺穿。
“啊!~”
“叭~叭!”
“娘,你死得好惨啊!”
一队送丧人不知何时出生在路中间,刹那之间,哀鸿遍野。长枪轰然落地,无数直勾勾的目光终于不再掩饰。整条街道的行人面上都染上血色,只有罗平面带寒霜。
“啊!~”
“唔~”
“娘,你死得好惨啊!”
“啊,还我命来!”
……
裁缝拿着剪刀拼命剪着头发,不顾带血的头皮。
“头发,头发怎么变红了!”
面滩前的少妇手持匕首,一下下刮开自己身上的皮囊,露出模糊的血肉。
“不!不好看,这不是我的皮!啊啊啊,我要你的!”
杀猪匠狠狠盯着罗平,手上的刀却越来越快。瞬间将左手剁成数段。
“不要!求你了,不要砍我的手!”
“啊!我的脚!”
“嘻嘻!你的耳朵真好吃!”
无数心身不断传入罗平耳中,罗平只觉得头皮正在拼命的跳动,一直蔓延至手指末端。强忍的心中的恶意与身躯的寒冷,罗平奋力舞动长枪朝身狠狠后一甩。迎面而来的书生被劈为两半,枪势虽狠,却力道不尽。只见罗平朝前轻迈一步,腰力带动长枪朝前一刺,轻轻刺穿面前张牙舞爪的织女。然后再连进数步,枪尖带起数个头颅。
人流越来越多,心声越来越重,入眼处尽是青面獠牙。罗平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来者的身份,只能倾尽毕生所学,在人流之中七进七出。
……
“啊~呃!”
长枪穿喉而过,面前手持利刃的女子轰然倒地。
“呼!呼!”
躬身垂头的罗平喘息不止,握住长枪的手早已冷得发颤。微微侧头,将鬓角的血液甩开。周遭早已堆尸如山,那夹带的不尽恶意的怪物却依然源源不绝。
怪物再次上前,罗平长枪驻地,轻轻闭目。任凭那锋利的剪刀刺入腰间,任凭无数利爪将其淹没。数息之后,周围的寒气微微一顿,无尽的怪物越发张狂。
“滚!”
伴随着一声怒吼,人潮之中亮起一道金光,将周身的行人扫成碎片。金光横扫一圈,只在刹那之间。下一瞬,金枪便破空而出,将一袭白凌狠狠钉在不远处的酒楼之上。
脚尖一点,地上洒落的银枪跃然手上。人流依旧源源不尽,罗平血流如柱,浑身插满利器。唯一不同的只是,天地之间那渐渐消散的雾气。
然而,即便没有了雾气的干扰。罗平也渐渐不支,半个时辰之后,罗平行枪之间再无章法,只靠余力支撑。眼皮越来越沉,步伐越来越重。
“撑住!”
一道温暖的声音打断了那充满恶意的叨念,目带血丝的罗平忍不住嘴角一勾。
“洛姑娘!”
强行打起精神,将迎面而来的长刀轻轻荡开,枪法再次灵动了几分。
……
清镇之内,血染白衣的洛轻羽目带杀气的盯着前方。
洛轻羽杀气虽重,状态却不见好转。只见其浑身刀伤,左手手腕更是险些被切断。显然,推开罗平的那一下,让她付出不少代价。
清镇之中树立着无数血红的竹竿,一直蔓延到镇外的清桥。无数的血竹组成古怪的阵势,每一根血竹之上,都倒掉着一名死去的居民。无数血竹隐隐形成血线,当大镇之中轻轻端坐的罗平紧紧束缚。
只见罗平闭目端坐,浑身缠满血线。血线正在不断崩断,罗平的面色也越来越白。面前的金枪阵紧刺着一抹白绫,白绫一直蔓延到远处。直至落入一名轻轻闭目的白衣女童手中。端坐在原地的罗平一动不动,偶尔有刀光传来,也尽数被环绕在周身的雪白腰带弹开。
“铛!”
雪白的折扇飞天而起,将破空而来的长矛狠狠敲开。洛轻羽脚步虚踏,破空而上。半空之中长裙飘荡,玉指轻轻一黏,折扇化为利刃,朝南面肩扛巨棍的九尺壮汉飞去。
面容凶悍的壮汉见利刃迎面而来却怡然不惧。只见其肩膀一抖,巨棍瞬间落入手中。棍影连成一片,将雪白折扇击为飞灰。
“琤崆!”
悦耳的的琵琶声轻轻响起,近在耳边又化为利仞。
“哼!”
洛轻羽俊眉一蹙,玉手轻轻一划。一柄折扇无中生有,将刀光拦截在外。刀光虽然被击散,洛轻羽却不得已再次落入地上。
“小女娃,你跑不掉了,快快束手就擒!”
手持长矛的老者再次临近;肩扛巨棍的壮汉岿然不动;远处,抱着琵琶的紫衣女子浮空而立;血阵中的老妪穿梭不停。
罗平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洛轻羽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局面,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