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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妈妈

没人想到过公主竟然会来这里。

这是他们的错,当然是他们的错,在公主的国度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拒绝公主驾临,如果之前没来过,那也只是因为这个国度太大,公主暂时还没想起这里。

市长赶紧把厂长推进密道,关上暗门之前没忘了在这个不称职的家伙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脚。如果工厂被公主查封,他们的好日子那可算到头了。

市政厅外的广场上已经响起了民众为公主驾临的欢呼声,市长必须赶出去了,如果他在接下来的十秒内还没出现在公主面前,那就是严重的不敬和失职,即使用公主出现的突然性做借口也不行。

公主总是突然就来了的。要说突然,其实也不完全准确,据说在她出现之前,会先有七彩闪光,闪光会持续上半分钟,然后她就和那辆传奇的坦克一起出现了。

当市长终于跌跌撞撞跑出市政厅大门的时候,很显然早就超过半分钟了,所以他错过了那道七彩闪光。

“尊贵的公主殿下!我谨代表全体市民欢迎您的大驾光临!”

市长高呼着从市政厅的台阶上快步往市政广场跑下去,差点没跌倒,如果跌倒就非常出糗了,因为他的体型实在太像一颗圆球了。

莉莉站在坦克旁边,她看到市长过来,温柔地接住一个正从车身上往下跳的小孩,然后对其他好几个仍然在坦克身上、炮塔上、炮管上还有发射架上攀爬嬉闹的小孩们说:“孩子们,好好玩,不过要注意安全。坦克,你先留在这儿,照顾好孩子们。我去跟市长谈点事情。”

然后莉莉蹲下,轻松一跃,落在刚下到台阶中间的市长身边:“借你办公室聊聊,动作快点。”

莉莉又一跃,已经落在了台阶顶端的市政厅大门口,市长擦了把汗,只得调头呼哧呼哧开始爬楼梯。

“不知公主殿下这次光临本市所为何事?”

市长毕恭毕敬站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这张桌子是他的办公桌,他现在的位置一般都是留给下人的,他则会坐在现在公主坐的那张舒适的大班椅里,像公主那样把双脚翘在桌沿,不耐烦地听着工作汇报。

现在的情况跟一般情况倒过来了,必然是这样,他面对的可是莉莉公主呢。

公主手里把玩着原先摆在他案头的一座水晶奖杯,看都没看他一眼:“压塑舞联赛卓越组织奖。”

“公主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您第一次驾临本市,请原谅我没能提前获知这个大喜讯,所以未能组织盛大的欢迎仪式。”

“欢迎仪式什么的就免了,说说这个压塑舞联赛。”

“是的,公主殿下,这是本市的一项光荣传统,深受市民们喜爱。比赛是在一块特制的压塑舞毯上进行的,这种压塑材料也是本市,呃,应该说是本人的独创,它最大的特点是融合了——”

“好了可以了,我想去现场看看。”

“现场?什么现场?”市长看到了公主投过来的犀利眼神,她已经把奖杯放回了原先的位置,“哦,您是说跳舞现场,当然,就是跳舞现场,瞧我这笨脑壳,没错。可是公主殿下,现在还没到比赛日。”

“我要去训练现场,看看你们的培训厂,见见一个叫丝语的女孩。”

市长只觉得脑子一下就懵了,公主这次来果然是目的明确,他早该想到的,公主的注意力一定会被妈妈们牵动,不管哪里的妈妈,不管因为什么事情牵动的妈妈,只要妈妈指数出现异动,公主就会跟过去。

这么久了,他不是早听说了公主对于妈妈指数的敏感了吗?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叫厂长把那该死的丝语的妈妈解决掉?

“公,公主殿下,我这就让人备车。”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我会自己过去。”莉莉从舒适的大班椅里站起来,对市长露出鬼魅的一笑,大声喊道:“坦克!”

然后公主就在一道七彩闪光里消失不见了,市长赶紧冲到大落地窗边朝下方的市政广场看去,除了嘻嘻哈哈的孩子们在地上追逐,那辆古怪的坦克也不见了。

市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已经汗湿了,那该死的七彩闪光哪里有持续半分钟?才两秒不到好吧!

他只期盼厂长的动作能再快点。

七彩闪光过后,坦克把莉莉带到了培训厂。

“你在这儿守着,有情况我会喊你。”

莉莉拍了拍坦克的侧装甲板,走向几步外的培训厂大门。

大门紧闭,高大的铁皮门板足有四米高,顶上,每隔三分之一米就竖着一支尖利的铁矛头,整大块铁皮门全都锈迹斑斑,却唯独这些排成排的铁矛头仿佛每天都有人精心打磨般油光锃亮。

莉莉微微曲腿,轻轻越过铁门,落在厂里积满土渣的空地上,落脚处溅起了细碎的土屑,每走一步都能留下清晰的尘土脚印。

厂房是一栋六米来高的庞大水泥建筑,下面有一扇门,离地三米左右间隔着开了一排采光窗,窗户很大,每扇都有一米半高两米多宽,有的窗玻璃破碎了,残渣挂在窗框上,有的窗玻璃还完整,只是蒙了厚厚的灰尘,而有的窗户,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格在渐起的风里晃荡。

这地方的天气变得不好起来,云层越来越厚,天光渐暗,莉莉走向厂房大门的时候,看见窗户里突然亮起了灯来,明晃晃的日光灯从三米高处倾泻而出,给灰暗的水泥墙系了一条亮白的围巾。

很好,里面有人。

莉莉走到厂房门口,推了推门把手,锁着的。

这难不倒她。

她抽出半月刀,在锋刃处施了个破金咒,对着门锁只轻轻一触,锁打开了。

莉莉推门而入。

这种音乐只有在厂房里才能听得见,莉莉很快明白了。

“快快快!腾空转体三周半!”

音乐声中,一个拄着单边腋拐的独腿女人站在压塑舞毯边上大喊着,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巨大的彩色压塑舞毯占据了厂房中间的大部分地面,一个女孩正从舞毯上面左脚点地腾空而起,双手由舒展至收缩,环抱在肋骨两侧,转体三周半,右脚着地。

着地的瞬间,压塑舞毯受力的地方突然变形,看似柔软平坦的舞毯化作了一团黑色橡胶球,女孩踉跄一下。

“前空翻两周!赶紧!再来!”

女孩想借着踉跄朝前的惯性让动作更容易完成些,她没有去努力站稳,而是顺势让身体前倾,伸出双手撑地翻了个跟斗,然后双脚着地时奋力跃起。

但在跃起的瞬间,与脚步接触的舞毯又变形了,化作了两双柔嫩的手轻轻攀附在女孩的脚腕上。

女孩没让那两双手抓住,但还是被影响到了,起跳的高度不够,空翻一周半后离地距离就不足了,她赶紧调动腰部发力,扭转上身位置,勉强以背部砸在舞毯上。

背部落地的地方,那片舞毯化作了一片金色的芒草扎进了女孩的皮肉。

“你怎么回事!”

女人拄着拐杖朝女孩走去,一边大声吼着,女孩只是缓缓站起来,低着头。

女人走到了女孩面前,抬起拐杖,单腿立着,就要朝女孩打过去。

莉莉轻轻发力,一下跳到女人和女孩中间,稳稳接住了从空中砸下来的拐杖。

落地的双脚能感受到一阵刺痛,莉莉眉头一皱,低头看到了那些刮擦着脚腕的荆棘。

“你是谁?”女人气势汹汹地问,抓着拐杖的手同时试图把拐杖抽出来。

“我是你们的公主,莉莉。”

女人的脸上蹦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最好先到这该死的压塑舞毯外边再聊,抓紧拐杖,别松手。”

莉莉说着,另一手抓过身后的女孩,高高跃起。

该死的压塑舞毯,这回又变成了什么?可能是润滑油吧。

莉莉带着两人落在了舞毯外的水泥地面上。

音乐声也随之消失了。

“你一条腿也应该能站一会儿,”莉莉把拐杖从女人紧握的手中抽出丢到一边,对惊讶的女人说,“听说你之前不也是练压塑舞的吗。”

“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莉莉看着女孩,底子很好,应该挺漂亮的,如果不是有些训练过度造成了显而易见的损伤,“我猜你就是丝语了。”

丝语点了点头。

“那么她就是你妈妈?”

丝语没吭声,只是把视线短暂地挪到那个女人身上又很快畏缩回来。

莉莉看向女人,那女人和丝语长得颇有母女相,这会儿靠在厂房的灰白墙壁上,左脚立着,右脚只剩下大腿根部的一点点残桩,胸口因深呼吸而大幅度起伏着,双眼漫无目的地在厂房里扫视。

“我就当你是了。你得知道,我是你的公主,你有义务配合我的调查。”

“我没有不配合。”女人说。

“那好,我开始问了,你必须看着我的眼睛。”女人不情愿地把视线转过来,“考虑到你只有一条腿,如果你累了我允许你坐下。”

“不需要,谢谢。”

“你练压塑舞多久了?”

“十年。”

“那条腿怎么没的?”

“你以为怎么没的?跳压塑舞跳没的。一个漂亮的抬腿带劈叉,天杀的竟然给我变出一张鲨鱼嘴来。”

鲨鱼嘴?那就是被一口咬断的了。莉莉实在对压塑舞这东西缺乏了解:“压塑舞毯还能变成这么有伤害力的东西?”

“它什么都能变,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那么好这口?”

“既然这样你还让你女儿也去练?”

“变成鲨鱼,这种情况其实非常罕见,我是中了大奖。一般都是一些小干扰,也不是每次接触都会变,否则这舞谁也跳不了,更别说举办比赛。”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我觉得你女儿也并不喜欢。”

“小孩嘛,都得大人逼一逼,不然都想偷懒。”

“为什么不做些别的事情?”

“我们就会这个,别的不会。而且,好吧,公主,对吧?莉莉公主,既然你是来调查的,现在换成我问你,”女人单腿跳过来两步,双手扶着莉莉的肩膀,保持平衡的同时试图把莉莉的身体转向正对丝语,“你看看她,觉得她有几岁?”

莉莉转身看着丝语,从体型,从相貌,从举止:“不超过十二岁。”

“我们一般会在孩子一岁左右学走路开始就进行训练,我自己就是这样。如果你觉得这算童工,你得找厂长去,或者市长,反正不是我的错。”

“我会找他们的。”莉莉做出了承诺,“你继续。”

“我练了十年压塑舞,十二岁那年出了事故,然后我离开了舞毯,熬过艰难的五年没有死掉。十七岁那年我终于结了婚,十八岁的时候丝语出生。今年我正好三十八岁。”

“丝语有二十岁了?怎么会这样?她看起来……”

“这就是压塑舞给我们带来的东西,要么像我一样十二岁就丢掉一条腿,要么继续跳下去,让压塑舞毯一点点蚕食你的健康,吞掉你的成长,像丝语一样永远停留在十二岁!因为这就是他们最欣赏的舞者的年纪!”丝语妈妈对丝语招了招手,丝语默默走上前来,妈妈轻轻搂住她,“妈妈知道你恨这该死的压塑舞,也恨妈妈,有时候会想着为什么妈妈还能拄着拐杖打你,为什么鲨鱼不把两条腿都咬掉,或者干脆让妈妈死掉就好了。”

“妈妈,对不起,我真的这么想过,我以为公主过来就能帮我了……”丝语哭了起来,“我错了,妈妈……”

“不,丝语,你没错,妈妈才有错,妈妈对你太严厉了,可是妈妈也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啊。”丝语妈妈抬头看着莉莉,“莉莉公主,我们跳压塑舞的如果想活下去就只能继续跳下去,我们不会别的,在这里不给市长和厂长跳舞就会饿死,我能活下来都算是中大奖了。”

“就像你被鲨鱼咬掉腿。”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她们身后响了起来,“丝语妈妈,你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她们转过身,看到了敞开的厂房大门那里站着的男人。

“厂长!”

丝语妈妈和丝语异口同声。

“厂长?”莉莉看向她们,然后转向厂长,“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调查你。”

“不用调查了,莉莉,我自己告诉你。”厂长背手把厂房大门关上,“当然,你也看到了,雇佣童工,体罚,工作环境恶劣,克扣工资,人身控制,你能想到的手段我们都用过,你想不到的手段我们也能想出来。压塑舞联赛是市长的一个大买卖,大生意,绝不可能被你毁掉。做生意嘛,肯定会有人赚有人亏,这些舞者不亏,我们怎么能赚呢?”

“你既然敢坦白得如此清楚,一定是做了准备了。”莉莉说,心里开始评估目前的形势。

“当然了,莉莉,你可以放弃召唤坦克了。我猜你刚才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里面的音乐在外面是听不见的,这个厂房本身就是一个我特制的多元结界。你看,你不觉得培训厂只有丝语一个舞者很奇怪吗?还是你以为我们有很多个这样的培训厂?也对,也不对。实际上我们那么多的培训厂都叠加在这同一块地皮上,寸土寸金哪,小姐,不使用多元结界市长怎么受得了那么贵的地皮成本?”

结界?但是和坦克之间的链路完全没有问题啊,莉莉决定发起召唤术:“坦克!”

莉莉大喊,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正如厂长所言。

“我说吧?这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单向结界,你能感应到坦克,所以你不会起疑,但坦克感应不到你。我赌坦克没召唤就不会自己来。”

丝语妈妈和丝语紧张地看着莉莉,她们应该是慢慢理解了目前的形势,开始害怕起来。相比于对她们而言更像是传说的公主,厂长的凶狠对她们来说更加真实。

“哼,你是以为切断召唤术就万事大吉了?”莉莉并不紧张,但她想把自己的信心也传递给身旁的母女,“本公主的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呢。”

“知己知彼啊大小姐,你的故事都传遍天下了,可我的手段你却一无所知,不是吗?”

莉莉知道形势看起来开始对自己不利了,如果这个厂长首先是也仅仅只是切断了召唤术,两个答案就显而易见了:一,他自知打不过坦克,二,他自认为打得过公主。

“去帮你妈妈把拐杖捡过来。”莉莉对丝语说。

丝语警惕地倒退着朝一边的拐杖接近过去,厂长看着,看着,然后在丝语就要触到拐杖之前,他突然一跃抢先抓起拐杖,一把丢进了压塑舞毯,落地的地方,舞毯化作一把电锯,将拐杖一切两半。

丝语妈妈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压塑舞毯的这次变化堪比二十六年前的那张鲨鱼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生会再次中大奖,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大声警告公主:“他们能操控舞毯!”

他们当然能操控,在市长办公室的时候莉莉就听市长说过,这种舞毯本就是他一手创制的,所谓随机变化哪里还有什么可信度?丝语妈妈所有的大奖都不是中来的,是安排来的。

所以,厂长手里有三张牌:结界,压塑舞毯,速度。

莉莉不打算去验证厂长的力量和技巧,她抓住厂长去丢拐杖的空挡快速朝放空的厂房大门冲去,只要出了门就出了结界,就能召唤坦克,没必要跟他贴身格斗。

但是厂长的速度又一次让莉莉大为吃惊。

离大门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厂长插了过来。

这家伙竟然拥有比自己还快的速度?

莉莉顺势挥手一道掌风劈过去,厂长来不及化解,只好硬生生用胳膊接住这招,带着莉莉两个人一起摔到墙角。

莉莉迅速翻身站起,厂长也紧随其后摆好了架势。

很好,力量和技巧也试出来了,自己还是占点上风的。

“你输了,你知道打不过我的。”莉莉对厂长笑笑。

“小丫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是比传言的厉害。”厂长也跟着笑笑,“不过我手里还有三张牌。”

“管你有几张牌,我只要打倒你就能出去叫坦克了,不过,”莉莉在笑容里加了一点轻蔑,“既然我自己就能打倒你,那也就没必要麻烦坦克了吧。”

“你也太轻敌了。压塑舞毯,该动起来了!”

厂长话音刚落,原本平坦铺在厂房中心的舞毯整块化作了波涛汹涌的海面,惊涛骇浪不断朝着厂房大门这边扑卷而来,每一次浪涌都能让舞毯前进一小段。

这战术目的太明显了,莉莉得抓紧在舞毯铺到大门这边之前打倒厂长。

与此同时,看着公主和厂长的激烈格斗,丝语妈妈和丝语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她们该如何帮公主。

丝语妈妈坐到地上,丝语跪在地上,两人四只手分别抓住舞毯的一块边缘用力往反方向拉扯,试图用微小的人力减缓一点点舞毯前进的速度。

但是舞毯太大,太沉,丝语妈妈只有一条腿不好使劲,而丝语的体型就是一个十二岁的普通女孩,加上舞毯化成的海浪老让她们的手打滑,减缓的效果并不明显。

即便如此,厂长还是看到了并很快意识到必须予以阻止,否则自己有可能撑不到舞毯驰援的时候。

他在又一次不得不以自己魁梧的体型充当肉盾的同时,对舞毯的外缘又加了一条控制指令。这次分心让他挨了莉莉狠狠的一下,难受至极。

不过换来的成果还是相当地好。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厂房,那是丝语妈妈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丝语带着哭腔的惊叫。

莉莉不由得斜眼瞥了一下,那一幕让她心里袭过一阵剧痛。

鲨鱼头,一颗挨着一颗的鲨鱼头,整个压塑舞毯的边缘部分全部化作了密密麻麻的鲨鱼头,凶残摇晃咬合的大嘴里是一排排钢锉般锋利的锯齿。

厂房侧面那边,丝语拉着妈妈死死贴着墙壁,恐慌地避开被海浪一波波往大门方向推移的鲨鱼嘴,就在她们前面两三个鲨鱼头的位置,一条胳膊正被三张鲨鱼嘴来回甩动嘶咬。

丝语妈妈的左手紧紧捂住右臂断处,那里的动脉血管正在喷血。

“丝语!给你妈妈包扎!”莉莉大喊。

不行,那孩子懂得什么叫包扎吗?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妈妈会失血而死的。

厂长抓住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依然用身子堵住厂房大门的位置,但并不急着冲过来找打。

事不宜迟,莉莉一跺脚,冲着丝语的位置跳过去。

丝语妈妈没有晕厥,但已经非常虚弱了。莉莉把丝语妈妈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在肩膀断处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又施了一个止血咒。

这段时间不长,厂长也还未有余力趁机进攻,但是接下来的战况就会更麻烦了。

莉莉看到舞毯已经和门缝紧紧贴合,自己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紧接着,看来是厂长又下了新指令,海面消失了,鲨鱼头也不见了,整面舞毯竖满了突突作响的电锯,无数飞转的齿链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反射着阵阵寒光。

而厂长,正背着手优哉游哉地从大门那头穿过舞毯笔直地走过来,仿佛他要穿行的不过是一片杂草地。好吧,至少对厂长而言的确如此,因为他所过之处电锯都听话地还原回初始态的彩色压塑舞毯,美丽而无害。

“这是我的特权吧,”厂长说,“舞毯之上,我说了算。小丫头,我喘过气来了,我们继续打吗?”

“为什么不呢?”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付这个。”

说话间,厂长弯腰弓背,身躯忽然膨胀起来把衣物都撑裂了,暴胀一倍体型后,他又伸展双臂,周围一圈电锯顺着他的脚爬上身,各自找了位置在皮肉里扎下了根来,四肢更是分别融合了一台骇人的大电锯。

“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像什么吗?”莉莉抬头一笑,嘲讽道,“一只蠢笨的大刺猬。”

“小心可别被这只刺猬扎穿了。”

变身后的厂长说话也变了,那声音,莉莉略一蹙眉,好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你。”她抽出半月刀,施了破金咒,“这样我就不必把你完整送去见大法官了。”

压塑舞者,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一群被残酷命运裹挟而无力反抗的可怜人。

现在,丝语妈妈醒悟到,就连这残酷的命运都不是天然的,她的命运,也是被那些人操纵的。

在他们眼里,压塑舞者是什么?

恐怕连可怜人都不是。

只是一些趁手的工具吧。

电锯轰鸣的压塑舞毯上,那个女孩,那个公主,却在为她们这两件工具而战。

止血咒的效果很好,丝语妈妈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不再减少了,体力虽然无可阻止地持续衰弱下去,却也短暂地恢复了一些。

她让丝语帮她扶高一点,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莉莉公主正和那个浑身插满电锯的怪物战斗,怪物身上让人难以接近的电锯,怪物手脚挥舞砍杀的电锯,舞毯上让人无处落脚的电锯,所有这些电锯都在公主手中那把金光闪亮的匕首飞速劈砍下化为铁屑。

这些电锯伤不到公主,但公主也解决不掉全部的电锯。因为丝语妈妈看到,虽然公主每次落地前总能用匕首清出一小片落脚的地方,但她一离开,那些破碎的铁块重又组成了新的电锯,跟破碎前一模一样。

怪物身上的电锯,其它的电锯,全都一样。

只在某些时候,公主抓住机会才能用匕首穿透怪物的电锯外壳,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滴血的伤口。

但这种时候并不多,而且越来越少了。

丝语妈妈知道,公主的体力在下降。

“丝语,别害怕,公主一定能救我们出去。”

丝语妈妈用仅剩的左手轻轻搂着瑟瑟发抖的女儿,手掌有节奏地轻拍着女儿的肩背,就像很久以前把女儿抱在怀里吃奶时那样,真的是好久远的以前了。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自己只想着训练训练还是训练?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自己会把那些和女儿的亲热回忆一天天一点点用拐杖残忍地敲碎?为什么女儿的心里竟然会呼唤公主来惩罚妈妈?

还来得及做点什么,还来得及去补救。

公主之前并不知道厂房这里叠加了一堆多元结界,但这对于压塑舞者可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懒得麻烦,厂长把每次培训厂的次元分配交给监工去负责,监工也偷懒,都把这项工作偷偷压到工长身上,而丝语妈妈,就是这一任的工长。

“丝语,去把次元珠拿来,两颗都拿来。”

丝语妈妈轻声说,女儿对上了妈妈的眼色,很快明白了什么意思。

丝语起身猫腰紧贴墙根悄悄朝厂房后端的机柜跑去,不时回头观察舞毯上酣战的那两团闪动的身影。没什么好担心的,怪物忙着和公主打仗,它根本没心思关心场边这两个无关痛痒的女人。

丝语从机柜里取出了两颗次元珠,紧紧攥在手里,快步往妈妈那里跑回去。次元珠是每个舞者去往各自分配到的次元结界的单向传送门,而作为工长的妈妈,只有她那颗次元珠可以通行每个结界。

如果换一个次元,摆脱怪物,公主就能从那个结界的大门走出厂房召唤坦克了。

这就是妈妈想做的。但是,留在这里的妈妈和自己怎么办?

丝语不敢想,也不愿想。

她跑到妈妈身边,跪下来,把次元珠交给了妈妈。

“丝语,别怕,”丝语妈妈接过两颗次元珠,用左手在咒符上做着修改,“妈妈把你的次元珠和我的这颗做了同步,等下你就能带着公主穿越过去了。”丝语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妈妈尽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这是监工才知道的秘密,想同步多少颗都可以,可惜我们这里只有两颗。傻孩子,怎么又哭了呢?”

丝语这才感觉到不听话的泪水又从自己瞪圆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妈妈,我不去,我留下来陪你!”

“别说傻话,公主需要你,她不懂怎么用次元珠,你必须帮她。”

“可是你……”

“妈妈没事,”丝语妈妈把自己那颗次元珠递给丝语,“怪物对妈妈这样的废人才没兴趣呢,妈妈就在这里等着,等你和公主打开大门把我接出去。”

丝语妈妈微笑着,看着丝语泪湿的脸,轻轻拨开女儿额前的秀发,在眉间亲了一下:“丝语,记住,妈妈永远爱你——”丝语妈妈毅然决然扭过头去,对着压塑舞毯上那个快速跳跃的娇小身影,拼尽全力喊道,“——公主!接住!”

丝语妈妈的左手全力挥动,次元珠从手掌指间抛出,划着抛物线越过压塑舞毯,公主反手一个穿刺,半月刀带着破金咒的金光击碎怪物胸前成片的电锯,在厂长的皮肉之下又添加了一个深深的刀口,半月刀抽回,怪物跪地,公主抓住瞬间时机,单脚蹬在怪物脆弱的伤口上,一个利落的后空翻,正手接住了往下掉落的珠子。

丝语闭上眼睛,抽泣着,启动了次元珠。

结界换了。

莉莉看到整块压塑舞毯都保持着初始态,不远处一个陌生的舞者正在空中旋转。

莉莉落地,落脚处舞毯没有起变化。

“我们在穿越次元?”莉莉看向舞毯外圈水泥地上跪着的丝语。

舞者落地,舞毯化作一滩沼泽,她的脚陷进去,头却转了过来,她感觉到了动静,奇怪地看向莉莉。

结界又换了。

新的舞者被突然出现的丝语吓一跳,从水泥地上弹了起来。

“去开门!厂长会追踪!”丝语喊。

水泥地上的舞者不见了,舞毯上正练着新的舞蹈。

莉莉立刻向厂房门口冲去。

“追踪会越来越快!”

丝语话声刚落,莉莉眼前闪现了电锯怪物的影子,一瞬间又消失了。

她们又换了一个结界。

电锯怪物出现得更早了,位置也更为贴近,这让莉莉意识到,即使在不同次元,它依然可以实时掌握她的位置。这次没能赶上,但下一次呢?

怪物消失了,再一次的穿越。

几乎在莉莉现身的同时,电锯怪物双手的锯齿也突然凭空闪现,莉莉赶忙用半月刀格挡,刀锋把怪物左臂巨大的电锯破成碎片,但怪物右臂的电锯还是擦到了莉莉来不及闪开的左胳膊,一道深深的割口留在了她的前臂上。

鲜血渗了出来。

怪物消失前,莉莉右手反转一击,半月刀把怪物右臂的电锯也破成碎片。

次元变换,这次怪物出现得比上次稍晚,手上的电锯刚长回一半。

它抬腿踢来,但动作太慢了。

怪物又消失了,一个舞者正从门边走来。

这会是最后一跃。

莉莉带倒了新出现的舞者,半月刀劈开门板,她终于如同一枚炮弹般轰门而出。

“坦克!”

莉莉大喊。

一声巨响,工厂大门连着围墙轰然倒塌,砸起漫天的尘土,坦克碾过破碎的锈铁皮,轰隆隆驶向厂房。

“开舱!”

莉莉一跃进入了坦克内部。

“痕迹猎手!厂房!发射!”

坦克两翼的发射架上,两枚集束导弹拖着尾迹朝厂房飞去,距离厂房门十米时释放出无数只胡峰似的痕迹猎手,导弹弹体撞坍了整面墙,痕迹猎手紧随其后蜂拥而入,消失在厂房内部。

被莉莉带倒的舞者还愣在地上,电锯怪物没有在这个次元出现,或者是跑了。

但是侧墙边的丝语也不见了。

她回去找妈妈了吗?还是被它抓走了?

要快!一定要快!

痕迹猎手发回了结界锁定信号,一共七百二十五个结界。

“破元弹!厂房!发射!”

坦克主炮火光一闪,破元弹射中了厂房里的结界,它伸出六只脚爪牢牢攀附在结界上,尾端亮出了锋利的产卵管,尖刺扎入结界,循着痕迹猎手的示踪,在每个次元上都产下一枚蜂卵,卵极速孵化成幼虫,破壳而出后口器在界面上一合一开,次元结界如同泡沫般纷纷破裂了。

最多一分钟,七百二十五个结界全数破裂,蜂群也随之消失了。

厂房里一下子嘈杂无比。

莉莉走出坦克,她朝着厂房走去,朝着那群不知所措的舞者走去,近千人从不同的次元结界归回同一个厂房里,他们有理由不知所措。

舞者们看到一个女孩从倒塌的厂房外朝他们走来,那是个左臂缠着染血的布带却愈显威风凛凛的女孩,那是个身后跟着一辆隆隆作响的奇怪坦克的女孩。

“那不是……那就是……公主……那是公主……莉莉公主……和她的坦克!”

他们悄声猜测,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们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他们看到了一个传说变成了事实,他们哭了,他们跪下了,他们嘴里只剩下对“公主”的呼唤。

但是莉莉在找丝语妈妈,在找丝语,这么多人中,解救她们与解救其他舞者,对她的意义并不一样。

“我在找丝语和她的妈妈!你们有谁看到她们了吗?”

“公主在找丝语……谁看到妈妈了……”

他们在人群中焦急地传话,他们为公主在尽心寻找。

“在这儿!”

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来,他们快速让开一条道,让公主的视线能接上侧墙脚上那两个无声的人影。

莉莉慢慢走过去,她已经看到了,她只能慢慢地走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跟丝语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丝语再做点什么。

丝语妈妈躺在丝语怀里,疲倦的双眼已然阖上。

地上,洒落了丝语妈妈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都是左边的。

莉莉单膝跪地,丝语没有转头看她,也没有哭。

厂房里一片宁静。

只有丝语细弱的声音在人群间回转:“结界破裂的时候,压塑舞毯发生了空间共振,妈妈说那就是湮灭了。厂长知道自己完了,他回到了妈妈的次元结界,我跟过来的时候,他刚刚把妈妈的手和脚都锯了。然后,舞毯一直在湮灭,他没法卸掉那些电锯,他也被湮灭了。”

莉莉轻轻搂过丝语。

“我会安排调查组过来,你们会有新的开始。”

公主对所有舞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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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章回体长篇历史小说,集中描写了1914—1916年传奇将领尹昌衡北上赴京维护共和,反对独裁,捍卫辛亥革命成果的一段经历。这一时期的北洋政府,政治情势波诡云谲,各派势力明争暗斗。袁世凯通电尹昌衡到北京述职,实则软禁这位勇猛武将,妄图利诱其支持自己称帝。尹昌衡坚决反对独裁,艰难周旋于袁世凯的权术之中。期间,尹昌衡与青楼女子良玉楼相识,结下一段荡气回肠的生死情缘,堪比同时期蔡锷与小凤仙的爱情传奇。
  • 警世通言·肆

    警世通言·肆

    《警世通言》描写了宋、元、明三代的市民生活,表现了他们在封建黑暗势力统治下所遭受的迫害以及他们的反抗斗争。爱情描写在《警世通言》作品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一般都能反映当时较为普遍的社会问题,特别是妇女的不幸遭遇。其中,《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在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都代表了明代拟话本的最高成就。《警世通言》还有一些宣扬义气的作品,如《吕大郎还金完骨肉》强调临财不苟得,《赵太祖千里送京娘》突出无私助他人,另如《桂员外途穷忏悔》,从反面批判了忘恩负义的行为,都反映了市民阶层的道德观念。但《警世通言》中有不少作品如《老门生三世报恩》、《陈可常端阳坐化》等,是鼓吹封建道德和宣扬宗教迷信的。这表明,即使是一些优秀作品之中,也往往夹杂某些落后的思想成份,表现出相当的局限性。
  • 最后一条血路

    最后一条血路

    长篇小说《最后一条血路》,以史实为基本素材,以小说艺术方式,全面、主体地表现了女红军战士长征的事迹。女红军参征部队众多,人员众多,发生事件众多。作品在“战斗与牺牲”的总主旨下,突出各部队的特点;从人情人性着手,多侧面地书写女红军战士的青春、爱情、生育、生命的故事,从而使女红军形象得到宏体展现。场面激荡而细致,细节真实而传奇,人物众多而各具个性,战斗气氛与生活气息并重。力图散文的美感和短小说的快感效果,避免了当下小说拖沓冗长的章法风气;让读者在风轻云淡的阅读状态下,收获一部沉甸血腥的故事及其感动。具有强实的感染力和影响力,是全国首创相关题材文艺作品。
  • 紫青双剑录(第四卷):幻波 妖尸(经典系列)

    紫青双剑录(第四卷):幻波 妖尸(经典系列)

    《蜀山剑侠传》为「天下第一奇书」,经过增删、续写之后,改名《紫青双剑录》,自成面目,情节曲折离奇,而在结构上,其大体上各自独立的特点,也使得每一本分卷独立成篇,不会有前后不连贯之感,都可以看得人津津有味。本卷出现的神驼乙休乃是出色之极的怪侠,为全书老一辈人物中最爽朗可爱的一个。而余英男得达摩老祖遗下的南明离火剑的一段,有达摩老祖对归一大师所说的偈语,大有禅机;这一段故事,在许多武侠小说中都被「借用」过。由南明离火剑,又引出了天一真水来。天一真水在海底的紫云宫中,其间述及金鬚奴的脱胎换骨,写金鬚奴和二凤之间的风光,旖旎之至。及后火海取宝,大破紫云宫等情节,也各自精采纷呈,使人看得神为之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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