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舒吐出几口清水,懵然无知的坐起身,待她清静了片刻一身扑入了在白启凡的怀内嚎啕大哭,“启凡哥哥,梦舒求你了快带我回家吧,我想我娘。”
白启凡以为这丫头夭折了在这里,还好平安无事活了过来。
“莫哭,莫哭,我这就带你回家。”白启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见这着实可怜的样子白启凡的心尽是怜惜很难受。
此地荒无人烟野草横生,白启凡牵着她的手走在这一片萧条败落的山坡上,为了讨这小丫头的欢喜白启凡五音不全的唱着近来去望华庭所学来的小曲儿。
走了一天,终于败去了乌云遮蔽迎来了月上枝头,一路的方向是奔月光的方向顺着河岸沿行来时的路折返,白启凡不知道这么走对不对,但现如今途中一人未见,思来想去好似只有这么走是对的。
小丫头李梦舒穿着白启凡的外袍今日倒显得格外的安静,她扎的两根小辫子已经披落在脑后,粉脂精致的小娃娃脸倒是与她那美妇人的母亲的面庞有几分相像。
她依偎在白启凡的身旁小小的说了一声:“启凡哥哥,我饿!”
依靠在大树旁的白启凡突然的回过头一面生无可恋的说道:“你怎么又饿?不是刚吃过野果子吗?”
“哼....那是早上吃的,我早就饿了,快给我弄些吃的去。”
长夜漫漫,欲问世人怎可无念渡过?想来只有吃饱喝足矣,“你别总贴着我....”白启凡站起身心中不宁有些烦躁。
小丫头面露狠色大声喊道:“我就是饿了.....你凶我?”
.........“额...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白启凡无奈的摆手认了怂面露诚恳的说道:“好吧,我凶你了,我向你说对不起!”
小丫头撇过她的可爱的小脑袋未有言语,倒是“哼”了一声。
“我去河里抓鱼,你好生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哦!”
待白启凡的背影已进入了河岸后,李梦舒早已热泪盈眶蜷缩在自己怀内哽咽。
三更半夜借着月光能抓到什么鱼?能抓到的想来也是一同自己饿了好久的饿死鬼,但总比吃草强,白启凡聚精会神的在水中慢慢游荡,时不时回过头盯看一眼那大槐树下的李梦舒,生怕在被哪个鬼给她掠去。
..........忙了一身汗,脚底板子快要冻僵了,回到大槐树前白启凡负手默然了片刻淡淡的说了一句:“吃草吧!”
小丫头闻言不语,继续匍匐在自己的怀内,突然......一个不知什么活物在自己的脚下“啪嗒”,小丫头怡然自乐莞尔一笑后说道:“大鱼?”
白启凡点点头抓过不足一尺长的鱼来说道:“待我生好火后,烤鱼给你吃.....”
荒山野地枯木干柴随处可见,白启凡捡了许多回来用意正是烤过鱼之后在烘干一下湿了已久的贴身衣襟。
钻木取火就如像神仙借的一个法术,这是一个分界线的时代,之前的时代吃生食饮冷水,直到人会用了火全然改变了一切,它的用处是无处不在。
一丝丝小火苗终起,这是白启凡一个时辰的成果,随着添了几根干柴火势也就愈来愈大,白启凡怕一颗星火燎原于这里,便找了些手掌大小的石头围成了一个火罩以免野火生起。
时间不久,明亮的涟漪倒映着空旷的荒野中有一颗古树,古树下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还有一团给予人温暖的篝火,拉长的影子在无边的欢乐之中,似在嬉闹。
这颗古树根深叶茂星星火光斑驳了这一刻的良夜光景,“在等等不要着急,一会儿便好。”白启凡一面炭黑一边拉着身边的小丫头,一边身在陶醉中。
“梦舒梦舒,这条鱼我们三七分可好?”
“不要....梦舒要吃一半。”
“你什么也没干,为何要吃一半?”小丫头要拉不住了,白启凡即刻抱住了她,以免失去了良机主动的权力。
“哼....我就要吃一半。”
“那好,择日回了家府,你要交予我银两权当交换可好?”白启凡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突然间惊愕不已,腰间的袍带与怀内都亦是空空如也,晃神间,李梦舒已然摘下了架子上外表焦黄且香气四溢的烤鱼,“嘶”一声感觉有些烫,最后也全然不顾的大吃了起来。
白启凡早已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今日找出来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有吃几口,不是无心吃食而是荒郊野外实属是能吃的东西有限。
蹲在小丫头身旁的白启凡默默看着她狼吞虎咽,涎水哽咽在肚子中愈加的饥寒交迫,但看着她在吃烤鱼的时候一脸幸福的样子,白启凡也就释然了,人不可一无所用,总会有一种信念支撑着自己,让它来告诉自己现在还活着,看到了人间苦楚过的幸福,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篝火旁的温暖,还有她的泪水竟是甜的。
李梦舒吃光了整条鱼意犹未尽,在见白启凡时他是一脸黑炭可怜的面庞,没来由的低着头再次小声啜泣着。
“哭哭你就知道哭,我又不饿!”依旧蹲着身子的白启凡一面嘲讽了她,也感觉好似只有这个姿势才不会感觉到饿。
一声悲鸣........,白启凡的心突然停滞了片刻,这是狼嚎的声音,它从不远处的高坡传来好像是嗅到了烤鱼的香味。
狼一般是结群的动物具有强大的野性,白启凡只闻一声辨别不出它是一条孤狼,还是一条带着族群的狼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如菩提树下割肉喂鹰,虽意义不一样却处境差不多,白启凡未有那时释尊的佛境,心中只有着你不仁我便不善的道理,赶巧,宰了他后扒皮充饥!
拿过火把涟漪坡道上的一缕明亮,只见安谧的荒野中那狼鬃毛刺起仰天嚎叫而后,龇起锋利的牙齿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眼见幽幽的凶光快速的奔来,白启凡早已了无心事剥皮御寒了,弯下腰把所有的干柴扔进篝火后背起李梦舒就向这颗古树上爬。
有了年头的古树木干下是光秃秃的,但好在的是不过两丈高又新生了一颗新枝,白启凡终于爬到了这颗枝桠暗自庆幸,他的手指甲有七指已掀开了一半向外腾腾的流露着鲜血,就在方才攀爬的过程中有几次险些掉落下来,最后想想无量天尊的小道把酒言欢娶妻又生子好生的让人羡慕,也就不在乎这一时之痛了。
瞥了一眼靠在主干上的小丫头白启凡急喘了几息说道:“我...又救你一命。”
李梦舒面色惨白呼吸急促,他从未见到过狼今日一见想必终身难忘。
那条狼不敢近前火光三丈,匍匐在婆沙树影的周边伺机而动,居高临下观察它好像断了一截尾巴,身形消瘦,好像许多日子没有吃过饱饭了。
见它这番模样,白启凡开怀大笑全然不知十指连心的痛苦,“你..会爬树么?学吧!日后定能用上如若你学会了那便就是万狼敬仰中的狼王,哈哈....爽哉!”
这条孤狼好似没听懂他的悲欢,孤独着望月哀鸣。
这一夜是白启凡这一辈子睡的最不好的一夜,十指连心的痛苦如万只蚂蚁在噬血。
翌日清晨,白启凡抱着树干疲倦的醒来,那条孤狼已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觅食,倒是李梦舒醒的很早,她把衣服撕掉一角再然后撕成许多的布条赚在手中,“启凡哥哥你快坐上来吧,梦舒给你包上看着它很疼。”
见这小丫头随自己遇到了这么多磨难,最好对她成长的路上能够有什么帮助,不要心揣着这些往事不放如若不然会在日后的抉择中会有心魔前来左右徘徊。
“又是一日,阳光明媚,天空晴朗,玉皇大表;举步朝金阙,飞身谒玉惊,天外琳琅响,齐举步虚声.......他奶奶的急急如律令。”
“启凡哥哥你又表言秽说糊话。”李梦舒在为白启凡包扎,清澈的眼眸狠狠的啄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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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继续牵着女孩的手继续走在拱斜东坡之间,荒烟草蔓边连天,这里的杂草丛肆意生长与白启凡的腰平齐,但丛中的野花却不失风雅在绚烂着,恬静中,小女孩欢乐的在荒草中追赶着正在野花间撒野儿的男孩。
故意踉跄在丛中的男孩突然不动了,女孩“呼呼”跑来时以为抓到了他很得意,可爱的小脸红扑扑喘息着说道:“启凡哥哥你快把红头绳还给梦舒,日后也不要在拽梦舒的小辫子了。”
小女孩扑在小男孩的身上嬉闹了许久,突然小男孩转过身手中拿着一束花环在小女孩的面前,这束花环正是由小女孩的那根绑在小辫子上的红头绳所编成的,这里的野花只有三瓣紫色迷兰与黄色的秋莹,紫色与黄色相间别具一格的美轻轻戴上那纯真无邪的笑容,白启凡安静的一笑拍拍她可爱的短发说道:“前方应该有驿站,梦舒我们休息一会儿在赶路。”
李梦舒一直躺在白启凡的肩上拿着方帕一点一点为他擦拭脸上的黑炭,幸福中,白启凡出了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花草,他感到现在的身子已不轻盈很疲惫,至于临界点他活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梦舒啊,我要躺一小许时间,你别靠着我了。”
“梦舒不要,梦舒喜欢启凡哥哥身上的味道。”
...........
风很大如海浪肃杀着即将要枯败的尾草,这一上午白启凡一直耿耿于怀他那一千两银子,手上的痛早已不知抛在了何方。
“我饿.....”
白启凡未有理会继续沉思中,“梦舒肚子饿....”小丫头不走了蹲在草丛中埋首不语。
白启凡慢慢的回过头说道:“想想事情就不饿了。”
“可是我饿....”
“你怎么又饿了....”左右四周瞭望白启凡无可奈何带着哭腔说道:“吃草吧!”
白启凡珍藏了一个未成熟的绿苹果,它的个头很小,是那时与李梦舒第一顿吃过的地方,交予李梦舒后他便就一身躺在了草丛中。
小丫头满怀希望终于合了她的心意,相似早就知道前方的小男孩一定会有办法的,“启凡哥哥,你吃一口?”
白启凡嘴中叼着草叶无动于衷的撇过头抿了一下他那干裂的嘴唇。
脆声脆响,李梦舒已然吃了大半而后贼眉鼠眼的望着前方的白启凡说了一句:“启凡哥哥,你吃一口嘛!”
“勿嗔,勿痴,勿念,勿妄,”白启凡懒散的躺在那里掐指自顾自说。
.............
继续前行,白启凡突然的回过头把李梦舒扔的苹果核捡起来扔进嘴里猛嚼了几下咽进了肚子里。
李梦舒走过几步回过头见此一面高兴的神色问道:“启凡哥哥你在吃什么?”
小风掠走光阴,片刻后白启凡的手无处安放,他心中已是五味杂尘说不清苦尽甘来!
“我...我..我吃草,对...吃草。”白启凡点点头他不觉得委屈,只是那一瞬间小丫头的表情杀了他的心,一个金枝玉叶从不缺衣少食而今日............
本以为会平安无事的度过,前方那一道吹乱了发丝的小身影刚踱几步忽然踉跄的跌倒了。
紧忙上前去,抚摸着她的额头原来是发烧了,白启凡深深叹息一声默默的背着她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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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便是缘,白启凡不知是谁说的,现在看来这是一段孽缘,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行走于不知何方是尽头,几次跌倒几次爬起,盲目的继续向前。待落日余晖时白启凡终于走出了那一方草地,这里是一条古道口,瞭望远方是一个简朴的小镇正袅袅升腾着炊烟。
道路的左旁是一间古庙,而右侧稍远之地竟是乱葬岗,东风徐来片叶飘零远远的能够听到若隐若现的对话音。
“昨夜我在李家郡卖了一男一女”
“哦...卖多少?”
“嗨...女娃只有几个铜板权当白送,男娃....三两白银。”
“谁家男娃,这么高的价钱.......”
这二人正从前方慢慢走来,白启凡见此是个人贩子立即下了道口去往左侧的丛林隐蔽。
待这二人走过,白启凡站起身看了看远方的炊烟以及眼前的古刹,思忖抉择了良久最终奔向了身后的乱葬岗。
他认为鬼要比活人安全得多,所以宁可夜宿荒坟,也不可旅居古刹,至于那远方的城镇距离这里太远了,有可能天黑走不到会半途生是非。
白启凡背着李梦舒回首望了一眼那古刹总感觉那里会有一位居心叵测的人在等待着他,这种感觉非常的有道理,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
败落的古庙总会有一些江湖行走的人在此落脚,江湖之大,其中可能会有十恶不赦被官府追捕的人,也有可能会有刚才匆匆而过人贩子。
像白启凡这么好的一副皮囊,谁人不会觊觎三分?再者他的衣饰打眼便就瞧出来他是一个大户。
乱葬岗阴风长渡似在哀嚎求念,幽深寒气刮过白启凡的袖口不由得起了一身颤栗,这里的碑四处林立有的坟冢只有一个小土包,很多坟都许多年不曾有人祭拜过,更不要说添土修缮,被老鼠或者刺猪拱出一个个的洞,在被大雨冲刷裸露出了棺椁,后人尽去先人炎凉不知,死不瞑目!
白启凡淡定的走在乱葬岗中,拿起不可多见的贡品大快朵颐痛快的狼吞了一顿,放下李梦舒感觉嘴里怪怪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全吐了出来随口骂了一句:“他娘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