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昤昽至今无法挥去母亲被屠杀时的场景。那冰冷的鲜血浸透了僵硬的尸体,灰白的眸子中透露出对世间不尽的留恋。
而她却只能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直到母亲的尸首被两个皇宫侍卫给脱走,都无能为力。
“难道,你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去做吗?”
抬首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男人对她的神情和语气中都充满了不屑。这个,她曾经以为是她和母亲的天空的人。她曾经最敬爱的父亲,西沧的皇帝陛下。就算从夜昤昽出生时就没见过他,但单从母亲的口中对这个男人的描述,她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神一样的人物。
而如今,却是她的父亲,亲自下令杀了母亲。这个男人的内心,是何其的龌龊!
“如若你还不愿意代替你的哥哥成为前往东鄅的质子,皇上可就会将你那卑贱母亲的尸首扔出去喂狗了。”
对着她说话的女人,是西沧的皇后。同样是一副居高临下的不屑态度。
真是何其可笑,西沧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有皇后一人怀上了皇嗣,诞下了当今西沧太子夜九州。其余后妃竟一个也没怀上。唯独夜昤昽是个例外,只可惜西沧皇帝是个重男轻女的皇帝,而且夜昤昽的母亲还是一个奴隶出身。所以,夜昤昽的母亲在生下夜昤昽后就被赶出了西沧皇宫。
前不久,东鄅新皇登基。只是二十岁的东鄅新皇,率军攻打三国。三国竟皆被东鄅大败。东鄅提出各国不仅要赔付大量财力,还要求各国皆出一名质子,作为人质。
西沧只有一位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皇子,和一位名不正言不顺,还遭人唾弃的公主。
重要与不重要,一眼就可看出。
所以,西沧皇帝和皇后才会过来,要求夜昤昽的母亲交出夜昤昽,去东鄅当质子。但夜昤昽的母亲却因为反对,而遭到了毒手。
如今母亲已逝,却还要受到屈辱。这是夜昤昽无法接受。
双手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即便是流出了殷红的鲜血都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最终,夜昤昽选择了妥协。因为她无法再忍受让母亲受到屈辱。
“我……答应,成为质子。”
“呵,早点儿答应,你娘不就不用死了吗。”西沧皇后不屑地说道,“皇上,这儿的晦气好重,臣妾实在是受不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好,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摆驾,回宫。”
对于生了太子的皇后,西沧皇帝一直都很宠她,哪怕在荒唐的事,西沧皇帝都肯愿意为她做。
见那些身影渐行渐远,夜昤昽的双眸中流下了止不住的泪水。紧紧的咬着牙关,杀气缠绕在周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戾气之重,是常人不可触及。
“夜沧海,郝明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西沧皇宫
夜昤昽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那些宫女为自己摆弄发饰。
突然,头皮的一阵揪心的疼痛感传来。原来是两个宫女诚心想欺负夜昤昽,故意揪疼夜昤昽的头发。
夜昤昽本来不想与她们计较,偏偏这两个宫女不知死活,趾高气昂地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公主。奴婢不小心揪了公主的头发,真是罪该万死。”
夜昤昽皱着眉头说道,“那你真应该去死。”
那婢女听到夜昤昽对自己如此说话,竟打算破罐子破摔,一把揪住夜昤昽的秀发。让夜昤昽痛的呼出声。
“真是不好意思公主,刚刚奴婢脚滑了一下,一时间着急,见没什么东西抓,就抓了公主的头发,还望公主恕罪。”
那些不屑,那些讽刺,简直和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你到底想怎么样!”
“瞧公主殿下这话问的,奴婢只是想给公主殿下梳头啊。”
“松开!”夜昤昽怒喝到。
没想到那婢女真是不知死活到了极点,转手给个夜昤昽脸上一个巴掌。
夜昤昽真是不知道,这西沧皇宫狗仗人势的气氛还真是到达了一种境界。
“你们在干什么!”
谁都没有想到,夜九州会突然过来。两个婢女在一时间慌了神。
“回……回太子,奴婢们,正在为公主梳头。”
夜九州怒道,“那为何我方才看见你们扇打昤昽!”
“昤昽”,这是一个多么亲密的称呼啊。整个宫殿里的下人不禁为这个称呼而一怔。
他们从没有想过夜昤昽会和夜九州扯上了关系。如若没有扯上关系,平日里素来洁身自好的太子殿下怎么会这么亲密的称呼这样一个奴隶出身的公主。
夜昤昽心中也是那么一怔,但转而恢复了理智。先不去管夜九州对她的称呼,而是起身,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刚才打她的那个宫女脸上。
“公主,你为何要扇打奴婢。”那宫女捂着高肿的脸,带着哭腔说到。
夜昤昽不去理会,而是转身朝夜九州行了一礼,“昤昽在此见过皇兄。”
夜昤昽脸上的红肿可是更加明显,很轻易就被看到了。夜九州不禁皱眉。
“昤昽,你的脸……”
“是被无知的奴婢打的。”
听完,那宫女的脸都白了。“公主,奴婢明明没这么做!您为什么要说谎呢!公主!”
其实,夜九州到底会帮助谁,已经很了然。四周的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了眼那宫女。话说这位宫女平时也是挺机灵的,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犯浑,一个劲儿的污蔑夜昤昽。
想必她认为夜昤昽不重要的程度比她还高,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欺上,犯上其罪当诛。拉下去,杖毙。”
“不!我没有犯错啊!公主,你不能污蔑我!”
一时间,宫里充满歇斯底里的叫声。
夜昤昽嘴角微微一笑,“皇兄的心可真大。为了区区的我,不去做任何回应,当众惩诛婢女,不怕父皇怪罪。”
夜九州一怔,随即说到,“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夜昤昽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夜九州,随即垂下双眸,转身去拿梳妆台前的梳子,端正坐下,为自己梳发。一边又缓缓说道:“皇兄前来,所为何事?”
“无甚特殊的,只是想对皇妹道声谢谢,因为东鄅质子一事。”
夜昤昽嘴角本温和的笑,变得有些嘲讽起来,“就像皇兄方才所说,这是皇妹我应该做的。何须谢字。”
夜九州的表情有些愧疚,“是父皇母后的宏愿害了你,对不起。”
在听到最后三个字时,夜昤昽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凝固了。
“皇兄言重了。”夜昤昽放下了梳子,起身走到了夜九州身前,“皇兄若真心有愧,还我母亲便好。若不能,皇兄还是少说些“对不起”这种字眼。免得让昤昽真生出了什么荒唐的念头,于你、与我、于西沧,都不好。”
夜九州看着夜昤昽的眸光中带着些许调侃,不觉的避开了视线。引得夜昤昽不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