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羽落在一棵树干之上,琼觞说的地方已经到了,他尽情的欣赏着这里的美景,一阵阵风吹过,樱花纷纷而落,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花瓣,几盏明灯正好做了绝妙的点缀,斑驳的影子让这片樱林看上去更是美不胜收。
他向下望去,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似乎摆着东西。
白飞羽落在地上,顺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一张古朴的卧榻,简单的几案,上面还摆着笔墨纸砚,旁边则放着一张古琴,在这樱林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幽静深远。
没想到樱林的深处,竟然还有这样的摆设,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白飞羽走到卧榻旁边,干净的榻上落上了纷纷扬扬的樱花,清香的气息环绕在周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样的画面,琼觞躺在这样卧榻之上,闭眼而小憩,优美的樱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上,落在他柔软的唇瓣之上.....
白飞羽立即甩了甩脑袋,怎么能想到这样的画面,自己是不是出毛病了,肩膀忽然被一拍,转过身去,便看到琼觞那张绝美的容颜,白飞羽却被吓了一跳,刚才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闪过,吓得他立刻躲开了琼觞。
琼觞见他离远了自己,以为自己吓到他了,随即小心翼翼的道歉,“兄勿怪,我并非有意吓你,我不知道你...”
白飞羽尴尬不已,立刻调整了状态,连忙说道“贤弟不必道歉,是我出神了,与你无关。”
随即又转移话题,呵呵笑道“这样绝美的境地,琼觞是如何知晓的,这里莫不就是你的?”
琼觞也不在意他的失态,淡然地做到几案旁,一手托腮,怔怔地看着白飞羽到处乱看,等他回复了神态,才平静的说到“兄能为我写一幅字否?就算答谢我带你来了这样美的地方如何?”
白飞羽也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你的字在樱花林下我曾经见过,比我写的更好看,哪里还需要我来写。”
琼觞故作哀伤道“兄长一幅字也不肯赠与我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像是一位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白飞羽坐在几案旁边,拿起了笔,无奈道“你想写什么,可告诉我。”
琼觞仰着头想了一会儿,随即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何。”
白飞羽愣了愣,忽然啪地一下放下了笔,正色道“琼觞,你若在这般无礼,我绝不饶你。哪有男人之间互相送这样的字,此等玩笑莫要在开了。”
琼觞没有想到他生气了,其实不是开玩笑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对白飞羽来说确实过分了,琼觞立即赔笑道“兄长,是我过分了,开玩笑没有了分寸,今天的酒喝的太多,请兄长千万不要怪罪。”
白飞羽看了看他,又重新拿起了笔,看着琼觞,让他重新换来,琼觞从白飞羽的身边站起来,来回走了走,想了半天,忽然弯下腰,正对上白飞羽的眼睛,然后微笑着说“恭贺新禧如何,待我大婚之日,定将这字摆在显眼的位置。”
白飞羽忽然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琼觞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了良久,随即还是白飞羽首先挪开了视线,眼眸中浮现出了一丝哀伤,恭贺新禧......恭贺新禧......
提笔,六神无主的写了起来,琼觞坐在了他的旁边,待到最后一笔之时,喊了一声慢,随即握住了白飞羽写字的手,笑道“兄长,最后一笔,兄长力度不够,弟可与你一并写上。”
琼觞紧紧地握住他的右手,气定神闲的将最后一笔补上,一副恭贺新禧的好字便跃然纸上了,礼貌性的拿开手,琼觞赞道“兄长真是一笔好字,我自愧不如,如此,我便收下了,若有机会,来日大婚之时,请兄前来一醉方休。”
白飞羽笔下一抖,一滴墨水便滴在了新的宣纸之上,他立刻收回了笔,点点头道“若真的有机会,我定当前往.....”
将那副字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琼觞便坐在了古琴旁边,手一挑弦,古琴随即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请问兄长,可通音律吗,我有一曲,总觉得不如意,在高潮之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改正。”
说到音律,白飞羽也来了兴趣,随即说到“贤弟也精通音律?为兄略懂,若是不嫌弃,可与我弹来,或可说明一二。”
琼觞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请兄静听。”
古琴的流水之音缓缓从琼觞的手指中倾泻而出,声音广阔绵长,仿佛此古琴有了灵性一般,在诉说着一个壮丽却悲戚的故事。
声音之中的长河之声,磅礴奔腾,江涛拍岸,颇有一番关外的豪情,而琴瑟之间夹杂着的萧瑟风起,却让人无不感叹,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白飞羽仿佛看到了长河落日之边,一位遗世而独立的人,虽苦难加身,却心胸开阔,有吞吐天地的胸怀,然而在细腻之处,能够听得出这位独立之人却是一位背负骂名,郁郁寡欢之人。
有一种隐藏及深的情感在这曲中若隐若现的响着,小心翼翼的压抑着,不可说,不可看,不可想,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狐,所有的感情都无法宣泄,虽然想要奔腾而出,却被锁死.......
声音到此,却戛然而止,琼觞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哀伤....
白飞羽看到了琼觞这样的神情,莫名地有一股心疼,便问道“此处,如何停下了。”
琼觞起身,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神情,只是默默说道“此处,无论怎样弹奏,亦不如意....”
白飞羽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走到他的身后,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个人拉入怀中,悉心照顾,时刻安慰,再也不让他离开,白飞羽将手伸出去,想到拥他入怀,手伸到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顿了一顿,还是放了下来,轻轻掏出“烟雨”,从琴声停顿之处吹起,悠扬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划过琼觞身边,如一双温暖的大手将这浮沉之人缓缓托起。
“是这样的声音.....”琼觞闭眼,抑制住自己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救溺死之人于生还,长生一曲,不可独......
琼觞的身体微微发抖,知音难求,白飞羽是唯一一位听懂这首曲子的人,也是唯一一位能够将缺憾之处弥补之人,除此之外再无比人,只可惜.....他已经有了妻室....
转过身来,重新坐下,和着笛子的声音,古琴的琴声再次响起,一笛一琴,如卧龙飞天,凤凰展翅,琴瑟相和,心意相通....
一曲完毕,白飞羽缓缓放下笛子,微笑说到“浮沉之间,如落水之人,琴声震颤,需要以笛缓之,这里的节奏可以这样改....”
白飞羽走到琼觞身边,拿起笔来,在干净地曲谱之上写着,悠扬的樱花在两人之间飘过,映衬着依偎之人,也记录着今日这不可忘的佳话。
琼觞偶尔发表一下意见,偶尔将白飞羽手中的笔拿起,在曲谱之上添上几笔,两人或皱眉讨论,或默契地相视一笑,时光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已到深夜。
看着身边人认真修改的样子,他总算没有那样哀伤的眼神了....白飞羽轻轻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轻轻地走了走。
良辰美景,此生难忘,走到长榻边上,困意便层层袭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看着琼觞还沉浸在曲谱之中,微微一笑,便轻轻躺在床榻之上,很快便睡熟了。
待到琼觞抬起头来,正想说我写完了,才看到白飞羽已经躺在床榻之上,花瓣纷飞,落在他干净的白衣之上,落在俊朗的脸上,他这些年....也很累吧....
琼觞轻轻地走到床边,注视着他闭着的双眼,将脸上的花瓣拿开,轻轻叹到“于你.....我该如何....”
蒙面的两人再次出现,在琼觞耳边说到“城中有事,请大人速回。”
琼觞皱了皱眉,将自己的长袍解下,盖在他的身上,不舍得看了一眼熟睡之人,足下轻点,被两人带离了樱林。