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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茵陈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庭院里栽的梨花树还带着淡淡的泪痕,像一个来不及躲雨的姑娘在嗔怪这场雨的突如其来。梨花如此,人生也是如此,没有人能知道下一个场景你会遇见谁又或者说,那个人你还会不会再见。

“今年的梨花似乎是比去年开放的早了一点?”萧明尘披着一件天蓝色的披风正在弯腰拾起地上残落的花瓣。身旁的侍从随着萧明尘的动作,将手中的油纸伞向前递过一些,生怕清风吹动花瓣抖落的雨滴落在萧明尘的身上。

“主子,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你都要来这里捡这些没用的梨花呀?”在风影的记忆里,自打他跟着主子那一天起,就发现他家主子尤为钟爱梨花。书屋里的桌子上要放一株梨花,挂在墙上的画也要有梨花,就连衣服的袖口上也要绣一朵梨花。

“这世间好看又芳香的花儿多了去,为什么主子你就独独钟爱梨花?”风影捡起地上的一瓣梨花,不明所以地问道。

萧明尘微微一笑并未作答,从风影的手中拿过那一瓣梨花放在小木匣里。

“风影不才,倒也念过几年书,一般文人雅士不是都喜好梅、兰、竹、菊吗?我看主子清风皓月,如那长青不败、高风亮节的翠竹一般......”

萧明尘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湖面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文人雅士喜爱花中四君子,不过是表露自己的气节罢了。”

“那公子又是为何喜欢梨花呢,难不成也是因为梨花的寓意?我看这梨花洁白无暇、清净淡雅,倒像是形容女子的品质的?”风影抬头看着这一树梨花,随风飘摇,像极了仙子。

“咳咳......风影,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萧明尘把盖子合上,藏住脸上那一抹慌色,迅速离开了。

一间雅舍里,萧明尘将披风脱下放在屏风上。他来到书桌前,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在一旁,拿起毛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几个字: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然后将这张纸放进木匣子里。

“十年了,我终究还是没能去看你。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教你的曲子也不知道学会了没有?你那样笨,肯定要我手把手才能学会啊!”萧明尘抚摸着盒子里的梨花,像是在对人说话,又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此时此刻侯爷府里张灯结彩,丫鬟、家丁们将宾客送来的礼物一一放到赵茗心的闺房里。

今天是赵茗心的十六岁生辰,她的父亲赵舜卿是当朝一品侯爷,母亲是太医李悬壶之女李湘君,姑姑赵月岑是皇上的宠妃。赵家的名号在南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逢过年过节都有许多大臣、商贾踩破了赵茗心家的门槛巴巴地跑过去送礼。

药园里,赵茗心穿着一袭绿色的绫罗裙,披着一件红色大毛髦,和平常一样在伺弄药材。

三月三的茵陈,绿茵茵的,虽然叶子的背面开始泛白,像蒙了一层雾似的。

“三月茵陈四月蒿,传于后人切记牢。三月茵陈治黄痨,四月青蒿当柴烧。幸好从外公家回来得早,没有浪费这些茵陈。这医书上说采茵陈要趁早,以前我还不以为然。经历了顾长清的三七案子,我才明白这一季的药有一季功效。”

“心儿,在采茵陈吗?”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约莫有四十岁的女子来到赵茗心的身后。

赵茗心点点头,“是啊,娘亲,今年的茵陈长得真好啊。我估摸着除去历年用来做药用的,还可以剩下好多茵陈呢。嘻嘻......娘亲,您可要我给做蒿子粑和青团哦。”赵茗心轻轻地掐断茵陈的嫩芽,放进身旁的篮子里。

“好,娘亲给你做,但是你现在要去把娘亲给你做的长寿面吃了。剩下的茵陈就让茹婶和竹翘采吧。”李湘君牵起女儿的手,向大厅走去。

赵茗心来到闺房,看着这堆砌如山却千篇一律的礼物,一点也提不起什么新鲜劲儿了,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珠宝,名画古玩。

赵茗心打算让下人们把这些东西送回去,突然目光停留在一幅画上。那是一只小狗在一堵墙上打洞,“噗嗤”赵茗心突然想到了前不久钻狗洞的时候身子被卡住了的狼狈样子,最后还是母亲派人把墙给拆了。

“小姐,您在笑什么呢,这么出神?”

赵茗心把那幅画卷起收了起来,“竹翘,我在笑今天能够出去玩啊,你说咱们是先去食仙居大饱口福一顿,还是去兰湖赏花看风景,对了,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悦音坊,我们要不去听曲儿……”

“得得得,小姐,我看您还得去向夫人多请几天假,您要去的地方太多了,我看今天一天都玩不完啊。”竹翘整理着礼物,淡淡的笑着说道。

“干脆咱们今晚不回来了!竹翘好不好?”赵茗心拽着竹翘的手认真地说道。

“小姐,您忘了上次晚上偷偷出去玩差点碰到流氓了吗?想想都是后怕,要不是那天...”竹翘反握住赵茗心的手担忧地说道。

赵茗心泄气一般放开了竹翘的手,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别处,看到了那铜镜里的人儿。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瓜子脸,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目之间还透露着一股英气。赵茗心这般打量自己,不禁害羞的笑出了声。

“小姐出落的如此清雅秀丽,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三生有幸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美娇娘呢。”竹翘一边说一边用梳子给赵茗心梳着头发。

“今日要出门,你给我梳个男人的发髻,另外你再去拿一套男装,不不不,拿两套,还有你的!”赵茗心咧着嘴,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狡黠的对竹翘笑着。

“好好好,都依小姐。不过夫人刚刚派人过来说要小姐您去前厅吃长寿面,我正好去找管家拿衣服。”竹翘拿着梳子给赵茗心简单梳了一个发髻,赵茗心一想到马上久能出去玩,一直乐得合不拢嘴,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的小孩子。

竹翘将桌子上的礼物拿走后,赵茗心突然想起还有那幅画,她把那幅画放在她的百宝箱里,哼,定是竹翘她们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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