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唤珍惜2
“现在？不等天亮再走吗？”
“怎么，还想和我单独相处？”
“什么？走就走啊，谁爱呆在这个鬼地方啊？又冷又黑还要饿肚子！”
“哎，我还以为你会感动一下呢，结果却想吃的啊！”阜轩的声音很低，却也很性感。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你怎么不把夜明珠拿出来照明呢？你看得见？”天一觉得阜轩的声音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看得见！”在丛林里穿梭的阜轩像是不想和天一说话了。
哼，又在装酷，每次救了自己都要给自己摆姿态！哼，谁要你救啊？天一在心里将阜轩骂个遍，但因为怕阜轩一动气就将自己给松了，那自己可就要摔惨了，只能在心里骂了。
酝酿了这么久的雨终于倾泻而下，打在脸上生疼，阜轩将天一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天一的头又有些晕了，飞的感觉真不好。
突然阜轩带她到了地上，不是，应该是掉在了地上，只是自己掉在了他的身上，夜明珠从阜轩的怀里滚落出来。
天一才要骂，却发现阜轩的脸是那么的苍白，嘴唇却不正常的红着，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夜明珠映的，天一突然觉得害怕，比先前更怕，前所未有的怕！
盯了阜轩良久，在心里安慰了良久，才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快起来，我才不想和你独处呢。还有，我可不想呆在这么大的雨里。”但声音怎么有一丝颤抖？
阜轩一直闭着眼睛，直到天一又一拳打过来，才轻轻的抓住她的手腕，轻轻的笑着，“好啦，丫头，我要将你交给你不讨厌的人了！”整个人就像是会像雨水流去一样。
“你说什么啊？快起来！我要回去找雪姐姐！”天一真的慌了。他真的不对，从一开始带自己走时就不对，为什么自己就是那么傻的没发现呢？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了，我放了你了！”阜轩的声音变的像一根弦，仿佛随时都会断一样。
“我不讨厌你了，只要我们现在就回去找雪姐姐，我就再也不讨厌你了！真的！你起来啊，起来啊。”天一的声音渐渐的夹杂着不能掩盖的哭腔。天一使劲的往上扯着阜轩，对，回去找雪姐姐，一阵风说她的医术很厉害，一定可以救他的！
“呵呵，看来你要一直讨厌我了！傻丫头，没用的，来不及了！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淸沉风会找到你的，天一亮，你就可以看到他了！”阜轩轻轻的拂去天一脸上的雨水，太多了，怎么也拂不完。
“杀人，不，阜轩，阜轩，我不讨厌你了，我再也不讨厌你了，我们现在回去找雪姐姐，她的医术很厉害的，她一定会有办法的！阜轩，阜轩，你说话啊，阜轩……”天一抓住阜轩突然坠下的手恐惧的叫道。
“阜轩，你起来啊，我怕，我现在怕了，有你在我还是怕啊，你起来和我说一句话啊……”天一感觉自己的眼睛很痛，有些水流进去了，有些水又流出来了，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只是轰隆的雷声也掩盖不了的哭声，告诉自己，自己在哭，为这个以前讨厌的，天天想他死的人的在哭，哭的肝肠寸断！
“你再不起来，我就真的讨厌你了，……你起来啊，你睁开眼睛啊！”天一趴在阜轩的胸前，自己已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怕，因为地上的这个人感到很害怕！只知道自己现在好想他会含笑的叫自己一声“丫头”
“丫头……”一声如轻弦的声音突然响起。
自己是在做梦吗？不是，脸上的手是那么的真实，虽然冰凉，但触觉是真的！
“你在为我哭么？幸好我又回来了，不然……不然你要害怕的哭好久了！”阜轩一直磁性润耳的声音此刻变的像轻烟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样，让天一好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那你是不是不走了。好！你现在休息一下，我去找雪姐姐！我……”天一急急的叫道，但阜轩轻轻拉住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抓住自己的手，却让她怎么也挣不开。
“傻……丫头，乖，现在睡一会，等睡……睡醒了，就……看到雪姐姐……”阜轩像是要把天一拉进怀里像是意识到什么，天一死命的挣扎，不，不能睡，睡了就……
突然，天一感觉一阵熟悉的酥麻，眼前一黑，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阜轩抚摸着天一的头，在她头顶轻轻一吻，睡一会吧！我不能守护你。但我不能在让你再见证死亡了！我才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但已……
梦里，总有一张纯净的笑脸在对自己微笑，总是让自己讨厌。
梦里，总有一个磁性动听的声音在一遍一遍的叫自己“丫头”
梦里，总有一个人对自己吐的口水报以微笑。
梦里，总有一双手给自己送来温热的乳糕。
梦里，总有一颗夜明珠映着一双宠溺包容的眸子。
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别怕，有我呢！”
梦里，总有一句温润的话“等我，丫头！”
梦里，总有一个人搂着自己说“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不受一丝伤害！”
梦里，总有一句承诺“我会等你！”
天一就一直在床上梦呓着，不停的梦呓着，从把她从阜轩怀里带回来就一直高烧不退的昏迷着。
淸沉风和绝欲们看着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周围的人带来多大困扰的天一，不由的心疼，现在这样真的不适合她，天一是应该霸道的命令，天一是应该刁蛮的任性，天一是应该生动的调笑，天一是应该俏皮的整蛊。现在躺在床上生病不因该是你啊。
天一，你听到了吗？快醒过来吧！阜轩在等你去看他呢！
淸沉风自今都还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找到阜轩和天一时看到那一幕时的震撼。阜轩将天一搂在怀里，用他的外套紧紧的将她裹着，而自己早已僵冷，死了两个时辰了！看来是中毒了之后，带天一逃到那儿，而且在死之前点了天一的昏睡穴。
不管是他不想天一见证死亡，还是不想天一看见自己死前不雅的样子，但是有一点都是肯定的，都是不用质疑的，他死前都是为了她，都在用自己最后的能力和努力保护她。
移动他的尸体时，才发现他背后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伤口附近早已变黑了，雪纤说这一刀远不致命，只是刀上的毒是十步丧的黑云散。
黑云散是世间奇毒，致命时间极短，而用黑云散泡制的兵器更能见血蚀骨。让人饱尝钻心之痛，如刮骨般。阜轩看来是撑了很长时间，可见其功夫惊世骇俗，其忍耐力也是……
堂堂次催山庄的庄主，为了一个小，不，为了天一，就这样不顾一切，是他的傻呢还是他的痴？或是让人钦佩的敢想敢作敢为？
本想马上将阜轩的尸体运到次催山庄，但想阜轩或许还想见天一一面，又或者天一还想见见阜轩，所以一直在庄上停着，但天一都睡了两天两夜了，为什么都还不醒呢？
在第四天的早晨，天一才悠悠的睁开眼，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而且还是一个很长的梦魇。直到看见雪纤的那抹素白和平静的眸子里闪露出的欣喜，天一才确定，这场梦魇终于结束了。
只是心里怎么有一个地方在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痛呢？
“祸茎，你对自己是越来越狠了啊？”淸沉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身阳光，天一发现淸沉风更养眼了。
“什么？”但是那份轻浮的笑和总是满不在乎声调还是不变啊。
“怎么，睡了这么久，睡傻了？当然说你闯祸的功夫了！”淸沉风居然还用手试探她的额头。
“你才傻了呢！我睡了很久吗？”天一打掉那只手，“我饿啦！”
“喂，祸茎，你……”
“什么？”才发现，不知何时进来的绝欲和捕风与雪纤和淸沉风居然都是一脸的沉默，眼睛里似乎还流转着一些东西。
“没什么，先把药喝了再吃饭吧！”淸沉风突然又恢复那满不在乎的强调。
天一定定的扫过房内的每一个人，总觉得少了一个，是谁呢？是少了谁？
突然天一端着药碗的手一松，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瞬间四溅。
阜轩！少了阜轩！
少了那个总是阴魂不散跟着自己的阜轩！
少了那个总是在自己一举目就可以看见的阜轩！
梦里，那个长长的梦魇里，就是他，都是他！
看着淸沉风突然的肃然，天一才知道，那个梦魇是一生的遗憾啊！
为什么自己不争气呢，早一天醒来就可以看见他最后一面了，就可以送他最后一程了，可为什么自己在他走的时候还在做梦呢？
阜轩，当他来的时候，自己没有给他一丝感激与欢迎！
当他走的时候，自己也没有给他一点温暖与惜别！
他在自己生命短短的交集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一笔，却也是遗憾愧疚的一笔。
她在他的生命里只是很短的出现，为什么却成了他的绝笔？为什么却成了他骄傲一生的败笔？
原来，自己的得到是那么的不理所应当，只是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呢？
这是阜轩的，还是自己的不幸？
这是他的悲剧，还是自己的？
他就是用生命守护了自己这样一直不知感恩的人？
从来不知感恩的自己，就是被他这样的人不顾生命的守护？
是他太不值得，还是自己太不配？
原来世间的爱和成全是那么的艰难，是那么的痛彻心扉，是那么的伟大，是那么的疲惫，是那么的不邀幸福！
自己却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爱与成全筑成的城堡里，让这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什么好对自己都是应该的，什么人对自己好也是必须的！
感激，感动，谢谢，抱歉，容让，甚至是给与爱，在自己十几年的生命了都是缺席的。
天一此时才发现，自己的生活里，自己以为完美的生活里，原来欠缺了那么多。
而让自己意识到这些，却是一个人用生命的代价给自己上的一课。
因为毒，阜轩的身体腐烂的很快，连寒魄银针也压不住，而次催山庄的人在不停的催。阜轩的尸体在自己醒来的前一天，也就是阜轩死后的第三天运走了，而自己连阜轩的最后一眼都没看到。这或许是他想要的吧，从他点晕自己，从他不要自己看到他死的时候，他就做了选择！
天一反反复复的看着手里的夜明珠，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到。这是阜轩在死之前塞进自己手里的，也正是因为这颗夜明珠，次催山庄才相信绝欲们与阜轩死的无关，而免去了一场生死之斗的复仇。
这颗夜明珠是阜家的传家之宝，只有次催山庄的庄主夫人才能拥有这颗夜明珠，阜轩交给她，并不是在宣称她的身份，而只是记得她对这颗夜明珠的喜欢，和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给她平安。
天一很确信这一点，因为阜轩在死之前说过放了自己了！他从没对自己说过假话！
只是，自己现在才相信他！
“天一还是不出来吗？”绝欲看着雪纤轻轻的问道。
雪纤默认。那么爱闹爱跑的人，那天出去看了一下就突然跑回了房里，怎么也不愿再出来了！问她，她也不说，只是说一些有的没的。
阜轩死后，天一还是爱吵爱笑，却感觉不一样了，她好像长大了，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绝欲看着远处的那棵树突然明白了，“看见了那棵树吗？我们以前不会在意，是因为习惯，而一旦失去，我们或许才发现那棵树在那儿原来那么美！”
而阜轩就是那棵树，那棵天一总是刻意忽略的树。那棵天一一出门就会等在那儿，对她微笑的树。
淸沉风听了绝欲的话，沉默半响，像是突然有了某个决定，突然转身。
“你又进来干嘛？刚刚吵输了，不服气？”天一被突然踹开门进来的淸沉风吓了一跳。
“你打算在房里呆到什么时候？”淸沉风还是一脸的轻浮，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天一愣了一下，看了淸沉风一眼，垂下眼帘。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看天一不说话，淸沉风一把拉过天一，让她与自己面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阜轩的死都还没有让你学会珍惜别人吗？”
天一刚想反驳，又被淸沉风打住，“我知道，阜轩一直的存在，让你对现在出门看不见他的身影而遗憾，而难过，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出去时每次看的都不是他一个？而等你的，看你的也不是他一个？你要等到下一个失去，才去发现另一个珍惜吗？”
天一彻底被淸沉风那双眸子定住了，第一次发现，淸沉风的眸子居然那么深，那么沉，那么给人坚定，那么的吸引人！自己怎么就一直没发现呢？
还有他那轻浮的笑，不是与阜轩纯净的笑一样是伪装吗？为什么自己就从没讨厌过他的笑呢？
他们为什么都要伪装呢？雪姐姐的平静，绝欲的温和，捕风的冷寂，君莫的萧杀，他们为什么总是用一个表情来掩盖自己所有的情绪呢？那他们算不算真实？那……
淸沉风看着天一的眼神由惊异变成迷茫的涣散，不由好笑，自己这么认真的和她说话，她居然想别的！“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