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惊雀枝1
突然一阵风划过，季千郡用手一挡，再看时，那个蟑螂已到了自己的饭碗里，整齐的成了两半，桌上还有自己的一缕发丝。
君莫沙哑萧杀的声音传来，“下次在这样，那就是下场！”
只留下季千郡看着桌上的东西良久，才愣愣的看向天一。
天一在君莫放剑的时候，才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早也呆在了一旁，嘴巴还保持着刚刚大笑的姿势，直到看到季千郡的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才嘿嘿一笑，“我忘了，你不是我哈！”
淸沉风们看着是敌是友的两个人，了然的一笑。这两人呆在一起事是不少。
突然天一的筷子掉在桌子上，人瞬间滚到了地上，一声惨叫就打破了刚刚所有的喧笑。
淸沉风眉头一皱，早把在地上打滚的天一抱了起来，就往楼上走，“老板，准备一间客房！现在！要快！”对天一在怀里的撕咬浑然不在意。
季千郡和客栈里所有的人都一样，被突然的变故呆征在了一旁。她已不是第一次了。和她相处的这几天，有几次都在半夜听到她的惨叫声，但每次第二天看她还是一如往昔的惹人眼，自己从不曾想过她为什么那样的原因。而且自己看到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疼呢？为什么淸沉风们都不为她医治呢？突然想起那天她和哥对话，血蛊？是血蛊吗？血蛊是什么东西？与洛莱阁有关系吗？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板，麻烦再多送几床棉被都我们房里。尽快！”直到绝欲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季千郡才从刚刚的思绪中醒过来。
一向如此温雅的他，也会显得面带焦急，连声音都变得有几丝急切了，可见他的内心是真的焦急异常。听着天一还是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尖叫，像是要把声音撕破般的不停地叫着。想去看看，但他们会让自己进去吗？
迟疑了一下，季千郡还是抬脚飞一般的向楼上跑去。
果真，才到转口就被君莫面目表情的挡住。季千郡一咬牙，“我只是想看看她，远远的就好！”
君莫看了她一眼，还是如剑一样的插在走廊的最中央，季千郡看了看他没有一丝变化的眸子，慢慢的走下楼道。在他眼里，自己什么也不是！但是自己只是想看看，那个小矮子，其实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她！一个天真的好动的孩子，谁都不会讨厌！
过了良久，天一的声音才渐渐平息，沉沉的睡过去。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闭上了总是动人活跃的眸子，躺在床上的她，此刻是那么毫无生气。连睡颜似乎都还残留着疼痛，眉还紧紧的皱着，怎么都拂不平。
淸沉风和绝欲对视一眼，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发作。而且现在蛊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虽然这是意料的事，但是还是比想象中快了很多。或许连雪纤都没想到吧？现在，她还能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吗？
季千郡一动不动的站在楼下，直到天一的声音消失，才大大的舒了口气，看向始终面无表情的君莫。他真的毫无感情吗？为什么对天一的疼痛好像熟视无睹呢？甚至都不曾往那个房间看一眼。自己爱上这个人是错误的吗？会有未来吗？
只是她没看见天一的声音停止时，君莫陡然放松的左手！
“我们现在就出发，尽快追上雪纤！”淸沉风看着天一苍白的脸，突然转身说道。
“那天一，我们……好吧！”绝欲也看了天一一眼，同意了！
淸沉风把天一抱起来，动作轻快利落，却很是平稳。绝欲想了一下，把床上的被子抱起来，还是铺到马车里，这样不会太颠！
直到天幕，天一才悠悠的醒来，动人的眸子瞬间将她毫无生气的病态一扫而光，只是灵动活跃的眸子了多了一丝深深的疲惫！天一瘪瘪嘴，“我饿了，好饿啊！”
绝欲扑哧一笑，没想到天一一睁眼就说的居然是这句话。但这样才是天一说的话啊。但是绝欲为难的看看天一，刚刚走得急，没有为天一准备食物，而且按估计，天一要明天早上才会醒来才对。难道天一体内的蛊毒所有都出了他们的掌控了吗？
天一突然觉得热，才发现现在居然还在马车上，天都黑了，还赶路啊，自己躺在厚厚的棉被上居然不觉得颠簸。掀开身上的被子，天一对居然玩起沉默的淸沉风道，“现在天都黑了，你不找客栈住宿，赶什么路啊？我要吃东西！”
淸沉风看了又是生龙活虎的天一，嘴角一扯，“你想吃东西是你的事，我们又不饿！”
天一气的一翻眼，就知道他一沉默就没有好事！才要发火，就被绝欲拉住了。“天一，我们要尽快找到雪纤！所以，以后说不定都会很赶……”
“再赶也要让我吃东西啊。欲大哥啊，我现在饿啦……”天一不等绝欲话完就叫道，还把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那明显是叫给淸沉风听的！
突然天一眼睛一亮，把帘子一掀，“喂，母马，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季千郡嘴上回到，人却很快驱马靠近。
“我饿了！”
“恩？”季千郡看着还是一如往昔活跃俏皮的精致笑脸，她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瘦了好多，却更加美的惊人！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红润，带上了一丝苍白！
“喂，我说我饿了，你听没听见啊？”天一看着完全不在状况的季千郡大吼道。
“那又怎样？你饿了管我什么事？”季千郡陡然回吼道。
“怎么跟你没关系？我饿了，就要吃烤红薯啊，你就得去给我买啊，现在！”
“凭什么？”
“哇，你想耍赖啊？我们说好的，我给你出主意，你就给我买一个月……”
季千郡马上打断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找你算账就该求神拜佛了，你还好意思给我提约定？”
“什么啊？你是说让君莫和你说话啊？你那么做了，君莫是和你说话了啊！你想否认？”
季千郡把马车一拍，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调“那也算和我说话？”
“怎么不算？你说的让他和你说话。又没说要让他说什么话！”天一整个人几乎都要探到马车外了！绝欲都有些担心她会一头栽出去了。
“你！”季千郡瞬间气结，深吸一口气，手一挥，狠狠的一夹马腹，扬长而去。自己就从来没有赢过她一回。她有时无赖的让人发指，但偏偏她还可以理直气壮，说的振振有词！
看着季千郡消失于夜色，天一才自得满意的放下帘子，挑衅的看着淸沉风，“哼，不用你，我还不是有办法？”
“就弄几个红薯，居然神气的起来！”淸沉风对天一的的挑衅报以轻浮的一笑。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那你现在能弄出什么来？”
“我为什么要弄出来？我又不需要！在闹饿的人又不是我！”
“所以你就在那儿幸灾乐祸？”
“当然不是啊，只是要看是什么人而已！”
“看什么人？”天一的眼中已满是威胁。
淸沉风看了天一一眼，坐正身子，煞有其事的说道，“像不长脑袋的人，只知道吃喝的人，还有野蛮无理的人都不值得我同情啊！”
天一一拳就挥过去，却被淸沉风轻松抓住，“你敢这么说我？”
淸沉风灿烂一笑，“哟，我刚刚说的都是你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啊，对号入座总是那么快。”
天一另一只拳头又打过去，居然被淸沉风用同一只手轻松抓住，两只手都被他死死的固定，抓的一点也不疼，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天一才要动脚，却被淸沉风率先一绊，跪在了马车上，然后被淸沉风用一只脚轻松压住。
“你。”天一狠狠的瞪着一脸得意的淸沉风。
淸沉风眉一挑，表情是“怎样？”
天一无计可施，眼睛一转，头狠狠的向淸沉风撞过去。
淸沉风修长的手往前一挡，正好完全包住她的整张脸！嘿嘿一笑，早知道她会这样了！
天一挣了几下，完全挣不掉，反倒让淸沉风趁机把自己的脸一阵乱揉。疼的她呲牙咧嘴。无计可施了，只有大声叫道，“一阵风！”
无奈整个脸都被淸沉风包着，自己气吞山河的一吼，变成了吱吱的虫叫。
“呃，祸茎，你刚刚说什么呢？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淸沉风满是戏谑的声音得意的响起，还不忘同时又将天一的脸狠狠的揉捏几下。
“恩恩，呜呜……”天一狠狠的扯了几下，还是被淸沉风固的死死的！
绝欲看着毫无办法的天一轻轻一笑，“好了，别逗她了！”
“放手了之后，乖乖的等你的红薯，知道了吗？”在天一点头的同时，瞬间松手。
重获自由的天一又要挥拳，看着淸沉风的笑，陡然收回，只有狠狠的瞪他几眼泄气。然后拉着绝欲不满的说到，“欲大哥，你怎么会把他当朋友啊？”
绝欲和淸沉风相视一笑，又是那些话啊。
天一完全无视绝欲们的眼神对白，自顾自的发泄着，“那个人好吃懒做，有穷脾气又坏，还洁癖的不得了，天天在你府上白吃白住，还一点也不羞愧！他哪儿配当你的朋友？别让他再到你的遗绝府了！他哪配？”
绝欲温和的笑着听完天一都不知道说了几次的抱怨，每次她被淸沉风弄的素手无策就会拉着自己说这些！居然每次都是一字不差，连相应的语气都没变过！而自己早已习惯的一笑了之。无论怎么向她说淸沉风，在她眼里淸沉风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姑娘，你为什么就一直不愿告诉在下你的芳名呢？”胤玄又开始不知第几次的游说。但雪纤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对自己还是一如往昔的无语。但胤玄心中却再也不一样了。他的心中早已印下了一团篝火，那么亮，那么暖！他想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淡忘当自己看到那团篝火和一旁那抹平静的素白时自己心中油然而生的满足，那一刻觉得世间就是如此，一切都满足了！
她真的等他，等他回来了！
雪纤勒住马，看着成群结队迁移的人们，每个人都面露疲惫和饥色，而且显得有几丝恐惧和惊慌！
胤玄也看见了那些人，这一带很荒凉，甚至可以说是很死寂！长叹一声，“这是律国的边界，律国是五国中最贫穷的国家了！看这些人就知道了，他们要是宇国的人，就不会有这样的苦楚了！”
雪纤看了他一眼，但宇国确实有这个实力，还是沉默！但这些人是去不了宇国的。也到不了玥国！“快走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我们……那个人像是生病了，我们不帮他们吗？”
雪纤才有走，瞥见就要下马的胤玄，驱马挡在他前面，“那是瘟疫！你去只有死！”
胤玄愣了片刻才幽幽的问道，“那，我们就让他们死吗？”
雪纤看了他一眼，这样犹如书生的悲天悯人，几分真几分假？“走吧！”不这样还能怎样呢？只会增加死亡而已！
“你的医术不是很高吗？你不能……”
“我救不了那么多人！”胤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雪纤平静的声音打断！
胤玄眼波一转，“那也能就几个啊，可……”
雪纤平静的看着他，她一点都不相信他是真心的想救人，但他从眼中散发的忧民让她无法怀疑，“从几千几万人中救几个人，对其他人是否太不公平？而且，救谁？只会耽误我的时间！”
胤玄不说话了，沉默的离开！她说得对！不救，他们都还能多活几天，而救，只会引发一场混战，加速他们的死亡。自己何尝不懂？只是，她总是这样理智吗？总是在瞬间就发现所有问题，而且分析了所有的利与弊！
从那个小镇出来，胤玄就一直沉默着，出人意料的沉默着。始终未发一语，与以前一路的高谈阔论形成鲜明对比。
在一个溪旁，胤玄突然开口了，“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为什么沉默吗？或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在意？”
雪纤轻轻的弹着手上的水珠，声音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你会为那些人伤心？”
胤玄愣了一下，“为什么我不会？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有一丁点的在意？”
雪纤看了胤玄一眼，此时的他很像一个人，显得如孩子般的执拗，慢慢转身，“你不会为那些人的死亡伤……”
突然胤玄抓住了雪纤的左手，速度之快远出雪纤的意外。雪纤眼波颤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瞬间即逝。但心里却有很多的惊讶，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吧。刚刚自己居然全然不防，自己何时起警惕性这么差了？或是单单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你一定要这么理智吗？”胤玄紧紧的抓住雪纤的手，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迫人。
雪纤平静的与他对视良久，“你……”
“你不要再分析我这样做的原因，和我的一切！你这样不累吗？”胤玄突然打断雪纤的话，眼神里是让人心惊的专注和认真！
“你就不能像普通的女孩子，平常的女孩子那样单纯一次，任性一次？就一次！一直这样理性的活着，不累吗？”胤玄一瞬不瞬的看着雪纤，仿佛在用一世的光华凝视眼前的人，眼中的深处居然有一点点的疼惜！
雪纤不知自己在那个眼眸里沉默了多久，一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声音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尘杂，“你还不是一样？”清灵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了多了一份幽然！
“可是我心疼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是的，自己何尝不是跟她一样，在伪装，在思考，在分析，在提防，在理性的活着每一天！自己又何曾像普通的人，平常的人那样放纵任性的活过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