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反常的张涛
店里四面都开有大窗子，他想找个靠窗子的座位，但这里人实在太多，把靠窗的位置都占满了。
我们只好走到屋角跨上扶梯上小楼去，幸好小楼上很是清闲，十多张小饭桌都空着的。
“来十斤烧酒，两斤牛肉。”
他一面向跟上来的店小二点菜，一面向正对着街道的那扇窗子处走，就在窗子旁边坐下了。楼上“空空如也”，任我们拣的最好位子：可以眺望楼下的街道。
街道上到处的亮起了灯笼，昏黄的光照的整个街道都显得昏昏沉沉。在街上穿行的玩家熙熙攘攘，他们的脚步都很缓和，仿佛是被这昏黄的光催眠了，或是被这压抑、烦闷的夜麻醉了。
望着这样场景，我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在这寂寞的街道上低头缓缓的走过。也许是她的那些生离死别的话让我产生了害怕与担心吧，她才下线几个小时而我却觉得与她离开了几个个世纪。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是不用心的男子，试图挣开世俗****的束缚，且做一个放荡不羁的人。但那是虚妄之言！灯光之下果然是没有一点新事。而今我决意不再做一个自欺欺人的人了。
“雨涵，你多久会再出现？”我竟痴傻的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客人，酒菜来了。”
小二一脸堆笑的说着，放下杯子，筷子，酒壶和盛着牛肉的碗碟。
我并没有听到动静，仍然呆呆的望着天空，思绪万千。
“兄弟！”“正义骑士”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有心事？”
“啊？”我回过头来，由于刚才太过出神了所以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帮我摆好了器具，斟出酒来。
我望着他，知道他已经看出了我有心事，正想向他坦白，却被他端着酒杯的手挡住了。
“兄弟，今天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来，喝酒。”他向我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下。
我伪装出一个笑容，然而很舒服的呷了一口酒，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压了压，要知道我平时是不会喝酒的。酒味很纯正；牛肉也煮得非常好，可惜没有作料，不过也算原汁原味。
大概是夜晚的缘故吧，这虽说是酒馆，却没什么热闹的气息。楼上的另外那些桌子一直空着的，楼下也仿佛是在喝闷酒，并不喧哗。
我已经喝下四五杯了，若是平时早就醉如烂泥了，奇怪的是这游戏里的酒虽然味道和现实中一模一样，但却并不醉人。
“正义骑士”并不说话，他只是不停的一杯一杯的喝酒，菜都不动，看样子他是真的有烦心事情。
我也不好去问，只好陪着她喝。
没一会儿工夫，桌上的酒菜基本都吃尽了。菜大多是我吃的，而酒却是他喝的。
我俩拿着空酒杯望着桌上的空碟子，谁都没有话说。渐渐的沉默与寂寞掺杂着烦躁的气息笼罩上来，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大哥，要不我去找老板在添些酒菜来？”我打破了沉默，起身就要下楼去。
“不了。”他拉住我，“这里的酒一点酒劲都没有，没意思。”
“哦。”我轻声哦了一句，然后转身又坐下。
“兄弟，你是哪里人？”他望着我问，脸上并没有带什么表情，就像说说家常一样。
“A市的。”我也随意的回答。
谁知他眼睛一亮，站起身说：“呵！有这么巧？我也是A市的，哈哈！”
我也笑了起来，道：“呵！那实在太巧了。”
“兄弟。”他伸手过来拉起我，“我请你出去喝酒好吗？”
他这话一出，我倒有些惊讶与犹豫：当他在现实中看到我是一个穷酸小子时候不知道会怎么看我？会不会掉头就走了？那我岂不是很丢脸！
“不必了吧，大哥，没那必要！在这里喝酒是一样的。”我婉言拒绝。
他突然甩开了我的手，有些生气的说：“难道兄弟是看不起我？”
我是怕他看不起我，却未想到他会说我看不起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没办法，我只好回答道：“哪里，哪里！大哥这是哪儿的话，小弟只是觉得那样麻烦而已。要是大哥执意要与小弟见面，小弟也只好听大哥的了。”
“这还像话。”他善变的笑了，像一个女人一样，“那你住哪？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直接说到哪里见面吧，我来就行。”我知道他一定是要开车来接我，但是我也是好面子的，不能告诉他我居住在A市最底层的贫民区。
他并没有深究我为什么不要他来接我，而是很爽快的说：“那好，你要吃什么？”
“吃烧烤吧。”我这话一出便觉得自己低俗了，他唐唐一个局长怎么会去路边摊吃烧烤呢？我想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长都不会去吃那路边摊的烧烤的吧。
“好！那我们就在‘小吃街’口碰头吧。”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爽快的答应了，而且他还知道“小吃街”，那可是条路边摊泛滥的街道，是穷人或酒鬼的聚集地，一般用“肮脏”与“污秽”这些词来做代名词。
“好。”我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了，你要快点来哦！”他说着身体就缓缓变得透明，渐渐化作白光消散了。我知道他是下线了，于是赶忙也下了线。
回到现实中，我居然一直是蹲在地上的！
“哎哟！”我感觉大腿酸疼的很，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好顺势躺在了木板地上，想休息一会儿。
我望见墙上的破旧日历上显示着：2022年8月12日01：30.我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但肚子并不非常饿，也许是玩游戏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动，所以没有消耗体力的缘故吧。
我也懒得吃饭了，再说时间也不允许。我盘算着：从这里走到市里的“小吃街”最起码也得一个半小时吧，看来这次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披上一件棉大衣，戴上一顶毛绒帽子就出了门。
我熟练的扣好了门，从来都不用锁，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这里没什么可偷的。
北风“呼呼”的刮着，在路灯照射出来的微弱灯光下可以看见鹅毛般大的雪花正满天飘洒。
我把毛绒帽子往下拉了拉，径直走进风雪中。
风雪摧残中的破旧公路上十分安静，静得连偶尔传来的“呼呼”风声听的是那么的清晰，一道孤独的身影逆着北风佝偻的走在公路上，他的背弯的很低就仿佛是与地面平行了，微弱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我一面艰难的走一面搓着冻得生疼的手，一股伤感的情绪袭击而来：流浪其实并不是我的选择。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想再深入人生。只是没有脸回家，我不得不一直在世间走。回想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孩子气，竟为赌气弃家而去，如今落得个如此境地……但细细掐算，却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何以波澜壮阔？也许这就是生命吧。
一路上思想没有停留过，也使得我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寂寞，只是脚下不停的走，竟然觉得没过多会就走上了橡胶马路了。
高耸入云高楼大厦矗立在道路两边，路灯登时变得明亮了，各处门面的霓虹灯也不休的闪烁着，整个给人一种热闹，繁华的气息。
我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把鹅绒帽子摘下来拍干净了再才带上。我可不想让那个“正义骑士”看出来我是徒步走过来的，毕竟我是很爱面子的。
我窜进繁华的街道，这里到处的酒店都开着的，里面不乏一些吃宵夜的人。甚至还有不少人这么晚了还在吃火锅，桌子上的铁锅里冒着热气腾腾，让人感觉很是温暖。
“咦……”我感觉到有什么湿湿的液体滴在了自己手上，伸出手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口水！哎，也难怪，这么冷的天，谁不想吃点热腾腾的东西呢？
可是看着人家吃就流口水这也太丢人了！我赶紧伸手抹掉了嘴角的口水，加快了步伐走过了这些酒店，径直朝“小吃街”走去。
那里可是穷人与酒鬼活动的地方，我当然熟悉不过。
走到“小吃街”口，我驻足观望，“咦？人呢？”除了身前停着的一辆“悍马”车以外，我什么也没看见。
“莫非他等急了走了？”
正当我大感倒霉的时候，“喀”悍马车门开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从车子中走了出来冲我微笑着，他身高大概一米八，穿着一套灰西装，标准的平头下是一张充满正气的国字脸。
“你是‘书剑情仇’兄弟吗？”他走到我面前问。
“是。你……你就是‘正义骑士’大哥？”我摘下帽子有些吃惊的道，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一见面心里还是有些吃惊，他开的是那种“悍马”车，我叫不出来名字，只有在电视剧里的军队中见过，电视剧里那车是专门给首长开的，不知道现实是不是？
“呵呵，兄弟！那你可比游戏里帅的多了！”他拍着我的肩膀笑呵呵的说。
“呵呵，大哥也是一样。”我附和着。
“兄弟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他仍然是笑呵呵的，语气之中并没有带时候埋怨，就是随便问问那种。
“我……我……”我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他打量了一下我，然后目光在我的身下停留了一下，就是一瞬间，便又转脸对向我，亲切的说：“走！兄弟，我们去吃烧烤。”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拍着我走。
我一面走一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哎，原来是湿漉漉的鞋子与裤子出卖了我。我虽然能够拍掉身上的雪花，但却不能擦干它曾经停留过的痕迹，人生也一样……
走进“小吃街”，里面可真叫一个热闹，露天的地面上到处都撑着大帐篷，夜猫子们在帐篷里大吃大喝，满嘴流油，喧嚣声，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甚至偶尔还有烟花女子发嗲的轻笑声。
他拉着我随便进了一个人声鼎沸，烟酒气冲天的帐篷。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板热情的过来招呼，让我们在就近的一张木板桌子旁坐下了，凳子是塑胶的，冰凉。
那女老板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江湖的，她正满脸堆笑的问：“两位帅哥吃点什么？”还叫帅哥？她还装嫩。
“兄弟，喜欢吃什么你就点吧！”“正义骑士”笑盈盈的向伸了伸手。
“我点？”我心里直想照贵的点，以证明我是个高消费者，“那好。就来点韭菜，菠菜，魔芋，豆干吧。”我很无奈，心里想着是点一些贵的东西，可是嘴上却习惯性的说出了些小菜。
女老板无语了，愣了半天才不敢相信的说：“就吃素菜？”
“呵呵。”“正义骑士”笑了起来，“老板，我兄弟在跟你开玩笑呢！把你们这里的好吃的弄些来吧。”
“哦，呵呵！小兄弟真会开玩笑。”女老板也笑了起来，“帅哥，喝什么酒？”
“你们这里有什么？”
“有青岛，雪花，山城……”女老板说出一大堆酒名来。
“那就来山城吧，喝着亲切。”“正义骑士”很随和的道。
我呆呆望了望着他，再望了望旁边几桌喝得荤七八素的民工打扮的中年人，那些人正胡言乱语，唾沫星子直往外飞。很难想象，他这么一个穿着名牌西装，开着悍马的人会这么随意的和这些浑身散发着穷酸气息的人混在一起。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心里泛起了嘀咕。
“酒菜来了。”不一会儿，两名男服务员分别端着一个盛串串的大盘子和提着一箱冒着热气的啤酒走了过来，显然啤酒是加热了的。
他们娴熟的将啤酒放在地上，把盘子摆在了桌子上。
“两位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叫我们一声。”端盘子的男服务生草草的说了声就带着另一男服务员走开了。
“嘭！”“正义骑士”用开瓶器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来，兄弟，先暖暖身子。”
“谢谢，大哥。”我接过啤酒就喝了几口，确实把我冷得不行了，手都冻紫了。
“嘭！”他有给自己开了一瓶。
他一边喝酒一边说：“兄弟，大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余小雷，大哥你呢？”我喝着小酒，吃着羊肉串很随意的回答，也许是上次和他在游戏里喝过酒，所以我觉得并不陌生，也就没客气什么的。
“呵呵，小雷，这名字挺亲切的。”他笑呵呵的，“我姓陈，名景阳。”
“哦，那小弟以后就叫你陈哥了。”
“呵呵，怎叫都行。”他很随和的笑。
然后我们就这么一边喝酒一边吃烧烤，时不时聊上两句。
酒过三巡，真情流露，不知不觉我们都谈到了彼此的心中的不快。我现在才知道，他不开心的原因是因为他被降职了，他没说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只说现在被降成了A市的警察局副局长，说是上级让他体验下基层的工作。我不知道连这么大一个市的警察局副局长都算是基层，那他们所在的职位大到什么程度。我只晓得，那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官位，很可能是中央的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